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看到自家主人自由了,撒开腿跑到他身边,欢乐的叫声没有渲染到柳生,这一刻他有的是轻松,是面对,是……死亡。 由她开始,便由她结束这场闹剧吧。 …… …… 席洲带着柳生前往住的地方,未曾想在他看到这所宅子时,脸部又被眼泪给淹没了。 席洲嘟嘟囔囔的语气中满是不解,“人类为什么这么爱哭啊?” 柳生听到这话一顿,回忆往昔不久给出答案,“你遇见,便知道了。” 他望着席洲身上的嫁衣,衷心地称赞一句,“真漂亮。” 说自己衣服好看? 席洲傲娇扬起下巴,“谢谢。”这件嫁衣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款式,独一无二。 “我接下来出去拿个东西,晚上会回来,不要告诉其他人行吗?” “可以啊!”席洲很会保守秘密的,比如牌牌是长头发的事情,就没有说出去。 …… …… 柳生傍晚回来的时候,双手端着一件红色的嫁衣,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举止轻柔。若不是接下来还有事情,是舍不得放下。 席洲望着他用干枯死皮的手指,抚过叠的整齐的红色布料。不知道是心情太激动还是身体原因引起的颤抖,像是在嫁衣上面弹棉花。 虚虚的悬空在嫁衣上面一米开外的距离,都不舍得让自己的手弄脏衣服 纵使他背对着自己,却也能感受到其面部表情一定俱意温柔。 席洲可不想了解这种感情,看上去不太好。 “我一会儿去旁边的空房子,接下来不会再打扰你,明天见。”柳生扭头,他不愿意笑,却为了礼貌保持笑意,虽笑却悲,胜于不笑。
第44章 牵丝木偶戏(12) “南溪有位莲子娘,采莲而归晚隐乡,栽种枣树无春光,不想无心摘柳得枇杷;有声来有生来,一声啼哭得金玉,是为青缘柳,生得样貌民说仙,隐于闺中难寻见……” 席洲是被歌谣给唤醒,在猫垫垫上面舒服地伸个懒腰。其间一直听着歌谣,百转千回,柔情似水,像是在对自己爱人所唱,音调习习。 脑海里此刻出现画面非然,让听者也随着入戏。 这声音他认得,是柳生的声音,他在唱歌?不是说不要被别人给发现吗? 席洲下床穿上鞋子走出房间,院子里终原、许炫和晏书三个人站成一排,一同望着前方房间。 席洲答应了柳生不说,不言语只望着窗户。 天空只一点的微光泄露,整片天空还是深夜的静谧海域般颜色。一时竟分不清天海是否相颠倒,冷清的月亮代表灯塔,还是星星是迷失在海上的旅客。 房间内烛火的影子,像是鬼魅的样子,伸展蜷缩放大窄小膨胀,似乎是在恐吓黑暗,效果显著。橙红色的烛光不仅保护了小小的屋子,外面站的人也有幸能沾得一丝荣光。 轮廓在光照下没有一点隐私,门外四人看到他的嘴巴微张,歌声流露出来,传遍每一个角落,携带着风共舞。 有歌有舞有听众,尽管听众内心都是在歌声中寻找线索,烛火的温暖依旧落在了身上。 声音骤然停止,影子轮廓的胳膊微抬起到肩膀处,所还能透露出来的光线被宽大的袖子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密不透风的墙。 只看到了五指拿着胭脂花片抵于唇瓣,轻轻微张,沾染上了最靓丽的颜色。 房间里面的人起身,吹灭了烛火,脚步声一点一点朝他们走来,“吱呀”门声响起,随着门逐渐打开,四人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最意外的是席洲,在见识到柳生邋遢的样子,没想到装扮起来这么好看。 像个文雅人士,可偏偏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身上穿着嫁衣。艳丽的口脂和妆容使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固定搭配的妆容花旦,时刻打算登台唱戏。 柳生冲着他们发笑,涂抹白皙的脸颊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夜间让人发颤的厉鬼,如同戏本里走出来的人。 戏里的人步伐缓慢走到他们身边,目的性十足走到席洲面前,温柔得像刚才烛火所映照的一间温暖。 “可以把你手上的红玉镯借我吗?” 席洲抬起手,将手镯摘下来,手镯察觉到温度渐离立马缩紧,若是强行拆除,势必会连皮带肉扯下来,是个自损的动作。 “摘不下来。” 柳生手掌抬起,落到红玉镯上,轻轻一摘如同滑利的剥壳鸡蛋。 此番动作让身旁看到的终原明白了。 要么他是红玉镯的主人,要么他和红玉镯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这个戏本的主角吗? 未曾得到的答案如同柳生戴上手腕的红玉镯,一同埋葬在他身上。 柳生双臂微离开身侧,脚步轻踏,裙摆从他身下开始旋转。下半身裙竟是绣了一棵树,腰线为繁枝茂叶。 脚边为根,树干的旁边全部都是肆意生长的杂乱无规律的叶子与树根。它们簇拥着将一颗颗果实隐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是担心贪嘴的小动物误认成真果实,一口气吞进嘴里,才特意用深红色丝线点缀得比底色深,搭配颜色又不会显得突兀。 精湛花冠将头发很好打理,从最角端垂落下来的帘珠相撞甚欢,力道轻且柔。 是与席洲截而不同的风格,席洲力道大唯爱珠子发出碰撞的声音,好听又盛大,仿佛就是为自己而生。 “好看吗?” 众人眼中的柳生停下来,第一时间先整理了衣服和花冠,想以最好的仪表去迎接接下来的事情。 粉墨登场自然是好看,但是……一个大男人穿嫁衣是不是诡异了些? 四个人中只有席洲说话,他真心实意夸奖,“好看,只不过没有洲洲好看。” 柳生笑得灿烂,温柔地注视着他,或者说自己是以平常心对待,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盈盈。 “今天是我结婚,便让我这一次吧。