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啊啊啊顾顾顾大大人,不会真的有有有有鬼吧!” “咯咯咯咯怎么没有!咱们前两个月的时候不才跟着老大见过一个!当当当然有了!” 顾山青拍了拍扒在他身上的鹭飞飞,又安抚了安抚抱住他的腿,牙齿打颤的猫九郎,不禁哭笑不得,开始好奇苍殊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带着他们查案的? 眼看他们谁都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也只得暂时不理会他们两个,伸手一招。 不止是原本聚在他手中的草灵,他们身后规律地散在石阶上的草灵碎片突然也不听他的使唤了。 顾山青后退两阶,再次一招,那些星星点点向他飞来,然而等他再次向前,又是如刚才那般的一阵微风,原本飞向他的草灵碎片瞬间散落,泯灭于黑暗之中。 顾山青又试了几个他平时常用的术法,毫无反应,顿时心中了然,道:“我懂了,你们不用怕。这是有人设下了结界。” 鹭飞飞松开手:“结界?” “对。”顾山青打了一个响指,让小黑现身,立在他的肩上,成了一个鸟状的光团——幸好不论在何等恶劣的状况下,他都有小黑可供驱使。顾山青就着小黑散发出来的亮光四下查看,没有看到任何符画或者咒文,道,“而且是某种十分厉害的结界,符文画在别处,但覆盖了符文四周的所有区域。只要进入这个范围,便不能使用任何灵力,或者术式。”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对着猫九郎轻轻一弹。 符纸轻飘飘地贴在了猫九郎的脑门上,被他嘟嘴一吹,便掉了下来,接在手里:“这是什么?” 顾山青轻轻一笑,道:“定身符。看来符术在这里也不能用了。你们看看,你们还能使妖力吗?” 猫九郎和鹭飞飞这下终于从他身上彻底爬下来了,低头运气试了一试,顿时大惊:“不能使了!这怎么办!” 顾山青点点头道:“没关系,这是好事。这反而证明,我们已经离目的地非常近了。既然如此……”他伸出一只手,对鹭飞飞道,“你抓住我,另一只手抓住猫九郎。” “啊?”鹭飞飞迷惑不解,仍依言行事。 “好,抓好了,我们走!” 下一刻,顾山青一手拽住鹭飞飞,一手拽住小黑的尾巴,刹那间腾空而起,直冲而下! 在呼呼的风声中,不消一刻,只见那石梯的通道愈发宽阔,有点点暗绿的荧光从墙上亮起,渐渐连成一片。而后,他们的眼前忽地豁然开朗,露出一道极宽、极高的雄伟石门! 小黑猛然刹停,顾山青松开手,轻巧落地。鹭飞飞和猫九郎摔作一堆。鹭飞飞“哎哟哎哟”地叫了两身,才费力地爬了起来,一边揉屁股,一边心有余悸地对猫九郎道:“我算是明白你的感觉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飞那么快了……” 猫九郎似乎对他如此和善颇不适应,只坐在原地嘟哝了几句“没什么”,“都习惯了”,便偏过头去,接着,陡然一愣:“老大!” 在那恢弘的大门里,高高的石柱一根根巍然耸立,不知是自然天成,还是人为雕刻所致。下到地底,这门里巨大开阔的空间倒不似石阶通道里那么黑了,好像有一道道细光从石隙里透了出来,将这空间照亮,让它不似地下的石窟,倒像是一座恢弘而通透的神殿。 而在猫九郎目光所及之处,一栋粗而高大的石柱之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上面,一身黑衣,似乎意识全无。 猫九郎的眼睛直了,他爬起身,踉跄一下,便向着那人影冲去:“老大!老大,是你吗!” 顾山青甚至来不及叫住他:“等等……” 他刚刚一直在向门里观察,自然也见到了那人影。但他莫名觉得,那不是苍殊。 猫九郎冲进了石门中。 紧接着,仿佛有什么机关被触动,只听一道刺耳的“吱呀”声忽然想响起,鹭飞飞叫道:“门!门动了!门动了!” 确实,那两道巨大的石门以不符合它们体型的速度开始合拢,而后,越来越快! 顾山青喊道:“快跑!快跑!” 他离大门要更近一些,一路狂奔,在大门尚有一人宽时冲进了门里。然而,鹭飞飞犹在他的身后。 猫九郎心知自己闯了祸,也跑了回来,焦急地跺脚:“快呀!快点!” 他的眼神乱飘,似是在想如何将门顶住,然而大门的缝隙早已不容他插身。 在大门即将紧闭的最后一个刹那,顾山青以为来不及了,只见白影一闪——鹭飞飞竟化身为鸟,在最后一刻侧身冲了进来! 一进门,立刻又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他趴在地上,惊魂未定地道:“还以为要被挤死了,幸亏我瘦……” 确认了他并无大恙,顾山青立刻回身研究起了那大门。他在大门和门的周围四处摸索,没有找到任何开门的机关。又不抱希望地推了一推——那大门十分沉重,不是以常人的力气能推动的。 看来,就算他们找到了苍殊,想要出去,也得费一番力气了。 猫九郎在他身后内疚地道:“顾大人,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顾山青抚了抚他的胳膊:“没事。无论它关不关门,我们总归是要进来的。你没有做任何错事。”见猫九郎表情放松一些,又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不等走到那人影身边,顾山青便已经可以确认,那不是苍殊——那靠着石柱的人影身形与苍殊截然不同,他也从没见过苍殊穿那样的衣服。不,应该说,他从没见过周围任何人穿那样的衣服。 那人影的脸被兜帽挡住,看不清楚。鹭飞飞回头询问地望向顾山青,得了他的肯定,便上前一步,探出那羽毛化成的钢刀,将他头上的帽子拨了下来,顿时骇了一跳:“啊……” 那兜帽下的,赫然竟是一具白骨! “唉……”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似乎很远,又仿佛很近,带着阵阵回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顾山青猛然回身。 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的声音在空间的另一头响了起来:“我还在想,来找他的会是谁,心说可千万别是你啊。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你说,你来做什么呢?我的好徒儿。” 顾山青死死地盯着从远处石柱后现身的身形。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老头,连身上的青衫,都是他曾经最爱穿的款式。 顾山青一字一顿地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师父!” ----
