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雪拉着祁摇枝的手撒娇,眼珠转了一下,道:“师兄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让祝荧这样听话。” 祁摇枝与祝清雪不知耳语了几句什么,祝清雪夸张地哈哈笑起来,道:“这一招我使起来肯定没用。” 祝荧的眉头皱得更紧,想知道祁摇枝刚才说了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 祝清雪凑在祁摇枝耳边,压低了声笑道:“师兄,祝荧可怕得狠,脸比墨黑,心比石头硬,你以为谁服软他都受的吗?” 祁摇枝被祝清雪的比喻逗乐,又看祝荧一眼,果然脸色沉得厉害,却是离墨色差不了多远。 他和祝清雪相视笑起来。 虽然祝荧什么也没听见,但是也知道祝清雪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脸色又沉下来,磨着牙唤了一声:“祝清雪!” 同样抿紧了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的,还有另一个在山下的人。 曲雾楼遥遥看着三人笑语,看着祁摇枝的笑,听不见一点声音。 心中那片朦胧的黑雾好像更深了些。 那音障的术法自然困不住他,他却不敢流露出一点气息去惊扰祁摇枝。 那已经不再是他可以得到的温柔。 曲雾楼从前与祝荧不睦,与祝清雪的关系也算不上好。 只有祁摇枝会在意他的情绪,担心他不与同龄人有来往会觉得孤单。 就算是在很热闹的时候,祁摇枝也不曾忘记过他。 其实曲雾楼从前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也不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 那双含着笑的眼睛总会望向他。 但是现在人潮熙攘,声音喧闹,阳光也照在他身上,他却只能感受到冷意与孤单。 他心中无比清楚,祁摇枝不会再那样看着他。 他曾经得到过祁摇枝的好,然后弄丢了;他成为谢秋光的那段日子里,也短暂骗到过祁摇枝的喜欢。 失而复得最令人惊喜不过。 但好梦易醒,他得而终复失。 最开始来凌霄宗的时候,曲雾楼便没有朋友。 祁摇枝会蹲下身温声问他,“小师弟,今日在课上学了些什么?若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曲雾楼性格实在是孤僻,祁摇枝担心他没有玩伴,没有好友,会觉得孤单。便总是和他说上许多的话。 曲雾楼起初极少回应,大部分时候都是祁摇枝都是一个人在说。 祁摇枝叽里咕噜说上一段之后,偶尔又会问他会不会觉得他烦。 曲雾楼只抿抿唇,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不烦的,也不吵。 他最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后来祁摇枝发现曲雾楼对修炼更感兴趣,便一直在结束了课业之后指导曲雾楼入门功法。 最开始曲雾楼的剑法也是祁摇枝教的。 然后三百年后,剑尖刺入祁摇枝的心脏,血染红他胸膛一片。 是极轻巧的一剑,甚至都无须灌入灵力,因为祁摇枝没有躲。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迎来死亡的结局。 曲雾楼那时候问他知不知错,祁摇枝的回答却是不后悔。 “很喜欢小师弟,所以没关系,不后悔。” 不后悔么? 曲雾楼遥遥望着祁摇枝,看着青年笑得微弯的眉眼,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祁摇枝是骗他的。 明明是在阳光之下,却好像有风雪卷入他的眼里,让他眼前变得有些黑暗模糊。 他的心脏也像是有了一个极大的缺口。 寒冷的风裹挟着冰往里席卷,划得鲜血淋漓。 心脏深处的黑色像是要蔓延到他的眼睛里了。 宣锦看着忽然倒下的斩霜仙尊,一边喊人来帮忙,一边有些发愁。 他是知道的,斩霜仙尊原本也是凌霄宗的弟子。虽然是同门,但是斩霜仙尊看起来与流火仙尊关系不太好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矛盾,宗内有过颇多传奇的说法。 虽然流言不能尽信,但是也能说明斩霜仙尊和流火仙尊确实是水火不容的。 斩霜仙尊飞升之后,也再没回来过。 可医者仁心,人倒在了凌霄宗门口,他又不能不救。 他虽然看不出来着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症状,照理来说,强悍如斩霜仙尊,应当是不会因为那样的伤晕倒才是。 只能一边让人去寻凌华仙尊,一边偷偷将斩霜仙尊往百草峰那空置了许久的小院之中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祁摇枝白天没有回百草峰的小院子里。 在青云道上,祝清雪甚至连凌霄宗的大门都没进去,便要拉着祁摇枝去喝酒。 祁摇枝脸上的情绪瞬间复杂了许多,他欲言又止,最终问道:“当真要去喝么?这酒非喝不可么?” “啊呀!师兄,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放心!我酒量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五坛子神仙醉都喝不倒我,不必担心!”祝清雪语气十分豪迈。 祁摇枝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已经被祝清雪拉住了手。 祝清雪搂着他哄道:“好师兄陪陪我,三百年!我可想你了,自从你走后,都没人陪我喝过酒。” 祝荧黑沉着一张脸,看着祁摇枝已经被祝清雪拉走,他又将祝清雪拽住,恨不能将两人拉开。 他冷脸道:“祝清雪,才刚刚回来,你能不能少点事情?找别人发酒疯去。” “封印都补完了,酒还不让喝了吗?