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身疾步离开,扔下一句:“道长!你替我看顾此处,我稍后就来!” “夫人切莫担忧”白药做足捉鬼除妖的道人架势。 掌心真气咆哮而起,横拍向流风阁中,他一步跨出,寒声道:“何方妖孽,出来!” 苍乾忍俊不禁笑了声,看白药逞威风,“嗯,不错,有几分民间假道士招摇假撞骗的模样了” 声音隔着门传出,“好大的口气!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假道士且听好,我绝非那等滥杀无辜的精怪,这林大善人一年前救我于虎口,我就随他回来坐镇府中,以防有人居心不良。你若不信,可探我居处鬼气之外可有一丝一毫怨气?” 鬼气森森,确无冤魂。 白药疑道:“这声音好生熟悉” 女夷惊道:“..可他分明方才已与我们别过!” 白药反应过来,这声音分明是方才跟着女夷送来秋神消息的少年! 门户震动,一条人影飞将出来,待他站定,白药凝目,见来人青年模样,浑身绮罗,面容俊秀,长发披散。 女夷看清他的脸时神情骤变,电光火石间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兀自遁去,白药微愕看她离开的方向。 心内揣测道:难不成是旧相识? “我来瞧瞧闻夫人找了个什么大罗神仙来捉我,原来是个破相的丑鬼,咦”青眉挨过来,与白药错身擦肩,径直朝收敛气息,站着不动的苍乾走过去:“..这高大身形倒是难得” “好俊!”走近见苍乾那张轮廓分明却又漠然的脸,目露兴味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妖,不如跟了我,伺候的我舒服,传你千年道行,如何?” 苍乾眼皮未动,却并未生气,只是睇了眼白药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我主子在那,你这丑鬼爬虫算个什么东西” 他语气太笃定,青眉神情僵住,脸色先是一红,再是发青,指着苍乾,发抖道:“你..我...” 青眉恐怕平生没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信手一招,腥风大作,呼啸着包围苍乾与白药两人身影。白药低骂了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忙不迭拔剑镇压。 苍乾眼珠一转,似在等契机,风势如刀,刺破他衣角,白药启阵围住狂风,以防外涌摧折房屋,他面色微变——这看不出原身的小鬼,何止是修为不浅!以他如今能为,独善其身勉强,若要护着这相国府无辜性命却定然无法善了! 镇乾坤鸣叫不休,身后却传来一道呼声。 白药立时回头,相隔几步远的苍乾步伐随意避开青眉攻势,可他的目光却落在自己身上。 “白药,”苍乾侧过自己仍带着指痕的半张面孔给他看,呈现罪证般,道:“我可不是逼迫你,我现在伤心得很,要人安慰才提得起精神与你继续查这些琐事。” 青眉一口银牙咬碎,偏触不到苍乾一片衣角,心中越发生恨,长尾从身后甩来:“不识好歹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天上地下多少人在我门外只求一顾,你敢轻看于我?!” 苍乾居高临下,隐忍多时的杀意在眉心浮动,“聒噪” 千钧杀意倒灌,青眉竟不自觉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停手,回过神时终于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苍乾目下无这粒名为青眉的尘,只望着白药,半晌不动。 白药目光闪烁,长吸一口气,提剑而来时牙关紧咬着,冷凝眉目间的忿郁几乎让人以为他要一剑刺死苍乾。 青眉盯着白药一双冷冽非常的眼睛,心头冒出了个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念头——这双眼生在这张破相的麻子脸上,简直暴殄天物。 白药低眉顺眼,含糊道:“打人不打脸,是我一时动气,往后不会了。你莫再生事,可好?” 白药果然是天底下最会吃一堑长一智之人,他不知从何时起,再不肯说“日后”,而以“往后”两字代过。 苍乾心头忽软,百病俱消,诚恳握上白药冰凉的手,“道长低头不易,我必诚意相报”
第39章 梦醒(下) 下一瞬,虚空中一条鞭子猛然抽上青眉脊背,几乎令他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扑倒在地,错愕发觉自己竟然不能动弹! 一只脚出现在他眼帘内,青眉仰脸上看,见苍乾睥睨而下的目光:“蛇妖,忍你许久了。” 青眉张了张嘴,吐出一口不知是气还是重伤的血。 门槛外闻语响搀扶着林壑清急急赶来,闻氏欣喜道:“老爷,你看看,白道长已将妖精擒捉!” “你给我让开!”林壑清猛挥开闻语响手臂,夺门而入,他眼中看不见苍乾,只当青眉俯地,忙躬身去扶,慌张道:“神仙无事罢?” 他抬头盯着白药,目光尖锐异常,“你这哪里来的半吊子道人,神鬼不分!青大仙人在我处坐镇,才使得我们这相国府邸不被百鬼吞噬驱赶,你可懂什么是正邪!” 闻语响惊愣在原地,“什..什么意思?” 林壑清搀起青眉,护着他坐在篱前的长凳上,冷冷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知妇人!我夜间来与青大仙人推演君子国国势,你以为我是做什么?” 白药漆黑眼睫极快眨了眨,苍乾站在他身边恍然大悟道:“原来民间夫妻之间才这样责怪。白药,你以后再叱责我我就不——” 闻语响无论如何想不到,张口结舌道:“你切莫欺我..” 