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个水。” 猫能挂人类的水吗? 伯医生没说,应该能吧。 宣止还是想吐,肚子拧着劲儿地疼,他这辈子没这么疼过,眼泪掉过了,他现在也不想哭了,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都想坦白了,他想让杜簿安叫伯医生来给他收尸,到时候尸体突然变猫了,场面怪不好看的。变人的秘密也只有杜簿安知道,杜簿安人挺好的,肯定不会往外传,实在不行还有伯医生兜着…… 伯医生一定会揍他的。宣止又想哭了。 伯医生揍家里的比格可狠了。 “杜簿安……” 杜簿安在自责,小孩家里不让吃地摊也是有道理的,宣止肠胃太脆了,食堂干净没什么问题,跑到外面胡吃海塞铁定出事。 “怪我,我的错。”他握着宣止输液的手,宣止浑身上下哪里都白,之前是莹白,现在是苍白,两只手冰凉,杜簿安给他握着输液管,让打进去的药别太冷。 两瓶药下去,宣止疼睡着了,杜簿安擦他残余的泪痕。 护士来拔针,宣止又疼醒了。 小猫天生对针头敏感,乖乖坐在这儿挂了两个小时的水,宣止自认已经是猫界楷模。 “好点了吗?”杜簿安细声细气。 宣止感受了一下,没什么变化,呕吐症状轻了些,还是疼,或许是适应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杜簿安,多少钱啊。” 他声音嘶哑,杜簿安听着心疼:“没多少钱。” 我欠了你好多钱啊。 宣止恍恍惚惚,靠在他肩膀,杜簿安按着他手背的止血贴:“感觉怎么样?” 宣止有了精神气:“好不少了。” 他问出了那个问题,杜簿安期待已久的问题:“杜簿安,你的电话是多少啊?” 杜簿安低声报了一串数字。 小猫头昏脑涨,可背不下来这么长一串,他摇头,不用说话杜簿安就理解了:“我去找护士要纸笔。” 宣止还是摇头,他嫌纸条沉。他给杜簿安背出另一串早早记好的电话:“你记这个,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把幼崽的照片发我,我好想要。”
第十三章 宣止选择把伯医生的电话供出去。 伯医生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家里,电话留在工作室,日常静音,客户一般靠发信息提前预约。 杜簿安记下号码,填写联系人姓名时避开了宣止。存好后,杜簿安第一时间拨出了电话。 宣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漫长的滴声响过,杜簿安挂断:“我的号码。” “嗯。”宣止一头冷汗,祈祷伯医生没听到响铃,也千万别打回来。 他蹦下椅子,肚腹中又是翻江倒海,人类的药剂显然对他没什么用,好在病情也并未恶化。宣止忍住呕吐的欲望,示意自己好了。 “我们走吧,我想回去躺会。” 杜簿安扶他走出医院:“我送你回X大。” 我连X大在哪都不知道,小猫绝望。 破绽不能露,宣止坚强摆手,客气拒绝:“不用麻烦你了杜簿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杜簿安松了手,宣止身子晃了晃,凭借猫类与生俱来的平衡感,稳住了。 “我就说我没事吧?”他洋洋得意。 “脸还白着呢。”杜簿安捏他的脸,勉强留下一个红印,没多久就散了。 宣止有话说:“我生下来就白。” 杜簿安笑了:“还总穿白衣服,这么爱吃,也不怕崩上油点。” 宣止迅速反省:“我以后不吃了,绝对不吃了。” “以后少吃路边摊。”杜簿安强调。 小骗子脸色确实还差,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他不要杜簿安扶,杜簿安只能紧紧跟在他后面。 小骗子眼睛又在转,他想甩掉自己,吃了一条街的时候倒没见这么客气。 “杜簿安,真的谢谢你,真的真的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下午是不是有课。” 有课。 张仰青一小时前发来悲报,他时运不济,老师点名,已经被记了。 杜簿安叹了口气:“没课。A大和X大不远,只是顺路,不麻烦。”他顿了顿,“还是你想和我回A大?” 宣止眼睛亮了亮,片刻又恢复黯淡。 回A大,这也太假了。 宣止偏过脑袋,只给杜簿安留下小半张侧脸,那杜簿安就专注地盯着他这小半张脸:“A大,还是X大?” 宣止五官都拧在一起,挣扎地显而易见,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X大吧。你送我到校门口就好了,我自己走。” 他猛然回头,杜簿安的脸看上去又显得有些阴沉,原来不在晚上,杜簿安的眼睛也会这么黑。 宣止和上次一样怕:“怎、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杜簿安?” 宣止踮起脚去摸杜簿安的额头,他自己双手冰凉,手下自然滚烫一片:“你是不是发烧了杜簿安?” “没发烧。”杜簿安攥住乱动的手指,圈进掌心,这次他们真的牵上了手,他牵着宣止走到街上打车,对司机师傅说:“A大停一下,然后去X大。” 