不过…… 他不自觉地回头去找言祈灵的身影,就看到那人并没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路过的西蒙聊了起来,那个目盲的金发少年也站在旁边。 少年虽然看不见,无焦距的目光却追着男人温柔的嗓音,似有若无地锁在言祈灵的脸上游移。 风平浪静的心头掀起一丝微妙的不愉快,又如涟漪般快速扩散。 他收了碰烟盒的手,面沉如水地大步走过去,敞开的羽绒服呼呼灌风,有点要飞起来的意思。 刚冲到一半,带着茉莉花香味的风却堪堪挡在面前,迫使他停下脚步。 标志性的橘红色卷发让他快速认出了对方,不由皱眉: “艾达?” 这个女人和最开始见面时完全不同。 她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顶别着黑色玫瑰绢花的黑纱大帽,居然跟画像里的那些女人的穿着有些诡异的重合。 黑纱从帽子的边缘垂下,恰好遮住了她的浅棕色双目,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涂着金色口红的饱满双唇。 她披着酒店给客人们准备的黑色羽绒服,看上去像是要外出。 艾达用口音极重的英语对他说: “那些画像上有不详的气息,不能与它们长久对视,否则一定会遭受邪恶的影响,而且……我能感觉到,这附近有许多恶灵……它们正在注视这里,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明仪阳被她拦下的时候很是不悦,但听到在意的关键信息,他还是撇开了脑子里没用的情绪,立刻询问: “你有看清那些画像后面流窜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刚摇头,男人清泠的嗓音就柔和地穿插进来: “艾达女士,您也发现那些画像的异样了。” 艾达此刻面朝明仪阳,明仪阳于是轻易地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捕捉到了……那种来不及遮掩的,一闪而逝的警惕和恐惧。 ……恐惧? 恐惧言祈灵…? 没等他抓住头绪,女人已经转身朝向言祈灵,优雅颔首: “是的。正如明先生所说,画像后确实有流窜的气息,但它们一闪而逝,来源我暂且无法分辨,只能确定它们来自画里。” 艾达的神情自矜且镇定,让旁边观赏了一场变脸大戏的明仪阳叹为观止。 她继续自己的忠告: “总之,避开是明智的选择。” 她的表情管理相当专业,又有黑纱遮挡,本不该泄露出什么异样。 但与她阴沉目光对视的瞬间,言祈灵轻易读出了其中的变化。 厌恶,闪躲。 这个女人仿佛被迫同不喜欢的大人物相亲,焦急得想拔腿就跑,又害怕得罪对方,平静面孔下的内心,一片狼藉。 “我还有事要做,各位先生,回见。” 她说着自己的退场词,男人却曲起手指抵在唇边,遮住兴致盎然的短暂笑容,没有让她如愿: “艾达女士,滑雪场已经停业,外面没有值得看的设施。况且,您穿得很单薄。这样出去,冻坏了怎么办?” “多谢关心,我很耐寒。” 艾达如是说,自顾自地绕开他们。 言祈灵没有阻止她,而是追着她的步伐微微转身,像个关心她的靠谱成年男性: “如果您一定要出去的话,最好带个伴吧。西蒙教士和帕特兰先生刚好有空,你们同行的话,互相也有照应。” 西蒙觉得他说得很对,主动向艾达发出邀请: “艾达女士,我们可以同您一道行动。” 高跟鞋哒哒敲击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艾达走得更快了,不回头的背影里带着些落荒而逃: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 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温暖的酒店,逐渐变成一个特立独行的漆黑小点,消失在暴风雪之中。 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抗拒这种安全的提议,被拒绝的西蒙有些没反应过来。 比起列车上的热情,艾达现在的态度可谓是翻天覆地。 视线掠过西蒙和金发少年,言祈灵露出状似困惑的神情,温柔地发出感慨: “我知道艾达女士不喜欢我。但她在列车上对你还是很有热情的,西蒙教士,你哪里得罪她了吗?” 西蒙握紧了胸口的十字架,低声叹气: “……不知道,愿上帝能给我答案。” 围观的明仪阳感觉言祈灵浑身冒着一股茶气,但对方似乎又不是单纯地在茶艾达,更像是利用她在确认什么。 但即使这样猜测,他也无法解释言祈灵对艾达露出的那个“感兴趣”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在无间世界里泡妞吧?! 明仪阳感觉自己像瓜田里生吞了半个西瓜的猹。 那瓜卡在气管里,上不去又下不来,让他极端不舒服,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始终没有参与交流的帕特兰此时终于开口,他问: “言先生,您接下来的行动能允许我和西蒙教士跟着您吗?我们暂时没有想好去哪里。” 明仪阳原本对这个少年没有特别的看法,但现在却直觉地讨厌这个要求。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他。 微微弯腰,他贴在言祈灵的耳边轻声说: “有线索,别让闲杂人等跟着。” 青年人的嗓音压低成气音之后,自带一种磁性的沙哑。和着人类呼吸间吞吐的暖意,毫无顾忌地撞在对方细软的耳根上。 言祈灵始终保持着笑容,其标准程度与那位女接待员相比也不遑多让: “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想拜托您和西蒙教士去调查一下需要参宴的黄金乐场。” “我和我的搭档会前往地下室调查,在暂时安全的情况下,我们最好还是分头行动,以便获得更多线索。” 