林壑清怒道:“你自己去看便是” “你给我闭嘴!”白药忍无可忍喝止苍乾。 青眉面色阴沉坐靠着门框,林壑清错会意,也沉下脸色道:“这位道长,我知你恐怕有几分本事。可你听好了,别处容得你招摇撞骗,我林府万不能容你。我也不报官了,你从何处来,就往何处去。” 白药一甩拂尘,冷冷道:“林壑清,凌蠃是你不是?” 在场二人一齐向他看去。青眉脸色忽变,极为难看道:“你说什么?” 林壑清吃惊道:“这笔名我久不用,你怎么会知道” “我受人之托来寻林壑清,才得知此世之大无奇不有。”白药锋利的眼睛不错过这二人一丝一毫情绪,“你们觉得这世上会有两个同时存在,却从里到外都一模一样的人,而性格与身世却南辕北辙的么?” 青眉伤痛都忘了,蹒跚行过来,紧张道:“怎么可能,道长异想天开。我有眼无珠,二位请恕我唐突,闻夫人既然容不得我我走便是,如今君子国百鬼夜游,鬼怪吞吃人血肉,再顶着人皮来尘世里嬉闹,我在此便是为庇护林太傅的。太傅救我性命,我不能不报答。” 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让白药起疑。 可这番话说得恳切之至,闻语响心知自家夫君秉性,也动容道:“道长..是我不对,与您答应的报酬绝不会短缺,您快快离开罢” 奈何请神容易送神难,白药衣袍纷飞,冷眼道:“不查清林壑清到底是谁,我是不会走的。” 林壑清露出荒谬神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林壑清!” 白药道:“不,你不是。你脑海中记忆尽数断在一年前,你若是林壑清,那你告诉我,你骗走山楹怀中书册,其中赴宴江云来一事,你还记得多少?” 林壑清怔住了,“谁是江云来?” 青眉神色变得刻毒,他捋起衣袖,取下臂上所佩戴的一枚银光闪烁的玉环投掷而出,阴郁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药:“道士,有没有人与你说过,太爱多管闲事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苍乾看清那玉环时终于色变,他凌空至白药身前,夺下他手中震乾坤,顺势将白药推到身后,道:“别出来,现在的你可打不过这东西。” 玉环银光,朝天跃起,旋转间啸然生风,罩在众人头顶,仿佛自成一界。白药不曾见过,苍乾仿佛知他所想,答道:“玉皇钟的残片所铸之物,三千年前,天帝以此钟镇山海,惊响乾坤。” 白药敏锐问:“很厉害?” 苍乾急促一笑,心头暴怒燎原:“..何止厉害,纵然被碎千万片,犹有诛神余威!” “蛇妖,”苍乾眼瞳漆黑,“告诉我这东西的来处与林壑清身上的古怪。” “本尊赏你全尸。” “称尊道王,还居然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你!”青眉骇然仰头,只见苍乾一跃而起,手持利刃向玉环罩一击,震乾坤剑啸摄人神魂,比之白药所用时多了份开天辟地一往无前的锋利。 剑影如网,所到之处林壑清与青眉衣袍惧裂,发丝细的血痕遍布他们肌肤。 剑刃当空一斩,清脆玉碎声紧随而出,青眉面色惨变,“玉皇钟之材可补天,乃万兵之主,这不可能” 白药听得云里雾里,眨眼间苍乾一剑再出,青眉飞身上前不顾性命以身横挡,苍乾一掌震开青眉,稳稳斩上方才那处,玉环应声迸裂,玉碎如星落。周围景色一变,又回到流风阁前,青眉身受重伤,苍乾张开手掌,委落尘泥的碎玉尽数飞回他手中,苍乾看着,面上有痛苦之色闪过。 他看了半晌,转身将剑与玉环一并交给白药,声音格外低沉道,“都是你的东西,收好。林壑清一事,且听这蛇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白药生疑:“都是?” “嗯,”苍乾恢复平日神色,“战利品,我的就是你的。” 二人回头看青眉,而林壑清早已不堪神威重压昏厥过去。 白药眉头微锁,道:“林壑清记忆被洗干净,可方才他自称凌蠃时显然也在你意料之外。我猜他原本姓名就叫凌蠃,共平二十五年,凌蠃不知为何与林壑清一同丧命,而林壑清被一道金光掳走,山楹救他不及,与天兵天将缠斗多时,寡不敌众,被人打下天门。天地之间,时辰有差,一日如一年,既高且远,等他落回地面,已是今岁冬。我说的可对?” 青眉动了动唇,再次紧闭。他跌坐在长凳前,往两人脸上看了看,竟微微一笑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真相你永远也想象不到。” 白药踱步,忽又回头,盯着青眉看,“你在林府,难道只是为了庇护,我怎么瞧着用监视二字形容更恰当。” 青眉软烂如泥躺在地上,闻言既不动,也不吭声。弹指间他奋力暴起,喉头喷出一缕纯黑焰火燎上林壑清侧卧的身子,白药与苍乾同时出手,可青眉竟不退,不顾一切要让林壑清化为灰烬。 青眉受二人合力一击,浑身筋骨断裂声传来,他目眩气喘,忍着疼痛,笑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查林壑清身份做什么,但我不会说的,你们就算杀了我,照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眉口鼻涌血,他虚望着苍乾,满脸恶毒的愤恨:“东皇钟碎片的下场你想知道,求我啊” “他不愿意说..我来说”山楹捂着心口出现在门外,整个人冷汗涔涔,仿佛刚从水中捞起。他身上混含着的痴傻癫疯气雨后灰尘般洗去,白药担忧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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