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的。 祁摇枝道:“我没有一直盯着他看。” 谢秋光审视他良久,轻哼一声,道:“虽然你骗我,但是我也很高兴你撒谎哄我开心。” 谢秋光道:“勉强不生你气了。” 祁摇枝:? 小谢仙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秋光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祁摇枝,心情颇好的样子,问道:“不是要去看热闹么?这边走。” 他自顾自地和祁摇枝和好了。 祁摇枝默默跟了上去。 行至半路,祁摇枝皱眉问道:“为何那时你能看见我,我却看不见你?” “我能感受到你。”谢秋光认真道:“花月教秘法,概不外传。” 又走了两步,谢秋光道:“你要是实在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谢秋光眼眸像是含着星子一般,脸上就差写上“快来求我教你”。 曲雾楼在谢秋光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完全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曲雾楼和谢秋光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谢秋光……曲雾楼…… 祁摇枝猛地睁圆了眼,结巴道:“你、你、我……” 他忽然想到,谢秋光是看过他的脸的,而且刚才谢秋光也进了那记忆回溯之中。 进的还是曲雾楼的身体。 是不是代表谢秋光认出他是曲雾楼的那个倒贴的师兄来了? 谢秋光偏头看祁摇枝,见人脸色变了几变,疑惑道:“怎么了?” 祁摇枝嘴唇张了张,弱弱道:“没什么……” 谢秋光的反应又不太像认出他来了。 或许是谢秋光根本没注意他的脸?祁摇枝看不出什么端倪,觉得自己贸然提起反而会打草惊蛇。 祁摇枝啊了一声,道:“我刚才是想问你,其他人去哪了?”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刚才一同进来的那么多人,好像只剩了他和谢秋光两个人。 甚至这一路上,他们连一个活物都没见过。 谢秋光微微歪了下脑袋,似乎是在思考,道:“应该死了……嗯,但是也有可能还活着。” 祁摇枝噎了一下,一句很像废话的废话。 谢秋光拉住祁摇枝,下颌抬了抬,望着水面道:“往这边走。” 祁摇枝还没来得及反应,谢秋光就又已经把手松开了。 谢秋光带他下了地道,两旁点着幽暗的灯。 一眼望过去,狭窄的地道往下延伸,两旁墙壁上绵延着看不见尽头的幽暗灯火。 墙壁之上还有着斑驳不清的血色,谢秋光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神色。 越往里走,那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就越大,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环绕,震得人脑袋嗡嗡的。 祁摇枝这才发现谢秋光自从进这地道之后都没说过话。 昏暗之中,谢秋光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抿紧了唇,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祁摇枝拉住谢秋光。 谢秋光没挣开他,只是摇摇头,道:“走吧,就在前面。” 祁摇枝摸到了谢秋光手心的冷汗。 曲雾楼小时候也有晕血症,这对于剑修无疑是毁灭性打击,若是看到敌人的血就晕了,那基本上是不战而降了。 那时候掌门让曲雾楼另学其他术法,曲雾楼沉默不语。 日日面色惨白着。 祁摇枝后来发现曲雾楼竟然天天深夜里割肉放血,面若白纸地睁眼看着。 昏厥过去后,第二日依旧如此。 不过应该是有效的,至少曲雾楼后来就不再晕血。妖魔血溅在脸上时,也是一样的波澜无惊。 地道内,祁摇枝沉默一会,取下了发带。 谢秋光眼睫掀起,疑惑地望着他。 “你头低下些,我给你系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晕血的影响,谢秋光现在看起来脆弱且听话。 谢秋光脸色白发,却依旧是极好看的。他乌黑的眼瞳里带着几分湿意,惹人生怜。 在祁摇枝的等待中,谢秋光乖乖地低下了头。 祁摇枝将发带系在了谢秋光眼睛上,还很有心地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谢秋光的喉结滚动一下,微抿着唇。 闭上眼的时候其实不是全然看不见,他能感受到微弱的光。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绿,上还有清淡的皂角香。此处昏暗闭塞,繁弦急管。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祁摇枝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道:“走吧,我牵着你。” 谢秋光好像此时才骤然回过神,他抽回自己的手,喉结滚动一下,道:“不必了。” 他伸手扯下了发带,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依旧是有些苍白的。 