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久避阳世,个性大多冷漠残酷,可在签下阴阳共生符后,能够共通与生者的五感,乃至对方的情绪。 如此一来,大鬼不得不主动庇护生者以求五感安宁,最后往往发展出其它情愫,即使契约结束,也不会再伤害生者。 不过也有大鬼拼着受伤也要折磨生者的情况出现,只是世所罕见,往往只作为极端案例出现在典籍里,并不算作通常情况。 这本是养灵师世家的不传之秘,可如今明仪阳却拿这东西来对付他! “想起来了?” 青年炙烫的手轻轻抚过他瓷白的脸侧,带笑的语气里噙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就是你放在桌上的那本手抄的线装书。” 那本记录了言家始祖到父辈所见到过的咒文全集。 言祈灵眼睫颤动,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明仪阳。 明仪阳的语调转向低沉,像突然降调的大提琴: “我挑选了好久,感觉荆棘鸟最适合你,所以才选了它。” “我死之后,烟消云散。” “你也别想逃。” 言祈灵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重新以审视的目光好好地打量着这个有着温热吐息的人类。 明仪阳微微歪头,任由他打量。 快干透的银发垂在耳侧,纯黑的眼瞳如两口深不见底的井,正在酿造无法逃脱的深渊。 “你想跟着我?” 想要确认什么一般,言祈灵再度问了这句话。 明仪阳却报以淡笑,抚在对方脸侧的手轻拍两下: “不是想跟着你,是要跟着你。” 他抽离了这只手,直起身体,下睨的眼瞳里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 “从现在开始,我会住在你家里,跟你同吃同睡同进同出,直到你兑现把阴阳瞳还给我的诺言。” “如果我拒绝?” “那我就自杀。” 青年勾起凉薄的笑,看似玩笑,却满眼认真: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言祈灵对于这个答案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在短暂的缄默过后,说出最现实的问题: “但你的车票已经没有了。” 是的,在夺走清都紫薇阴阳瞳之后,他同时也抹掉了明仪阳手臂上的车票,使对方在无力自保的情况下免受封狱列车的捕捉。 而且言和盛已经被唤醒,在他的精心干涉下,言和盛应当只有玄级无间主的实力,根本无法维持封狱列车的运转。 现在,所有“邀请者”手臂上的车票都应该已经失去了效力。 “是啊,我原本的车票确实没有了。” 青年缓慢地卷起自己的袖衫,用手指缓慢地搓过手臂,原本空无一物的肌肤上,逐渐浮现出蓝色的车票内容。 蓝色车票,是“持票者”的标志。 言祈灵在看清车票的瞬间,双手扶住浴缸边缘,终于表达出了今晚最明显的一次关心: “你去买了票?!” “我说过,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明仪阳面无表情地放下自己的袖管,雪白的睫毛根根分明,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出危险的锋芒: “只是买车票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他抓住男人扶在浴缸边的手臂,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像无事发生一样地说: “不想泡了就出来,不是爱整理造型吗?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言祈灵微微一愣,向后挣开了对方的拉扯,默不作声地从浴缸里跨了出来。 他行动时带出大量水渍,仍然在滴水的黑发垂在面前,有种随意的凌乱美,像支刚吸饱水的黑百合。 已经破败的黑色绸衫从领口岔开,线条优美的锁骨下是覆着薄薄肌肉的简练躯体,看似保守,却因破损而愈发让人充满探索的欲望。 这当然是美不胜收的景象。 只是明仪阳此刻不可能告诉言祈灵真实的情况,因为这并不符合他接下来要达成的目标。 言祈灵一副不需要他的样子,明仪阳却没有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找出已经叠得方方正正的换洗衣服放在干净处,然后从盥洗台下的橱柜里找出吹风机,毫无障碍地说: “换衣服,我给你吹头发。” 言祈灵看他一眼,没有多言: “不需要。” 青年只是握着吹风机站在原地,没什么情绪: “希望你有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言祈灵对于他人的威胁素来是厌烦的,此刻他听到这样的话,是同样的厌烦。 可他做不到忽略其它人那样忽略明仪阳。 他只能在这个人的注视下,冷静地扒掉了那层吸饱水的黑色绸衫。 用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再换上宽松的居家服饰,他终于走到了举着吹风机的青年面前。 他们彼此相对。 吹风机骤然打开,呜呜的热风从中涌出。 青年遒劲有力的五指插入他柔软潮湿的发间,温柔灵活地替他梳理纠结的乱发。 外面电闪雷鸣,室内的氛围却好似从原本的剑拔弩张,回归了风平浪静的温馨平静。 只是忽然之间。 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言祈灵。” “我爱你。”