带我去找你们的伙伴吧。” 柳生过于平静,恰恰正是因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如木炭丢到快要熄灭的火中,火瞬间侵蚀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众人心中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就是出去的关键! …… …… 玩家们都在期待这一场冥婚,或许这场冥婚结束后可以回到游戏场里。也有可能是新的轮回,不确定的因素让他们等到了晚上。 大堂内最前方是高堂,老爷和夫人今天穿的依旧是素衣,桌子上摆放盛装着各类喜果的盘子。 面前地面有一个圆垫子,后面所离不远,视角最好的是席洲他们,紧接着身后是宾客。 之前所认识的小棉母亲和不知名女子,仗着别人看不到,直接站在了VIP视角。 戏里所有认识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冥婚是什么?”席洲眼巴巴地询问,早就想知道,可是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 “冥婚就是活人和死人结婚。” “那结婚是什么?” 终原“唰”扭头看向他,皱眉,“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必须要知道吗?”席洲见他这么大反应,以为是人类很重要的事情,缠着他让他告诉自己。 没等到他的答案,反而等到了喧闹声,新娘子出来了,像个布娃娃一般,被安放在属于他的位置。 歌谣刚刚开始,原本安稳的新娘当着高堂、宾客的面,撞开身在前方的宾客,朝着虚无的空气抓了一把,骤然握紧胳膊缩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快把他押回来!” 茫然的宾客和怕耽误吉时发怒,猛烈拍打桌子的夫人,都抵不过外乡人看得明白。 他们清楚地看到柳生拉得不是空气,而是鬼,或许人,也可能是半鬼半人。 小棉母亲一头雾水,刚想挣脱开时,看到了那拉着自己熟悉的手腕,一时愣神,被他强有力的力道拽得弯下腰。 香刚燃三分之一,吉时还未过—— 这一次,掷地有声似乎要冲破云霄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朵里。用尽生平力气,开了半生所求所愿,那不得窥见肮脏的黑暗岁月,更是打破了每一场冥婚必唱的歌谣。 这道声音不是冲破黑暗枷锁的信仰,而是一起沉沦黑暗的光。 “一拜天地!” “滴答——” 泪,是泪。 在起身那刻,小棉母亲仍处于怔愣的状态,抬头抹了一把眼角,扭头看向身边盖着盖头,比自己高出一个上半身距离的男子,手上传来温热的温度像是烙铁,要将自己融化。 她抽不出来手,这样子的下场便是被身边人拉着转了个方向,在柳生跪下后,还强烈要求自己跪下。 不,不可能! 小棉母亲仇视面前的老爷和夫人,纵使身下力道不断传来,身板仍挺得很直。 盖头下响起的声音是那么悲哀,又那么激动,嗓子破了也要喊出来。 “柳府大公子柳生与他心悦之人柳青缘,拜见两位二老。二拜高堂!” “柳青……缘?”小棉母亲表情不像是在回忆,仿佛是回忆的碎片扎进了骨头缝里,生生卡着,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剔除。 用尽力气甩开柳生的手,后者不察摔倒,整个人手臂麻痹,支撑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 在看戏者的视线里,只有新娘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倒下,没有人去触碰。 “鬼……是鬼!” “鬼?” 宾客开始慌乱逃窜。 坐在高位上的夫人指责坐在地上的新娘,“柳生和柳青缘早已经去世!哪由得你在这装神弄鬼!” 柳生抬手,摘下盖头。 红色布料一一拂过额头、眉眼、脸颊、鼻子,残留的颜色全部留在了唇上。 被盖头遮住的眼眸缓缓掀起。 眼睛像是坏掉的水管,不是奔涌而出,喷得人一身水的坏;也不是涓涓细流惹清风扰得坏。 是嘀嗒落到盆里,慢慢被蓄满、溢出来的柔和;是全身心搁浅不下的感情。 最终透过皮肤,每一处细小的毛孔里溢出来,每一处都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什么话都还没有开口,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替其难过,强大的渲染感从柳生身上过渡给每个人。 小棉母亲看到这张脸,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柳生!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做得还不够吗?” 声音激昂像是被松手的弓箭,刺破烈风以强势破竹的姿态钉在箭靶上,坚定不移的话没有扭曲和申诉的机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认定了岂会改变。 柳生知道自己的身体起不来,一双眸子直直望着小棉母亲,此次前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不会顾及任何。 现在如此样子,没有改变想法,只有抒写悲伤的笔还未停歇。 “我想补一次柳生和柳青缘的拜堂。”柳生语气温柔却坚定,抬起手朝着不知名姑娘伸出,“傻瓜,连你我亲手绣的嫁衣都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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