上车后,杜簿安还牵着他,司机从后视镜频频偷窥,两个男生就这么牵着上来,话也不说,冷着脸的那个看着态度不好,牵得倒是紧。 “杜簿安?你是不是生气了?”宣止小心试探。 “没有。”宣止的手心有了点温度,杜簿安放开他,把药袋递过去,“这盒饭后吃,一次三片,一日三次。这盒一日两次,一次一片。” 他再度叮嘱:“以后少吃点,吃饱了不要硬撑,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 这话有点耳熟,几个小时前,宣止也是这么管教流浪幼崽的。他腾得红了脸,胡乱点头:“知道了。” 车在A大停下,杜簿安下车前估摸着预支了车费,临走前,他单手拉开车门,别有深意地看着宣止,似乎在等着宣止和他一起下来。 宣止避开杜簿安仿若实质的目光,他惦记着还钱和幼崽照片:“记得联系我。” “好。”杜簿安反手关门下车。 司机把车停在了A大的东门,这是正门,车道宽敞,起步很快。宣止张口想让师傅找个地方停一下,他要下车。然而后视镜里,杜簿安立在校门前,他还没走,目光灼灼看着宣止的车。 宣止反身跪坐,直到杜簿安凝成一个小小的点,再看周围景色,从未出过远门的小猫快要不认识了。 “师傅,师傅。”他拍打副驾,“就停这儿吧师傅。” 前面就是红绿灯,不方便停车,师傅出言开导这对儿难舍难分的小情侣别再折腾:“男朋友?你大爷我也不是那封建的人。是不是刚在一起?腻歪着呢?你俩离得又不远,赶明儿还能再见,这不拐个弯再走两条街就到了,车钱都付了,就别走回头路啦。” 宣止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也不懂这人类在说什么,他瞪着猫眼,固执道:“停车,我不去X大。” “这儿不能停,要不等过了灯我给你靠个边。” “就这儿!不能再往前了!” 出租路边悻悻停下,宣止火急火燎蹦下去,幸而及时叫停,未走太远,宣止摸着自己稀薄的方向感估摸着自己还能拐回去。 他拖着酸软的腿越走越远,越远越偏。 腹中还在翻滚,宣止寻了个角落变回猫形,没走两步,人形时怎么也吐不出的东西哇一声全吐出来了。 猫的肠胃要比人的脆弱,处理不适的方法也更为简单直接——吐。 人的肠胃增加了耐受性,遇到难啃的骨头总是想先尝试消化一下,确认实在解决不了才会将异物排出体内。 宣止由人变猫,吐得神清气爽。 它积食太多,身体里的东西一次排不干净,吐过一波,此时处于一个又虚又爽的状态。 再吐几次估计就没事了。小猫乐观地想。 四条猫腿左拐右撞,周边几条街让它溜了个遍,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A大的校门。 它趴在校门前的石碑上,长尾巴对石头进行泄愤摔打。 这里是小南门,小猫在A大周围完整地绕了个圈。 天色已晚,比起去寻伯医生看病借手机,更为重要的是还在挨饿的幼崽。宣止和它们约定好了晚上见。 幼崽有没有饿到? 没有。 宣止身体还未恢复,跑不快。草坪前已经围了群学生。路灯已经亮起,宣止能够看清每个学生的脸。 杜簿安竟然也在,但喂食的不是他。路过的学生发现了幼崽,从早到晚,喂了好几波,箱子里的奶盒空了一大半。 宣止忧心忡忡,有它前车之鉴,它养的幼崽断不能重蹈覆辙。 小东西们肚子比它上午离开前还要大,好在求生本能还是抑制住了它们的食欲,现在它们拒绝进食,在学生的脚下乱爬。 它跳进包围圈,一只只扒拉着幼崽查看精神状况。 可别撑死了。 才探查了大半,身体突然腾空,宣止现在受不得这个,肚子立马有所响应,作势就要吐。 抱起它的是杜簿安,温驯的小白猫一反常态,剧烈挣扎踢踹,它可没收爪子,杜簿安手背手臂上刹时多了三四条长长的伤痕。小白猫重获自由,没多远脚步踉跄,哇一下吐了。 围观的学生瞬间散开。 “怎么回事?” “这猫病了?” “前几天看还好好的,能跑能跳的。” 医院挂水没让小猫尴尬,在杜簿安面前哭鼻子也没让小猫尴尬,围观的学生议论了几句,宣止恨不能把脸埋进土里,万分庆幸身上有毛,看不清它通红的脸。 杜簿安看都没看身上的伤口,蹲下去先检查小猫有无外伤。宣止被他翻来覆去地看,又是一阵恶心。 杜簿安没看到明显伤口,反手又把猫抱起,这次抱得更轻柔。 张仰青也在,他找围观的女生借了张纸,示意他注意伤口:“出血了。” 杜簿安忙着抱猫,这小白猫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话,张仰青一开口,也看向他的伤口,瞅着还有点愧疚。 小猫断了挣扎,老实被抱,张仰青借来的纸巾还没派上用场,血迹已经被它一口口舔了。 张仰青尖叫着捂住杜簿安的伤口,用手把伤口和小猫隔绝开。 “别舔了我的祖宗!” 宣止收势不及,最后一口舔在了张仰青的手背。猫舌头倒刺刮人,张仰青痒得一抖,手上刮了一层淡粉色的唾液。 杜簿安伤口被舔反倒纹丝不动,抱猫就走。 “哪去?”张仰青跟着喊。 “回宿舍。可能只是一般的吐毛球,回去观察一下。” “你真要养?” 小猫在自己怀里从未这么安分过,这次有戏,杜簿安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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