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衣袖看了眼车票,言祈灵确认这铃声摇晃的频率与秒表的频率一致。 摆弄着面前的叉子,青年看向乐场入口,漆黑眼瞳中带着沉吟,嘴上却说着玩笑般的话: “该不会谁最后一个来,谁就被关在外面吧。” 言祈灵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或许这些服务员认为,有人可以不用来了。又或者是,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只有十二个,人。” 两张长桌正对宽大的金色舞台。 那里原本是该坐乐队的地方,此刻摆着两个移动料理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男服务员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他们旁边,面带笑容地为他们倒上酒水。 言祈灵发现这个服务员是个生面孔,喉结上有道疤痕,并不像西蒙描述的那样是男接待员的双胞胎。 等待的过程中明仪阳百无聊赖,观察着料理台上的食材,心底恶趣味涌起,故意问: “你猜那些肉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言祈灵斜睨他,似乎不明白他的用意: “动物。” 青年银睫微敛,在通明灯火中白得透明。 他单手支着下巴看人,食指和中指并拢着搭在脸侧,竭力压下唇角的残忍微笑: “听过两脚羊的故事吗,污水池里的那些骨头,很多看上去还很新鲜,你觉得上面的肉会去哪里?” 言祈灵轻描淡写,丝毫没有被人恐吓的不适: “根据骨头和肉质,我能确定料理台上的那些肉,是人类所知可以食用且不违背伦理的动物肉。” 见这人没有特别的反应,虽然是意料之中,却也让明仪阳稍微有些失去兴致: “那我就放心了。” “这么容易就放心。” 男人把他拨乱的叉子重新摆正,平静地说: “动物吃人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只要你能把肉做成它们能吃得进去的形态,拌在粮食里,可能它们还会觉得很香。” “无所谓啊,反正我们吃的是动物,又不是直接吃人。” 无聊的两人正在互相恐吓,明仪阳听到陌生脚步声,警觉地扭头看去。 齐永新挽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乐场里,他们的打扮出乎意料的隆重。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条华丽的纯黑晚礼服。 她的长相是小家碧玉款,显然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刻意画了个裸妆,力求自然单纯,发挥自己容貌柔美的优势。 原本她皮肤就白,现在被黑色一衬,更是白得发光。 她低眉顺眼地挽着齐永新,抿唇淡笑,倒是很自然的样子。 言祈灵记得,这个女人叫纪从蓉,和别人不同,她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特意说过自己的职业是演员,还在某奢侈品的时尚专刊上做过封面模特。 那个时尚专刊的封面模特言祈灵也做过,偶尔也会参加往期模特的一些返场,但是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印象。 齐永新倒还是穿着西服,不过从布料和剪裁能看得出来,他身上这套比他之前的那套更加讲究,搭配的胸针也足够昂贵雅致。 他长得平常,但确实年轻,两人放在一起,也算郎才女貌,有种奇异的般配。 只是这种特殊的世界,这样快速地确认关系,总让人觉得这里面有些意味深长的猫腻。 看到他们两人,齐永新突然不明所以地发出声哼笑,直接坐在了言祈灵的对面。 那副昂首挺胸的样子,莫名有些挑衅的意思。 言祈灵:? 纪从蓉紧挨着齐永新坐下,却垂下眼眸没有看对面的两人,一副心无旁骛的柔婉态度。 齐永新始终暗中观察着她的神态,对她低眉顺眼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用担心身侧的女人,他才朝着言祈灵状似客气地提醒起来: “言先生和明先生的确是贵人事忙,怎么连晚礼服都没有穿。现在回去拿可能还来得及。” 原来是酒店给他们准备的晚礼服。 言祈灵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以同样客气的态度回复: “多谢齐先生提醒。不过邀请函里没有提到这次宴会必须穿晚礼服入场,所以我们还是便装来了。” 齐永新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让人看不懂的优越感。 只是这点优越感还不足以抹平他之前受到的无视和羞辱,他的目光对准这两人试图挑剔点什么,但挑剔了半天,满心的找茬有些无处落脚。 宴会大厅暖气开得很足,明仪阳刚来就脱掉了外套和围巾。 纯黑的高领毛衣被他有型的身材撑得很好看,搭配胸口挂着的银质毛衣链,加上一张女娲专门捏的好脸。 再不得体的样子,看上去居然也得体了,而且还自带简约的时尚感。 言祈灵更不必说,他出门向来全副武装。 深灰色大衣整齐地掸在靠背上,露出的马甲三件套很有范式,金色纽扣在灯光里闪闪发光,甚至细节到记得在假口袋里别上暗金色的手帕角。 