西蒙对此没有异议。 帕特兰的脸上有些茫然的失落,是很令人心软的表情。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冷血。 这表情算是扫二维码给天看,找错对象。 等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左侧门廊,言祈灵回头睨这个紧紧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说吧。” “酒店经理下山了,但是滑雪场的门禁卡在他身上,或许经理室会有线索。” 青年说完就干脆利落地与他拉开应有的距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西蒙说酒店的服务员已经把松元的尸体收进冷藏室了,接待员给警察局的电话没打通,可能是暴风雪吹断了信号站的天线。” “那我们这群人相当于失联了。” “是的,还有个值得关注的事,你记得那两个前台接待吧。西蒙说,后来过来处理尸体的两个服务员,跟那两个接待,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对。” 前往经理室的路上,明仪阳被这人塞了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松元的血,已经半凝固了。 “这血没什么用了。这次无间主的核心应该藏在画像的后面,但就算找到了那颗核心,我们也不能去激活它。” 言祈灵冷静地分析着: “只要有人的目标和我们的利益不一致,激活核心这件事就弊大于利。宁可大家都没有,也不能让居心叵测的人得到这股额外的力量。” 明仪阳思索了一下,把血塞进了口袋里。 两人的话题告一段落,但明仪阳脑袋里还是转着言祈灵刚才一闪而逝的笑容。 那种意味着“感兴趣”的笑容,他还是首次在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脸上见到。 这算什么,好好出来接单办事结果遇到真爱的桥段? 他生吞的“瓜”这时候还是梗在胸口,弄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盯着脚下不断重复的八角形格纹木地板,他稍微分心,悄悄瞥了眼旁边这人。 那人信步闲庭,靓丽眉眼在室内交替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觉察到他的视线,桃花眼与他短暂交汇。 眼眸弯起月牙般的弧度,礼貌致意后,一触即分。 被忽略的情绪淡得如宣纸上蘸水的笔,只能画出看不见颜色的湿润印记。 晾干后皱起波澜。
第40章 22站:切割 经理室在右侧门廊的尽头。 两扇橡木雕花门牢牢关着, 金属把手泛着冷光,紧紧地锁住了。 这对于明仪阳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黄竹片。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身后就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他无事发生地把竹片挂了回去, 扭头一看。 哦, 是带着姒姝好的池子鹤。 他又放肆起来,打算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被池子鹤一把按住。 “你疯了,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 “现在不做什么时候做,出口的门禁卡可能在里面。” 池子鹤连忙给他使眼色, 明仪阳顺着他的视线穿越长长的走廊。 头戴白帽的女清洁员正从进入门廊的地方盯着他们。 只是距离太远, 远到有点看不清清洁员的表情。 但这样隐秘的监视方法,依然可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明仪阳骤然轻笑, 似乎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算规则的一部分吗?” “不知道, 刚才我们来找你的时候, 她就在那里站着了, 特别恐怖。” 姒姝好摸了摸手臂, 试图平息衣服下冒起的鸡皮疙瘩: “对了, 齐永新让大家去他的套房集合, 说是要讨论一下松元死掉的事情, 让大家深度串联, 互通有无,建立快速响应机制,免得之后重蹈覆辙。” 明仪阳听到那个装逼犯的名字就不耐烦: “这种破事也要来找我们?” 池子鹤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当下向这位大爷摇手: “本来也就是过来装个样子, 你俩安心调查,我们去就行。对了, 松元的血已经收集了,西蒙有没有给你们?” 言祈灵直截了当地回答: “子鹤,血之后可以不用收集了。我们之中有人的目标和其它人不同。” 池子鹤立刻明白了他话语里的关键点,当即摸了摸下巴: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怎么有点奇怪。看来齐永新这个会是非参与不可了,正好,我和姒小姐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只要狐狸在,不愁踩不到尾巴。” 姒姝好听池子鹤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次的无间世界好像是分阵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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