再说了,我拉师兄去,同你有什么关系?”祝清雪颇为嫌恶地拍掉了祝荧的手。 凌霄宗内是严令禁酒的,但是这种禁令一般都对祝清雪没什么效果。 以前尚且宗门令法管束的时候没有效果,飞升之后更是拦不住她。 明明是兄妹,但是祝荧和祝清雪确实是非常不同的。 虽然看起来要凶一些,但是规矩说了不能做,祝荧便不会做。可祝清雪向来有反叛精神,喜欢挑战权威。 因为怕祝清雪一个人在外面出事故,祁摇枝便只能跟着一起去,他的酒量便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最后三个人还是一起去了山下,小蛇慢腾腾地跟在了后面。 走在下山的石阶上,祝清雪步伐忽然停住,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个人?” 祝清雪向来没心没肺心直口快,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少的可能是曲雾楼。 这么数百年来,祝清雪对曲雾楼的厌恶是只多不少的。 虽然从前是同门,关系也还算密切,但是祝清雪自从三百年前长恨崖的事情过后,就再没同曲雾楼说过一句话。 而刚才的反应,也纯属只是嘴巴动得太快,脑袋没跟上而已。 她自己倒吸了口凉气,忙在祁摇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补救,道:“师兄,你待会儿想喝些什么?一杯春?甜虽然甜但是后劲太大了。神仙醉也要来两坛。” 祝清雪报菜名般说了一堆,打乱了祁摇枝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思绪。 祝荧在后面冷冷插嘴道:“到时候喝醉了别求我把你扛回去。” 祝清雪啧了一声,道:“小看谁呢?哼哼我可是千杯不倒。” …… 酒楼雅间之中,只有祝荧祝清雪和祁摇枝三人,地上的空酒坛子却摆了一地。 白蛇也泡在酒坛子里沉沉浮浮。 明灯照夜,室内亮如白昼,酒香熏人,但这酒香又多染了几分旖旎味道。 三人之中唯一清醒的,只有从他们喝第一杯酒时,就冷眼旁观的祝荧。 他是看着祁摇枝从清醒到喝醉的。 祁摇枝喝醉了之后,望着空出来的座位愣愣地呆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收回眼。 那样的情态实在是让祝荧看着心堵。 他怎么会不知道祁摇枝是在想着什么。 除了那个人,祁摇枝还会在此时想谁。 不过好在祝清雪不一会儿便和祁摇枝东扯西拉,一边抹黑祝荧,又一边讲了许多宗门、仙人之中的八卦。 将祁摇枝的注意力转移了。 祝荧是第一次觉得聒噪的祝清雪也没那么讨人厌,甚至都没在祝清雪抹黑他的时候施法封住祝清雪的嘴。 祝荧的眼睛看向祁摇枝。 “不必管我,我没事的。等会先将清雪送回去就好了。”祁摇枝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笑,眼眸看起来也水润润的。 虽然他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是能勉强站直。 不知道是不是许多年没喝过这样多的酒的缘故,他现在确实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很明显,祁摇枝还是觉得自己没事。 直到号称千杯不倒的祝清雪枕着衣袖趴在了酒桌上,这场酒局才将将停下来。 可能是因为刚刚奔波回来的缘故,向来酒后更加大胆混乱的祝清雪,现在已经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而这次醉醺醺且有些麻烦的,另有其人。 滴酒未沾的祝荧眉头皱得紧,他眼前人白皙的脸颊泛着红,乌润的眸子像是含了水一般,眨巴眨巴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祝荧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干。 他伸手去扶晃晃悠悠的祁摇枝,严声呵斥:“你这样还叫没事?” 祁摇枝迷迷糊糊看着又有人伸手,瞪得眼尾微圆。 他以为是祝清雪还要他喝,摇了摇本来就晕晕乎乎脑袋,道:“不喝了,不喝了,清雪,好撑……” 祝荧的手顿在半空之中,皱起眉。 他还没见过祁摇枝醉成这种样子过,刚才应该拦着祝清雪的。 祁摇枝看着那只停在他面前的手,眨了眨眼,以为是“祝清雪”不高兴,唔了一声,喃喃道:“好吧,好吧,最后一杯……” 说完就要去拿桌面上的酒盏,祝荧自然是要拦住他的。 祝荧握住酒盏想要夺走的时候,也将祁摇枝的手裹在了掌心之中。 祝荧在和祁摇枝指尖相触的一瞬间,便浑身僵住了。 祝荧向来与人关系淡漠,从小到大,他都从未和人有过牵手这样亲密的接触。 脑海中只有幼时一点朦胧的记忆,那时牵他手的人,也是祁摇枝。 明明还是同样一个人,明明这甚至算不上牵手,只是手碰到了一起而已。 祁摇枝的手是温软的,细腻的,指尖带着一些微亮的触感。 祝荧却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反应激烈,他将酒盏甩了出去。 铜制的酒盏落在地上,发出咕咚的声响,里面清透的酒水也洒落出来。 祁摇枝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祝荧。 祝荧只是僵硬了一瞬,便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攥住祁摇枝的手腕,黑脸训斥:“都这样了,还喝什么?” 声音大,听起来却带着几分慌乱,也不知道是想要遮掩什么。 喝醉了的祁摇枝自然是听不出来其中的情绪的,他被莫名其妙被人凶了一顿,愣在了原地,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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