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流眼尾浸染了醉意,雪眸显得缱绻朦胧,呼吸有些沉了,盘腿坐在抻着脑袋,目光迷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邪魅俊容。 “长流,瞧着你这银戒挺精致的,是谁赠予你的?” “嗯?” 微微挑起的尾音,配上低沉的呼吸,裴奉嵊看着眼前人,思绪瞬间散漫起来,只觉喉头发干。 他鬼使神差一般,仰头又是一盏酒。 “不知。” 徐长流微微推开他,只觉裴奉嵊目光热烈的紧,眼里的火似要将他灼烧一般,遂喃喃道:“你离我远些。” 裴奉嵊也不恼,轻笑一声道:“这样啊,那我要了,权当今年长流送我的生辰礼物了。” 不待徐长流说话,这厮行为已是狂浪至极,撩开徐长流颈间墨发,冰冷的长指便覆了上去。 颈间本是温热,突如其来的凉意刺的徐长流一阵酥麻。 “你要,给你便是。” 徐长流白皙的的锁骨垂上了裴奉嵊的墨发,蝴蝶振翅一般,裴奉嵊漆黑的眼睛微微一弯,邪肆而魅惑,他灼热的气息附与徐长流耳畔,道:“此话当真?要什么,长流都会给吗?” 窗外大雪纷纷,雪地里的灼艳扶桑花都被压折的弯了腰。 徐长流穿着薄薄白色寝衣,漆黑长发如同绸缎一般在雪光中铺开,因为裴奉嵊的靠近,加之脑中纷乱的思绪,徐长流微微侧首,落进眼前人的眼眸长睫里。 裴奉嵊眸里,除了让人窒息的邪意之外,还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自制压抑。 “你所愿,我定当全力以赴。” 闻言,裴奉嵊靠的更近,呼吸相闻间,只听得裴奉嵊一字一顿道:“那,我若是要你呢?” 夜间清润的空气忽然掺上了一丝难以琢磨的暧昧气息。 一瞬,徐长流几乎停止思考,半晌,他才温静道:“不给。” 裴奉嵊:…………。 无语之后,只剩无奈。 这小白狐,似乎永远都在破坏他精心营造的氛围。 后来,两人酒醒了大半,裴奉嵊带着徐长流去了一处地方。 是一座竹楼。 竹楼之上,银铃轻响,晚山暮雪,不见星光。 常羡人间琢玉郎。 徐长流盘腿而坐,眸色温润温柔,他总是这样静静的,看雪是静静的,喝醉酒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也是静静的。 雪色不及眼眸缠绵,裴奉嵊口中衔着一根甜草,道:“知你喜雪,这场雪,这座竹楼,都是为你而落,以后,每年这日,我们都来这里看雪。” 龙雀山很大,但说到底,也是天下方寸之地,徐长流轻声道:“我从没想过凡界的雪,会这般好看,阿燧,南溪从不落雪,这雪,你究竟从何得来?” 裴奉嵊一怔,随即又道:“爷可不止会打仗,不过一场雪而已,长流权当爷会变戏法了。” 裴奉嵊唇角漏出一丝浅薄邪肆的笑,却莫名带着温柔缱绻:“还有,雪是挺好看的,不过依爷所见,还是没长流好看。” 裴奉嵊的情话永远都是张口就来,并且,还是发自内心的实言,此生,他也只想说给徐长流一个人听。 外界再多风雨流言,也冲淡不了半分。 “长流,我问你,待此间事了,你有何愿?” 裴奉嵊从来没有问过他这种问题,雪下的愈发紧了,有飞雪落在徐长流发间,转眼便消融不见。 徐长流道:“何愿?” 裴奉嵊收起漫不经心,问的很认真:“对,风雨终将至,风雨之后,你有何愿?” 风雪簌簌,落在眼前深绿竹林间,片刻,徐长流也认真道:“成全半生梦境,守得山清月明。” “嗯?” 见他一副没听懂的模样,徐长流温润眼眸积攒了些许笑意,微微抿唇道:“要我直言吗?” 裴奉嵊是个粗人,这些文绉绉的话,他听不懂,遂道:“傻啊你,这些话爷听着费劲,肯定直接说呀。” 徐长流松开手,指尖聚集一股灵力,裴奉嵊的眼前,出现一副画面,是灵犀洲龙雀山。 “我所愿便是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回龙雀山。” 裴奉嵊眼眸一亮,他侧眸托腮看着徐长流,觉得口中的草根愈加甜了,道:“行,爷准了,待纳兰桀之事一过,南溪真正稳定,黎若安阮可以接手南溪国朝务时,我便同你回龙雀山,行山水,看月亮,滚床单,长流说什么,便是什么。” “裴燧,请正经。” 闻言,裴奉嵊笑的越发邪魅了,眼眸轻佻,微微靠近徐长流,裴奉嵊声音有些低哑道:“都叫我陪/睡了,还让我正经,啧啧,徐长流,你说说,到底谁不正经?” ---- 成全半生梦境守得山清月明。 出自一首歌。
第三十七章 ==== 徐长流逐渐招架不住这人眼里的放荡意,微微拉开距离道:“裴奉嵊,让你正经。” “我正经,怎么不正经,我最正经了。” 裴奉嵊笑的邪肆,慢慢靠近徐长流,眼里调笑意味愈发明显。 徐长流缓缓后退,一个不察,差点摔下了竹楼,幸亏裴奉嵊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拦腰抱过,他的鬓间,落了飞雪银霜。 松了一口气,裴奉嵊才道:“明日,我便启程去西洲落月部与天启部,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徐长流知他决断,不作多言,只道:“自己多加小心。” 裴奉嵊此一去,便是一年之久。 收复落月部与天启部之后,只剩一处。 便是南溪大祭师的苗湘寨。 裴奉嵊墓室内,无人开口打破禁锢的沉默氛围。 