第133章 现实:吸引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不喜欢的话。” 男人原本湿润的咽喉像□□燥剂摩擦过, 清朗得不再沾染任何杂质: “我会让你跟在我身边。” “不勉强。” 拿着吹风机的青年却如此回答: “这样的话对于我来说不难讲。” 他们的对话没有再继续,唯有藏匿在雷鸣雨气下的心思于无形间默然涌动。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同样什么都没说。 老木的床带着旧时代特有的造型,四角尖尖的西洋花纹立柱颇为复古, 但是头顶的纬帐里, 却挂着香囊和简易的星盘装饰。 只要稍微牵动, 星盘里的地球和太阳就会以不同速度旋转起来,呈现出一种神秘的意趣。 明仪阳不是第一次在这座宅子里遇到这种颇具冲击的装饰混搭了。 似乎,言祈灵对航空航天相关的内容格外感兴趣。 科技与玄学,复古与潮流。 在这座奇特的宅子里,总是可以碰撞出意料之外的火花。 言祈灵不需要睡眠, 但这时候不“睡觉”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 于是他仍然闭上眼, 以冥想的姿态进入一段“假眠”之中。 而明仪阳则睁眼盯着头顶的装饰,过了许久之后, 他才侧身对着言祈灵的方向, 嗅着香囊里混杂着栀子花的干佛手香味, 缓慢地合上双目。 银色眼睫垂落时, 像水晶球盖上一个梦。 东方人的美德之一就是擅长扮演相安无事。 这种静流犹如煮青蛙的温水, 由冷及暖, 等感知到烫的时候, 已经不能离开了。 大部分人知道这样是有问题的, 但仍然愿意维持现状。 为了“宁静”, 可以舍弃所有。 要问为什么,原因颇多。 耀眼的白芒顺着窗帘缝隙打在明仪阳眼眸上,他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原中,见到了仍然躺在自己面前的言祈灵。 男人双手交叠于腹部, 睡得像樽塑像,躯体也是冰凉的, 看上去死得相当安详。 明仪阳于静默中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对方带着寒意的手腕。 他不求回应地握着。 冷静地想,这就是原因之一。 即使他们之间什么爱意都没有,但只要这个人能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四周的雪原逐步褪去,独属于现实的景象在过曝的光线中恢复正常。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发出“嗡”地震响。 明仪阳侧身拿起手机扫了眼。 一条APP推送弹了出来:《同居心机2》林永健当场出柜神颜模特?!点击就看本期最爆环节! 明仪阳:“……” 尽管这条推送里的略缩图已经把画面压得小得不能再小,但明仪阳还是一眼能看出来,里面被打码的所谓“神颜模特”就是言祈灵。 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对方仍然在“睡”,没有起来的意思。 明仪阳暗中静音了手机,点开推送进入APP直达的综艺页面,里面的内容果然是林永健和言祈灵互动的各种环节。 他以为自己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殊不知眉毛已经不自觉地拧起来,在额心挤出深深的“川”字形。 直到男人纤长的手臂从背后伸来,骨节分明的指触及他额间的褶皱,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乎很差劲。 好在由于始终背对着言祈灵,手机画面被挡得严严实实,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模样。 男人的语调里带着刚醒的缱绻意味,有些含糊,有些沙哑,仿佛真的睡了个觉似的: “怎么皱眉?” “看到一条让人不爽的社会新闻。” 明仪阳的语气有些敷衍,他快速摁灭了手机屏幕,扭身问: “不再睡会儿?” 言祈灵平躺着,望着头顶再度旋转起来的宇宙星盘,说: “不用了,本来也不用睡。” 他们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言祈灵却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青年,半陷入枕头里的面庞有一种清澈的单纯,带着点难得的孩子气: “帮我打电话给盘瓠。” 明仪阳假装没听到。 可是言祈灵一动不动地用那种纯澈的眼神看他,像条惹人怜爱的路边小狗。 他心底升起些许不知名的情愫,几乎是被迫地拿起手机,兴致不高地问: “叫他来做什么?如果是要做饭的话,我可以做。” 言祈灵却说: “不用,让他打电话给丁泰,叫丁泰今天抽空来家里一趟,我需要重新安排工作时长。” 明仪阳没有问为什么,按照这人的要求拨打了电话。 不过,等他知道言祈灵所谓的“重新安排工作时长”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进行任何工作以后,丁泰正坐在他们对面,满脸的不敢置信。 本以为丁泰会暴跳如雷地拒绝言祈灵的要求,但明仪阳没想到的是,丁泰的确是暴跳如雷了,但这人从沙发上跳下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指着他的鼻子问: “他妈的,言祈灵,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男的金盆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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