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倒是没什么反应,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只是玩儿而已,除了风吹得眼睛有些干,他连呼吸都没乱。 过山车再一次骤停。 他们坐在第一排,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是一个接近垂直的坡道。 大概是要来个突然袭击? 林涧第一次来,对这种设备不了解,但他排队的时候看到其他人玩过,这个地方掀起的尖叫声音是最大的。 安全设施严严实实地压在他身上,有点闷。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其实可供他调整的空间不大,安全设施几乎是把他死死按在了座位上。 刚挪了一点,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掌心温暖干燥,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过山车突然启动。 百米高空,九十度垂直掉落。 天空在身后远去,扑面而来的疾风把头发完全吹乱,整个人被巨力扣在椅背上,目之所及只有黑灰色的铁轨。 ……以及握着他的那只手。 他偏过头去,只能看到黑色的安全设施,以及一小块白皙的皮肤。 突然掉落的高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最后一个刺激的弯道,过山车缓缓开回起点,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挨个解开安全设备。 “可以了,大家自己解开安全带就能出去了,出口在这边……” 小情侣互相搀扶着下去了——男生是鬼哭狼嚎,强行小鸟依人靠在女生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走的。 女生全程捂着脸羞于见人。 林涧手一动,才发现谢岫白的手还死死握着他的手。 他侧过头,“害怕?” 与此同时,谢岫白也偏过头来,“好点了吗?” 没有安全设施阻隔,两人毫无阻碍地对上了视线。 林涧一顿。 谢岫白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害怕。” 林涧失笑:“怎么可能?起来了。” 两人走向最后一个游乐设施。 谢岫白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巨轮,玩了半天,他已经知道那玩意儿叫摩天轮。 摩天轮持续转动不停,游客争分夺秒地上下,然后被带着逐渐上升。 谢岫白眺望着穿过城中心的河流,还有远方的高楼大厦。 他转过头,指给林涧看:“你看那边,是不是我们过来的那条路?” “嗯。”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 时间走到晚上十点,烟花表演开始。 无数烟花炸响在天际,在游乐园最高点的摩天轮上,这绚烂的色彩仿佛触手可及,满世界青红紫绿。 “你的生日礼物。” 谢岫白回头。 林涧面朝着他,手心向上摊开。 白皙掌心内赫然是一个透明的扁平小盒子,不过半个巴掌大。 透过外壳,可以轻易看到里面装着一张芯片。 谢岫白愣了愣,终端也传来一声叮咚。 “看看。” 谢岫白若有所感,低头点开。 终端上荧光流转,文件内容缓缓加载出来。 是一份收养协议。 “芯片是已经录入好的,但这份协议你可以选择签或者不签。” ——在那座连名字都看不见光的城里继续混下去,直到死亡。 或者抛弃过往的一切重生。 谢岫白:是谁这么厉害,十五岁就进了老婆的户口本?哦,原来是是我啊,扬眉吐气.jpg 泽/淮:来人,高中早六大学早八通通给他安排上! 画外音:多年以后,谢岫白再一次回想起了被高三支配的恐惧,以及那份,模考分数连老婆一半都达不到的屈辱。
第34章 摩天轮缓缓降落,天穹逐渐远去,烟花变得遥不可及。 谢岫白始终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 他全身肌肉不自觉僵硬,望着那枚芯片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下去了。”林涧温声提醒。 谢岫白从无数思绪中惊醒,才发现摩天轮已经运转到了最低点。 烟花表演也已经结束了。 绚烂的烟花全部落下,无数光点划过夜空后泯灭,天幕重归沉寂。 谢岫白手脚僵硬地站起身。 林涧收起芯片,也跟着站起身,包厢门有点低,他低下头,按住谢岫白的肩膀,轻轻一推—— 谢岫白下意识往前一步。 脚下一软,重新站上了实地。 摩天轮不是所有人一起上下,周围的人不算太多,两人肩并肩走出摩天轮的游玩区。 园区另一边的灯光秀和演唱会开场,还在这边排队的游客已经少了很多,回字形排队区空了大半。 倒是旁边一家爆米花店还开着。 奶油爆米花的浓香在空气中弥漫,爆米花机劈啪作响,店门边挂着一串小黄鸭,桌子上摆着成堆的纪念品玩偶和遮阳伞遮阳帽。 “吃吗?”林涧问。 谢岫白:“啊?我……不吃。” 林涧沉吟,“看起来挺好吃的。” 谢岫白:“?” 林涧偏头对他笑了一下:“等我五分钟。” 然后朝着那家小店走去。 谢岫白看着他和老板交流,认真看着菜单挑选分量口味,神色不由古怪起来。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林涧是一个非常……嗯,文静的人。 虽然也会打人——两人初见时,他打秦勒的那一拳。 但秦勒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涧那一拳还算是救了他,打就打了,完全不影响林涧在他心中的形象。 但林涧本身气质使然,再加上家世——有陈云舒那样的母亲,他的爱好一定是非常高雅的。 