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香!有点柴,但是不妨碍它好吃,是一种从来没有尝过的新奇口感。我建议大家都来试试!”其中的一位队员一边大嚼一边对着镜头评价。 “喂,桑尼,你别全吃完呀,给我也留一点!”一位女性队员从他手里夺下一块签子串着的肉。 不出他们所料,当晚,直播间里涌入了大量的观众,几乎所有人都在询问他们发现尸体的地点。他们的视频从未如此火爆,因此也就人来疯地播了一个通宵,等到他们第二天早晨结束直播,精疲力尽地打算收拾东西回家,却发现,由于他们的视频,似乎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地方。 越野车一辆接着一辆地经过他们身边,头顶上响起直升机叶片的螺旋声,邻近地区的军队也开了进来,荷枪实弹的军人们,在龙的尸首周围拉起了隔离带。自然也少不了闻利而来的商贩,好奇的科考队,其他想出名的自媒体人,等等等等。 根据前两天,世界各地多处发生莫名其妙的天火灾情,有关部门更是接到无数举报电话,惊慌失措的目击证人都宣称,自己在火光中看到了巨龙。科学家们经过深入的实地考察了解,以及没日没夜的学术研讨会议,终于决定,将这具沙漠中的巨大尸首,识别为“龙”这一物种。 消息不胫而走,多方政府出来宣称,自己对龙的骸骨拥有当仁不让的所有权。人们围绕着一具难得一见的尸首展开争夺,邻国之间撕破脸面。 最终,这起争端被一个以端水著称的无国界组织摆平了。解决方案是龙尸就留在原处,在示剑城建立研究中心。所有权当然也被这个总部远在大洋彼岸的组织拿走了,但作为交换,龙尸吸引来的旅游收入,将由这些邻国平分。 于是那些饥饿扑食的秃鹰被赶走,尸骸上被搭起了巨大的脚手架,进而盖起了房子。 可怜的秃鹰依旧在上空盘旋,从砖缝里透出的龙肉的气味引诱着它们。 人类刚开始还想给尸体做防腐处理,然后很快就发现,那些食腐的鸟儿已经将尸体瓜分地千疮百孔,再手巧的遗体修复师,都无法恢复其原貌,于是人们转而想要剔除遗骸上的肉,只留下骨架进行展示。 人是无利不早起的生物,商人们闻着味儿来了。毕竟像龙肉这么稀罕的食物,不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机会品尝的。 他们贿赂了一些相关的工作人员,拿到了一批从实验室流出的龙肉,来自西方世界最优秀的米其林大厨们立刻着手研究,制成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料理。 一时间,龙肉成了餐桌上最体面的一道菜肴。各国首脑举行国宴,餐桌上没有龙肉不行;富豪们相互做东,用龙肉向生意伙伴炫耀实力;高级餐厅,更是以能够拿到龙头食材作为吸引顾客的噱头…… 贫穷的老百姓们,他们只敢在梦里尝尝龙肉的滋味。可是商人却总能敏锐地发觉商机,一些肉质较差的地方,甚至是被秃鹰撕咬过的地方,还有切割整块肉时掉下的肉屑肉沫,他们都收集起来,然后以较低的价格流入市场,流入寻常百姓家。 就这样,家家户户都吃上了龙肉。 示剑城上空,那第一只啄下龙肉的秃鹰正在飞行。它已决定离开这里,毕竟房子一天比一天造得结实,龙肉的气味已经飘不出来了。 它正鼓翼飞着,身体却忽然爆炸,火焰由里向外吞噬了它,变成天空中一枚燃烧的炸毛火球。 桑尼和他的伙伴们回到家中,狠狠休息了一天,醒来就收到平台网站打到账上的巨额收益,把几个年轻人高兴坏了。 他们相约出去聚餐,喝酒蹦迪,又闹了几天几夜。直到一天晚上回家,桑尼突然感觉肚子里发烫。 他立刻打电话给同行的女孩,就是那个在直播中从他手里抢龙肉的姑娘。他其实已经默默暗恋了她很久,这趟冒险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她对自己的感觉也一样。 电话接通之后他说:“喂,艾拉,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我怎么感觉胃里烧得慌,是不是吃的东西不卫生?” 电话那头,艾拉的声音细若游丝:“我……也想问你,我好难受……” 桑尼还没来得及问她是怎样难受,就感觉一股滚烫的火焰,顺着食管,摧枯拉朽地烧了上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像一粒爆米花,从内脏开始爆开,最后才是被烤得油亮的皮肤。 他死的时候悄无声息,床上的被褥甚至没有被点燃,只是留下了一个焦黑的人影。
第38章 第三日(2) 凌晨三点,小酒馆里依旧热闹。 酒精是人类大脑的麻醉剂,无论何时,只要感觉被生活压得透不过气,人们就会选择喝一杯。而怎么说呢?近些日子来,需要喝一杯的时刻越来越多了。 约书亚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上,头顶的灯光将面前的琴酒染成了淡琥珀色,正好映衬他那双少见的金色眸子。 他身穿一件白色的牛仔夹克,敞开的前襟里露出淡蓝色T恤,在这间昏黄的,到处散发着颓废主义的小酒馆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就像个青春期的好孩子,刚与父母吵完架,就逃家出来买醉,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比醉醺醺地回家更能气死他们的叛逆行为。 酒保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遵照人们对同性恋的刻板印象,他穿着白衬衫蓝背心,脖子里系一根花里胡哨的丝巾,手指甲染成黑色,耳朵上戴着两个方形的钻石耳坠——也许是玻璃的,但他显然更希望别人以为是钻石。 他走过来,往他的杯子里又加了些冰块。 “给你冲淡一些。相信我,你不会希望这时候喝醉了走那些小巷子的。” 约书亚抬起头看着他笑笑:“相信我,我就是那种你不会希望喝醉了走那些小巷子时遇到的人。”