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荧指腹上还有那细腻的触感。 眼前人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指痕,祝荧眸光在上面停了片刻,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有多用力。 祝荧偏开头不去看祁摇枝,喉结滚动一下,沉声警告道:“以后不许再做那么恶心的梦。” 祁摇枝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祝荧看着他的模样,眼睫垂下,冷哼了一声,道:“刚才不过是试探你一下,以后不许离我这么近。还有……”祝荧的声音低了些,道:“不许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祁摇枝听见刚才祝荧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试探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又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对祝荧有任何其他的念头。 得到了祁摇枝的保证,祝荧却又皱起了眉,面色又沉了几分。 其实祝荧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何会是这样的奇怪。 祝荧压下心中的不快,切入了今天来这里的正题:“换一个位置住,同我去开阳峰。” 祁摇枝愣愣地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要去开阳峰。” 谢秋光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道:“不去开阳峰也可以,那便回淋雪山,你不是想回淋雪山吗?” 祁摇枝愣了一下,问道:“是不能在百草峰了吗?” 祝荧颔首。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将将知晓,曲雾楼竟然住在了祁摇枝隔壁的院子里。 祝荧知道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将人赶走,谁知道还没出门,便被老宗主传令,要他管住自己的脾气,不要再与人起冲突。 又说此次修补封印,若不是斩霜仙尊力压朱厌,天下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最后,负责给老宗主传话的金雀鸟才敛了不停拍打祝荧脑袋的翅膀,唧唧道:“斩霜仙尊失了剑骨,剥离心魔,受了重伤,很有可能会陨落。逆子切记谨言慎行,勿要招惹麻烦。” 金雀鸟传完了话还不走,在案上走来走去,学着老宗主叠声骂道:“逆子、逆子、逆子——” 祝荧不笑春出鞘之时寒光一闪,金雀鸟息了声,一刻不停地振翅飞走了。 祝荧面无表情地收刀。 他自然明白是老宗主在敲打他,要他不要去找曲雾楼的麻烦。 祝荧没有办法赶走曲雾楼,但也不可能放任祁摇枝同曲雾楼住得那么近。 淋雪山离百草峰远,开阳峰他可以随时守着。 祝荧路上来得很急,凌霄宗内有禁令不让飞行,他甚至还用上了轻功。 只要一想到祁摇枝会和曲雾楼碰面,祝荧就心中说不出来的不痛快,像是有蚂蚁在爬。 但祝荧早上寻过来的时候,祁摇枝却还是睡在床榻上的。看起来并不像和曲雾楼见过面的样子。 祝荧也不想让祁摇枝知道曲雾楼就在附近。 因此就算祁摇枝问了,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祁摇枝等了半晌,知道问不出结果,迟疑地道了声好,又道:“那我收拾一下……还有件事情我想同你说。” “说什么?” “我在凌霄宗已有半月有余,可能也快离开了,或许是几日之后……” 祁摇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合不合适,但是祝荧和祝清雪在凌霄宗的时间或许也不多,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祁摇枝来凌霄宗,本来也是因为祝荧说祝清雪一直在找他,现在人也见到了,或许是时候该走了。 比起要人转达或者不告而别,祁摇枝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你要走?去哪里?你难道还想要去找曲雾楼吗?”祝荧发出一连串的质问,脸色也骤然沉下来。 祁摇枝抿了抿唇,忽视了后半句话,耐心解释道:“我不是现在就要走,我只是提前同你说一声,我总不可能永远都留在凌霄宗里。” “为什么不可能?”祝荧皱起了眉,道:“凌霄宗这么大,你留在此处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祁摇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同祝荧解释。 虽然不愿意提起,但是祁摇枝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祝荧,我之前堕魔,我已经被逐出凌霄宗了,我现在不适合一直留在凌霄宗内……” 若那日不是那样的情况,祁摇枝或许是不会同祝荧一起回来的。 祁摇枝很感激在他痛苦的时候祝荧带他回来,但是祁摇枝也从未想过会在凌霄宗久留。 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长。 祝荧皱眉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已经不是魔修了。只要你不再喜欢他,不堕魔,为何不能在凌霄宗留下来。” 祝荧的脸色忽然一厉,道:“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他冷着脸沉声道:“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赶赶你走。” 祁摇枝沉默了下来,他被逐出凌霄宗的时候,祝荧不是不在。 可只有祝清雪信他,总觉得他有什么苦衷。 