比如在图书馆里看书、书法、钢琴,下棋,茶道之类的…… 曲高和寡,性情淡漠。 很难接近,也很难相处。 他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两人完全找不到共同话语,整天对脸尴尬的准备。 结果完全不是那样。 他没从林涧身上察觉到一点孤高傲世、难以相处的感觉。 相反,他会幸灾乐祸好友过生日被折腾,会在比试里偷懒把马绑起来,会和自家爷爷互相拆台…… 还因为他口误取笑他! 也会……带他来这种地方过生日。 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长子,不是阳春白雪目下无尘的艺术家后人。 而是林涧。 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闹的人。 爆米花单独放在一个透明箱子里,箱子顶上亮着黄色的光,温暖明亮。 林涧从老板手里接过一桶爆米花,灯光照在他侧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朦胧暖光。 他回过头,问了句什么。 谢岫白没听清,走过去:“怎么了?” “喝奶茶吗?”林涧没有半点不耐烦,指着招牌上一排排花里胡哨的名字又问了一遍。 谢岫白望着他白皙的指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要喝什么?” “你呢?” “桑葚奶昔吧,没喝过,试试看。” “那我也要这个。” 林涧转身去付钱。 两人拿着奶茶和爆米花,在花坛边的长凳上坐下。 “有点晚了啊。”林涧看了眼时间,“只能明天回去了。” 谢岫白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问:“你刚刚说这些,是联邦要对黑城动手了吗?” “不知道。”林涧说。 “嗯?” 林涧咬碎一个爆米花,享受着香甜在口腔里炸开,愉悦地眯起眼。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但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能猜到一部分,联邦不一定会在近期动手,甚至不会真的动手铲除黑城,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他们想,以你们一座城的实力,不可能和整个国家对抗,如果你继续留在那,只会和这座城一起消失。” 谢岫白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为什么说这些……”林涧慢慢重复了一遍,调侃地看向他,“你是想问我,明明知道你不安好心,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甚至还想把你留在身边吧?” “没有为什么。”林涧想了想,“我做这些……不完全是为了你,也算不上是对你好,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就当做是……” 他静了一会儿,含糊地说:“我自己想做的吧。” 谢岫白没听懂。 他试探:“你喜欢嗯……出来玩?逛街吃饭游乐园这些……” 这爱好也太…… “不喜欢。”林涧说,“以前没做过,今天是第一次。” 他晃了晃奶茶杯子和爆米花桶,“这个也不太喜欢,都太甜了,不过试试也还行。” 原来是这样。谢岫白摸摸鼻子:“吓我一跳,我原本以为……” “嗯?” 谢岫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钢琴……”林涧失笑,“一般,说不上喜欢。” 谢岫白也跟着笑,正想调侃一下林涧,还好想错了,不然,他要是真的喜欢那些,等他俩坐一起,估计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不过确实学过一段时间。”林涧把话补完。 谢岫白愣了一下:“嗯?” 林涧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纳闷他不喜欢为什么还学,解释道: “我爷爷让我学的,你要是被逼着把这些东西当必修课一样学了十几年,你也喜欢不起来。” “这样啊。”谢岫白看着奶茶杯子,稍微一晃,里面那些甜腻的液体就跟着流动。 他没话找话,“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林涧回忆,“其实一开始还是有点兴趣的,我是说钢琴,结果我爷爷逼着我天天练,练了十几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一三五锻炼身体,二四六练习钢琴书法,只有周天能放松一下,一开始还只是琴棋书画书法这些,后来他老人家不知从哪翻出一些古书,说什么君子六艺,能磨砺一个人的心性,然后我就失去了我的星期天,从那以后再没能睡过一个懒觉。” 谢岫白眼底的笑意缓缓消散了,他强撑着说:“这么多?不会耽搁上学吗?” “这倒不会,我爷爷嫌学校的教学进度慢,基本没怎么送我去学校,我大部分课程都是在家学的,有专门的家庭老师来给我上课。” 林涧把奶茶喝完,一转头,发现他手里还有大半杯,“嗯?不喜欢?” “喜欢。”谢岫白低头喝了一口,“听你说话走神了。” 林涧失笑:“你啊,就喜欢看我倒霉是吧?” “……这算什么倒霉。”谢岫白敛下复杂心绪,“这叫生活丰富,兴趣广泛。” 广泛到,有些东西他听都没听过,比如那什么君子六艺。 果然是……君子。 谢岫白想起自己不知在哪看到过的一个词—— 向下兼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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