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接受了酒保的好意。酒保只觉得这小子多少有点毛病,别看现在口气大得很,一会儿要是真挨了揍,指不定要回去要怎么哭爹喊娘呢。 “啊——!别碰我!” 身后的店堂里忽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 “臭婊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老子说话?” 男人单手提起椅子向后一扔,直挺挺地站起来,仿佛膝盖不能打弯似的。 女人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尖声道:“怎么着?知道丢人了?你睡我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我偏要说,我偏——” 她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巴掌就在她右脸上炸开,女人的脸颊当即通红一片。 “你打我?你这个烂人,还打我!” 她捂着脸,嘶声尖叫,披散着头发撞过来,用长长的指甲去抠她男人的皮肤。男人一把扯住她头发,用力一拧,仿佛是在挤干一条毛巾,女人痛得立刻腿软,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请你放开她。” 约书亚离开吧台走到他们中间,依旧保持着他惯有的礼貌,平静的脸上不带一丝愠色,也就因此没什么威慑力。 “你又算那根葱?”醉醺醺的男人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我揍我自己老婆关你屁事?” “如果,你只因为妻子没有恭敬地对你说话就打她,这足矣证明你是个孬种;如果,你背叛在先,却因为她指出真相而恼羞成怒,这就更加说明你还是个软蛋。” 约书亚的嗓门不高,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字清晰地砸在男人脸上,像耻辱的雨滴。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停止说笑,扭过头来观赏这一出闹剧。 男人松开女人的头发,朝他走来,脚步一声比一声沉重,仿佛他脚上穿着的鞋子,是用钢铁做的底。 “那我打你总可以了吧?” 年轻的男孩用脚尖轻轻碰了下躺在地上的空酒瓶,酒瓶立刻晃晃悠悠地朝男人脚下滚去,险些将他绊倒。 男人勃然大怒,他摆出那种拳击比赛开始前,对手运动员相互恐吓的姿势:两条胳膊垂在身前向内弯曲,挤出肱二头肌和胸肌,颚骨全部打开,脖子里青筋暴起。 酒保从吧台里赶来,将约书亚和那男人隔开,其它桌上也陆续站起来几名顾客,他们将那暴怒的男人围在垓心。酒保趁势勒令他离开自己的酒馆,否则他不介意叫警察来处理此事。男人终于在他老婆的推搡下,破口大骂着从大门走了出去。 约书亚像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走回吧台,把剩在杯子里的一点淡得尝不出酒味的“冰水”喝掉。 酒保长舒一口气道:“吁~刚才真吓死我了!你差一点就要挨打了,你知道吗?” 约书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呵,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爱出风头?” 约书亚拨了拨黑发,云淡风轻地说:“嗐,就是看不惯有人不讲道理。” 他转身准备离开酒馆,酒保从后面叫住他:“出去走前门,尽量走大路,小心建筑物死角。” “好的,谢谢你。” 约书亚在他的目送中走向前门。就在他即将推门的前一刻,一群酒客一拥而入,酒保立刻就忙碌起来,约书亚便又趁机混在那群酒客当中,偷偷绕回了后门。 外面很黑,正对大楼的垃圾房,两栋高楼间形成一条小巷,几只垃圾桶横七竖八地杵在路中央,确实不太好走,气味也十分恶心。约书亚开始有一点为自己叛逆的行径感到后悔。 一只垃圾箱忽然动了一下,将他面前的路完全堵死。黑暗中传来咔擦一声,亮起一簇淡蓝色的火苗。 火光照亮了一张男人的脸,就是刚才酒馆里的那个。他斜靠着垃圾箱点起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眯眼盯着他。 “哟哟哟,看看是谁出来了?这不是那个路见不平的小英雄吗?” 男人拖着他的“铁蹄”沉重地朝约书亚走来,他往后退了退,眼神不安地向两旁扫视。 “怎么?灌几杯黄汤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过来,让你爹爹好好教训教训你,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爹爹的卵蛋硬!” 约书亚的手心在冒汗,他反手蹭在裤子上。 一只女人的手从背后爬上他的肩膀,一股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约书亚急忙回头,看见那个挨打的女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印着手印,嘴角的口红像潦草的儿童画。 “我男人打我,关你什么事?是不是没有妈妈管教,还是你妈妈没本事找男人?” 他们两人一点点将他逼入墙角。 忽然,从小巷的另一头,两个蒙面人飞奔进来。 他们从后面迅速地敲晕那对男女,然后拉起约书亚就往外跑。 其中一个明显有些瘸,但即便是这样瘸着跑,他的速度也要超过大多数缺乏锻炼的健康年轻人。 他们一直跑出了巷口,这才停下来喘气。 一个蒙面人弯腰撑着膝盖,帽兜滑下来,露出他白金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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