人人都以为他是对曲雾楼求而不得,心生妄念堕入魔道。 在被逐出凌霄宗之后,又出现他勾结妖魔,放出上古凶兽的传闻。 那段时间确实是有些难捱的。 被正道讨伐、被妖魔追杀,现在想想,往事当真是如梦一般。 祁摇枝微垂下眉眼,只觉得那些事情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三百年,着实也不短了。 * 出了百草峰的小院也未见到曲雾楼,去淋雪峰的路上更加不会遇见。 凌霄宗是极大的,一路上景色由夏秋之交的荫浓翠绿,渐渐的转为了冷风阵阵。 看着风雪拂过,祁摇枝耳朵泛起一点点红的时候,祝荧不知是怀着何种心思,忽而道:“曲雾楼住在百草峰那空闲的院子里,就在你隔壁。” 祁摇枝怔了一下,风声虽然大,但是祝荧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曲雾楼……昨天的梦……会与他有关吗? 祁摇枝心中浮现出奇怪的感觉,但转念一想,曲雾楼应当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祁摇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关心曲雾楼为何会出现在百草峰。 那是与他无关的人,那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至于谢秋光,祁摇枝虽然不提,但他总觉得那天夜里,又或是离别之前,他都对谢秋光太过冷漠。 谢秋光那日实在是苍白脆弱,如果重来一回,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掰开谢秋光的手。 或许他当时,至少该对谢秋光好一些的。 可谢秋光也不会再回来了。 只当是一场短暂的梦。 他分得清的。 祁摇枝不愿再去想,或许因为昨日喝过了酒,现在吹着冷风,脑袋好像还有些疼。 祝荧的眸光依旧落在祁摇枝的脸上,像是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不知道祁摇枝此时的淡然究竟是不是装的。 祝荧平静道:“曲雾楼在这次修补封印之时受了些伤。” 祝荧有意隐瞒曲雾楼受重伤的事情,他忽而提起,不过也是想看祁摇枝的反应。 祁摇枝的神色却忽而一凝,他想到昨天梦中那人身上莫名其妙的伤。 这下不能再由他对曲雾楼的事情装聋作哑了。 昨天他为人上了药……是梦吗?还是那个人是曲雾楼?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怪异…… 祁摇枝偏过头拧眉问祝荧:“曲雾楼受的是剑伤吗?” 祝荧心中冷笑一下,觉得祁摇枝果然还是念着旧情。 就算假装不在意,一听见曲雾楼受伤,却也是如此的心急如焚的模样。 祝荧冷下脸,抿住了唇不说话。 祁摇枝察觉到了祝荧的情绪转变,道:“我只是想问问是什么样的伤。” “什么样的伤很重要吗?”祝荧眉头皱着,但也只是一顿,又道:“妖魔伤的,怎么可能是剑伤。” 祁摇枝骤然松了一口气,巴巴地哦了一声。 昨天夜里,应该只是一场极凑巧的梦吧? 至于曲雾楼的伤,祁摇枝压下心中胡乱的思绪,不愿再去想。 那是与他没有关系的事情。 祁摇枝和祝荧越过重重风雪到达山顶之时,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祁摇枝还在猜想那是谁,没想到祝荧的脸色却先变了。 祁摇枝的手被祝荧攥住,停在了原地。 那人也似有所感,于风雪之中徐徐回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淋雪山常年飘着大雪,天色灰蒙蒙一片。 那人的眸光穿过重重暗色风雪,落在了祝荧和祁摇枝相握的手上。 风雪簌簌吹卷,祁摇枝抿了抿唇,不知道曲雾楼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和祝荧口中受了重伤,有陨落之危的仙君不同。 此时此刻的曲雾楼看不出半点颓象。 曲雾楼也不知道在此处站了多久,肩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师兄,好久未见。”曲雾楼的声音低,混在风雪之中听起来也有几分冷。 祁摇枝听了那称呼,虽然心中觉得怪异,却也只是抿紧了唇,并不想同曲雾楼说话。 他是不想再和曲雾楼有任何交集的。 从前那三百年……谢秋光剔骨为他铸身,应当算是两不相欠吧? 祁摇枝不太明白为什么曲雾楼会找上门来。 祝荧原本攥紧了祁摇枝的手,现在瞧见祁摇枝这般反应,也稍稍松了些。 祝荧冷笑一声,道:“三百年前大义灭亲的师弟,如今喊的是哪位师兄?” 照理来说,曲雾楼入门最晚年纪最小,也是该喊祝荧为师兄的。 祝荧如今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讽刺曲雾楼了。 可曲雾楼并不看他,眸光依旧落在祁摇枝身上。 曲雾楼的面色几乎白如雪,他的睫羽微微垂下了些,声音像是裹着寒冷的风:“我是来道歉的。” 依旧是听不出什么歉意的声音,祁摇枝看着曲雾楼,眉头皱了皱。 祝荧不想看见祁摇枝和曲雾楼聊那些事情。 二人之间的氛围就算是冰冷冷的,却也好像将他隔绝在外,如同一个局外人。 祁摇枝明明是他师兄。 他抢在祁摇枝开口之前,冷冷笑了一声,对曲雾楼道:“你道歉也该找对人。” “祁摇枝早在三百年前就亲手被你杀了,如今你面前的人是谁,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祝荧自然知道祁摇枝就是祁摇枝的,他这样说话,只不过是为了诓曲雾楼。 曲雾楼站在对面,衣袍被风雪鼓起,墨发也纷乱。 他神色如故,没有半分变化。 确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他眸光始终落在祁摇枝脸上,丝毫不理会祝荧。 祁摇枝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困惑,他想起来上一次幻境之中。 曲雾楼也是如此。 先是说当年的事情是他错了,而后又拔剑想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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