第121章 逆天 他的师父却微微一笑:“哪里好久不见?不是前几日,我们才刚刚见过?” 顾山青一时不语。 直到这时,他都有几分恍惚,没法将眼前这熟悉的面孔与林岩树,乃至那传说中的木将军对应起来。 他不说话,他的师父也不说话,好像在用目光静静地打量他,看他这些年究竟成长了几何。 终于,顾山青开了口,艰难地涩声道:“师父……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他师父一挑眉:“我做什么了?” 顾山青道:“九歌镇赌坊里的人三个人都是因你而死。” 他师父道:“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顾山青道:“该死。但不该这么死。还有云牧的那枉死的行人。我的同僚,不知所踪的不空。深受重伤的木清。他们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他的师父淡淡地道:“哦……原来是我伤害到你的小朋友们了。”他顿了顿,一指顾山青他们眼前的枯骨,“你知道那是谁吗?” 顾山青问:“是谁?” 他道:“是我。”他的面色宛如一口古井,没有一丝波澜,“那是我。” “山君和愁胡的计划,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其实本来没准备献祭那么多。一魂一魄,一条胳膊一条腿,再加上一只后天而成的魔 ,换取一个恶咒,绰绰有余。可是,我多事又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的大哥把那个狼崽子杀了,魔没有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说是人君妖王,其实也不过是一人一妖。” “我大哥想要以身相殉,再还给他们一个魔,我怎么能不想办法去成全他?可惜,太晚了。我也太晚了。等我赶到这里,想要以我的魂魄助我君一臂之力的时候,献祭已经完成了。他们离开了,而我被困在了这里。没有人知道我还在这里。我来得太急,没有通报我的手下,又来得太晚,没有赶上我的主君。没有人知道我在哪,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找我,我被困住了,出不去了。于是,我变成了你们眼前的那副模样。” 顾山青浑身骤然一冷。 他师父的语气无比疏离,像是一位旁观者在讲述不知从哪听来的叨叨絮语,却因这种冷漠更显诡异。 他不禁想象起八百年前的景象——那时尚且年轻的小木将军急匆匆地赶到山君愁胡相约的献祭之地,却发现到处都空无一人。 而在他的身后,大门紧紧闭合。他想要施法推开,却突然发现周身的法力被限制住了,再也无法施展。 他到处寻找出路,却哪里都没有一丝缝隙。他拼命地高声呼喊,却没有人能够听闻。 没有水,没有食物,他被困在这荒蛮之处,直至精疲力竭,干渴而亡。 而在顾山青的面前,他依然在面无表情地述说着:“……昆山是封魔之地。不镇压鬼,但也不让鬼出去。在死后,我入不了轮回,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在这个地下的监牢游荡。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原来眼底下这个只剩骨头的骷髅就是我。其实想想看,那时的我其实是快乐的。像一只蜉蝣,自由自在地飘荡在一个一无所知的天地。”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又看到了我的主君。这时候你应该会问了,山君不是已经完成献祭,从这里出去了吗?可是,你说,到底出去的一魄是他,还是留在这里的三魂六魄是他呢?我看到他和那些魔一起被镇压在地底的深渊之下,整座昆山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而且,那些魔在不停地折磨他,以他的痛苦为乐。” “愁胡那个蠢鸟,丢下一副身子,供他们拆分了,吞噬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我的主君却得一遍遍地忍受剔肉割骨、千刀万剐的折磨——魂魄明明是没有肉,没有骨的啊!昆山之下时空凝滞,他的灵魂甚至不会殒灭,不会消散,他要这样承受一切,直到地老天荒。”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我是谁,我又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先人以整个昆山之力封魔,那些魔被镇压在山下,其实本该是谁都看不见的。只有偶尔,他们暴动得太过厉害,才会在地底深渊显出几分阵下的景象。” “我就在深渊旁等啊等,等啊等,每见到我的主君一次,我的身体就凝实一分。说来也是可笑,就在这不断的无能为力的旁观中,我甚至学到了不知多少种在外面根本无法想象的异术异法——说到底,人能成为异士,本来最开始就是从妖魔精怪那里偷的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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