前世所有记忆全部回笼,花影鬼面前面被人故意激起的怨气忽而顿散,此时,它心智终于恢复正常,立在棺前,花影鬼面神情空茫,心间被平淡而激烈的回忆震得酸苦发麻,望着黑棺中的那罐骨灰,花影鬼面眼眸深处压抑着痛苦,茫然,委屈,以及深深的,无处可遁的思念。 阿燧。 我的阿燧。 这时,裴瑾瑜率先打破沉寂氛围:“所以,裴奉嵊手中的魂戒竟是这么来的。” 纳兰月霆道:“没错,魂戒确是长流所赠予,但,不知者不罪,长流当时失去记忆,根本不知这枚普通的戒指里面竟会藏有太极图残卷。” 八方邀战,破风龙吟。 裴奉嵊常年戴着魂戒征战四方,魂戒是灵器,力量强大,此戒沾染的血腥怨气积攒到了一定时,魂戒之力便逐渐打开。 裴瑾瑜面色铁青,从头到尾也没人说,裴奉嵊不是南溪皇室纯正血脉,只是老国主从街头捡来的……孤儿野乞。 还有那位大祭师纳兰桀,他与老国主裴放年少本是患难与共,出生入死的兄弟,后来因为政见不同,日渐疏远,史记寥寥数语,终是真相难寻。 裴瑾瑜眉目骤紧,对身旁人道:“纳兰月霆,大祭师纳兰桀与你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位黎若安阮究竟是什么人,裴奉嵊为何会对徐长流许诺,待黎若安阮继承南溪,便同他回龙雀山?” “纳兰桀,是我兄长。” 提起黎若安阮,纳兰月霆忽而闭眼,只道:“黎若安阮是老国主裴放的亲女。” 裴瑾瑜只觉此言荒唐至极,指甲攥入了拳头,他厉声道:“不可能,黎若安阮是苗湘寨圣女,南溪史记有载:他是纳兰桀的三女儿!” 方休忽而明了,心道一声孽缘。 墓室内幽谧而安静,花影鬼面冷笑道:“纳兰桀生性算计善妒,用计抢了裴放的妻,当时黎若纤肚子已有身孕,纳兰桀后知黎若安阮并非他所亲生,遂连族谱将其除名,对于此女,你们可知,纳兰桀这狼心狗肺的畜生做出了什么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的事情!” 说到此处,花影鬼面身子颤的厉害,捂着胸口剧烈咳了起来,它面颊惨白,声音哽咽,不忍再说下去。 言及于此,纳兰月霆虽如高山远雪,通透明澈,声音却也是隐隐变了。 有痛楚,有惋惜。 “父兄一生所行之事,确实不可原谅,亦,不能原谅。” 裴奉嵊回到南溪浮黎城时,已是来年十一月。 当裴奉嵊提剑踏进竹楼的那一刻。 天上流云舒卷,人间烟火袅袅,晨阳照着情之殊途,绿竹随风簌簌。 裴奉嵊站定,倚靠在门窗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回眸间,临窗而坐的徐长流放下手中书卷,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面上的几行字。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看见日思夜想的徐长流,裴奉嵊只觉冰冷的心头一瞬热烈,情难自控时,他终是按捺不住,收起手中当归,疾步走至书案前,半蹲下身,凝视着眼前人,裴奉嵊道:“三百六十夜,已过冬春季,长流,可有想我?” 徐长流温润双眸盯着他,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见状,裴奉嵊故作一声轻叹,又道:“算了,我自知不该问这话,长流肯定不……” 这一次,徐长流却一反既往,只见他一字一句,凭心回道:“昨夜才梦见了。” 昨夜才梦见,今日你就回来了。 闻言,裴奉嵊顿时浪狗变傻狗,嘴角笑意先是一凝,而后抿唇,转瞬之间,那股呆愣化为狂喜。 “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 “刚刚那句,爷想听。” “下次再说。” 从战场浴血归来的裴奉嵊好像变了,皮肤比从前黑了,行事间眼神如鹰锋利,手段也更加狠厉。 他在战场和朝殿上的暴戾狠辣只有在徐长流面前才会收敛。 只见裴奉嵊又撇着嘴,敛着眉,有些委屈道:“你个小没良心的,爷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你呢,你瞧,爷本来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为了你,书信都写了一大筐,回来衣服都未换,就赶来看你,这样,都没什么奖励吗?” “奖励?” 半晌,徐长流放下书卷,不知再思索什么,就在裴奉嵊脚跟快要蹲麻的时候,徐长流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时,竹窗之外,有微风起,拂过枝间花叶,轻卷旖旎缱绻情意。 徐长流翩然俯身,墨发垂落遮住了他微阖的眼帘,他轻轻吻上了裴奉嵊的额头。 刹时,裴奉嵊俊容大震,他从未这般惊慌失措,只见裴奉嵊鼓着双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下来…… 便是一个身形不稳,坐在了地上。 良久之后,才听得裴奉嵊唤了一声徐长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已然有些崩不住,眼眸里一片春意盎然:“这是谁教你的。” 望着眼前人欣喜万分又难以置信的模样,徐长流定若莲台的心神终是些摇曳了。 “并无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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