他只是坐在那里,精致的脸庞就开始向外散发一种独属于他的神秘吸引力,仿佛从夜色中走出的贵公子,虽然充满距离感,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齐永新非常不甘心。 就在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时,蓝衣道士喜气洋洋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传来: “啊呀跑死我们了,差点以为要赶不上了,这个铃声也太小了点。” 道士甩着自己的长长耳链到达现场,少女紧随其后,他们分别在长桌的两端坐下,都发现了齐永新有些难绷的脸色。 池子鹤看到他们夸张的打扮也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提,就听到纪从蓉小心地问: “你们,都没有穿酒店准备的晚礼服吗?” ……又不傻,莫名其妙的衣服出现在卧室里,谁穿啊。 池子鹤当然不会这样回答,延续了自己的诧异表情,稍微表演了一下: “原来还有晚礼服啊,我们都没回卧室就过来了…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怎么其它人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幽灵般我行我素的艾达就在另一桌落座了。 她还是戴着黑色头纱的寡妇样子。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坐的方向恰好可以与言祈灵对视。 纪从蓉看她也没有穿晚礼服,有些不安起来,旁边的齐永新却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 “没事,相信我。” 女人在他的安抚中僵硬地点点头。 西蒙和帕特兰也进来了,等鲁曼夫妻和孟良辰匆匆进来之后,纪从蓉简直是在用全身力气压制自己立刻出门换衣服的想法。 因为除了她和齐永新,其它人全是便装来的! 与她的害怕不同,齐永新的眼眸中快速掠过一丝不满和失望。 这两人暗中搅动的焦虑无人关心,鲁曼根本没心思落座,而是直接站在两桌中间询问: “你们有看到狄辰吗?他之前说要回房间换个衣服,在大厅跟我们汇合……结果快二十分钟了还没来,我们刚才到处找他!” 齐永新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满意情绪。 池子鹤闻言仰头: “换衣服,什么衣服?” 鲁曼的担忧直接写在脸上: “换酒店送的衣服啊!他说我们都便装这样试不出什么,不如他换了酒店的衣服过来……齐总,你们也换了酒店的衣服啊?!” 齐永新装作刚听到她的话,一副“这没什么”的样子: “是的,不过我们比较顺利就过来了,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鲁曼犹豫地抓住旁边的丈夫: “是不是这个晚礼服要两个人一起穿啊……” 话音落下刹那,铃声不再响动。 宴会即将开始。
第42章 22站:欢宴 传说中的双胞胎服务员出现了, 一左一右地请他们在空余的位置前坐下。 这两张长桌,果然刚好坐下他们所有人,不多不少。 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黄金乐场的大门“空空”合上。 鲁曼倒是大着胆子叫来服务员, 小声吩咐: “……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来, 你们帮忙找一下吧。是个年轻男孩, 右脸有颗痣,穿白色运动服的。” 女服务员半蹲着听她嘱咐,耐心听完以后重复了一遍线索,温和地说: “我们一定尽力查找。” “……如果可以的话,请直接把他带进来。” 女服务员微笑颔首: “当然。” 戴着花边厨师高帽的主厨在舞台中央登场。 他站在两个移动流理台的中央, 胡子刮得很干净, 颧骨较高,从面相上看, 似乎不是好说话的那类人, 极有领袖气势。 舞台成了他的主场, 他举起无线话筒, 张开臂膀, 以演讲的语调激昂地说: “先生们女生们, 欢迎来到亚拉腊山酒店。” “在这暴雪交加的夜晚, 原本应该由我们的经理, 史密斯先生向大家致辞, 但他因为有事先行下山,所以这个致辞只能由我这个老头子代为转达了。” 台下的服务员和厨师助理发出配合的笑声,坐在餐桌上的众人发出稀稀拉拉的笑声,场面意外地还算正常。 明仪阳俯身在男人的耳边说: “他好像跟其它人有点不一样。” 言祈灵微微敛眸点头, 他的眼珠转向面前的餐前甜点,不知在想什么。 主厨先生按部就班地发表了一番风趣的欢迎言论, 在致辞的结尾拿起料理台上提前准备好的红酒杯,杯口向四周轻点,礼貌致意: “祝诸位今晚和此后在酒店的每一晚,都能如此时此刻般愉快。” 众人在犹豫中举起酒杯。 等所有酒杯高举,主厨兴致高昂地喊: “祝贺酒店,祝贺各位,干杯!” 他把杯中浅浅的红酒喝干,大家也都象征性地喝了几口,但实际上进没进喉咙,只有自己知道。 主厨放下酒杯,三位厨师助理立刻上场各就各位,服务员则换了原本唱片机里的碟片,舞曲变成了《PorUnaCabeza》。 换碟过程中,主厨展示出他身后的舞台: “抱歉,原本该有管弦乐队的,但是今晚他们是没法顶着暴风雪来给诸位演奏了,现在只能委屈各位听碟片。” “不过这也不妨碍酒店的传统,那边的先生和女士,今日晚餐的首场舞是属于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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