他将发带塞回祁摇枝的手上,唇角微勾扯出一个笑,下颌微抬道:“我可是花月教最杰出的弟子,带这个像什么样子。” 话毕,谢秋光兀自前行,没有等身旁的祁摇枝。 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祁摇枝心中唔了一声,小谢仙长明明都怕得不敢回头了,居然还是拒绝。 是真的很要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地牢内湿冷阴暗,空气之中还有浓郁的铁锈味,令人几欲作呕。 喜乐声音之大,好像四处都在震颤,入眼之处,是一片乌黑深沉的血池。 血池中央是个极大的古铜圆台,九根白玉镂花圆柱环绕其外。 圆台上的奏乐之人,有的晃着脑袋摇摇欲坠,有的披头散发,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后脑勺上碗大的窟窿,根本看不出来是活着还是死了。 动作起伏之间,血浆横飞。 只是那动作僵直死板,比起活人,倒是更像死尸一般。 最诡异的是,周遭也都站满了人,又或者说,似人非人的东西。 灰扑扑的一堆颜色里,赛神仙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挪动,似乎是想逃走。 少女白瑶和她师兄被绑在了一起,红着眼眶,怔忪地望着中间的方向。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站在中央的宋白宿。 宋白宿投过来遥遥一眼,唇角微勾。他身上的衣裳是黛蓝色,墨发束起,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虽然看起来虚弱秀美,但是他唇畔噙着的笑意又显得有些风流不羁,在这诡异的场景之中也半点不显得另类。 祁摇枝总觉得这才该是宋白宿真正的模样。 宋白宿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回荡:“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轰隆隆几声巨响,圆柱开始朝中央靠近。 祁摇枝才发现那圆柱之上竟然绑了人。 白玉柱上鲜红的液体顺着花纹流淌,如同红绸缎一般,此时显得诡异且妖丽。 宋渠英和萧宾白也赫然在列。 如此血腥的场面,祁摇枝不由得又望向身旁的谢秋光。 谢秋光已经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祁摇枝扶住了他,轻叹一声,半步前移挡在谢秋光身前,又伸手捂住了谢秋光眼睛,道:“我教你个障眼法,或许会好一些。” 以前祁摇枝给曲雾楼当舔狗的时候,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那障眼法便是他花了半个月研究出来的。 但是曲雾楼是丝毫不领情,还说祁摇枝教他以障眼法来克服对于血液的恐惧是投机取巧。 祁摇枝那时脸皮薄,觉得曲雾楼说得有道理,喏喏称是。 曲雾楼板着脸不再看他,继续练着入门剑法,祁摇枝灰不溜秋地回了自己洞府。 祁摇枝很擅长自我反思,自觉差点带坏了小孩子。从来没想过是曲雾楼太难讨好。 谢秋光眼睛被人捂着,鼻尖萦绕着无名的淡香,胸口压着的浊气好像都消散了。 他喉结滚动一下,跟着祁摇枝掐诀念咒。再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那猩红得发黑的血池,倏然变成了清透的绿色。 虽然头不晕了,但是那血池之中泡着的躯壳,在他眼里就变得十分清晰。 泡得发白的躯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还在不不停的蠕动。 谢秋光看一眼,刚准备挪开视线,忽而又顿住。 青绿的池水之中有墨色的清隽小字——小师弟千载独步盖世无双。 这如同萤虫的的小字,只有施法者才能看见。 只是这样看着,谢秋光都能想到祁摇枝在写下这行小字时温和含笑的眉眼。 明知道不是写给他的,谢秋光却仍是神情冷静地盯着那字看了许久。 过了半晌,才缓缓挪开视线。 那石柱到达圆台边沿的时候,宋渠英和萧宾白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蹭了下来。 衣裳被血染透红,如同喜服一般。 一步一个血印朝中间走,步伐十分僵硬。 那两个都是血肉一团,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两个人形。 祁摇枝眼尖地认出来那是宋渠英和萧宾白。 宋白宿唇角翘了翘,道:“当年的婚宴还是留下了颇多遗憾,今日便由家父和宋世叔亲自补上。” 原来补上婚宴是这个意思。 祁摇枝又看一眼身旁低垂着眸子,显得十分乖巧稚气的漂亮少年。 他总觉得谢秋光好像知道隐情,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被无辜卷进来的。 说到底,不论是多年之前的景象再现,还是现在这场荒诞的婚宴,都是由谢秋光引出的。 此时极安静,还能听得见宋渠英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像是器修制造的出了故障的机甲人。 宋渠英的身体剧烈地起起伏伏,好像下一瞬就要散架。 祁摇枝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像个破布娃娃”是什么样。 最恐怖的是,宋渠英还开口说了话。 他的声音像风箱一样,祁摇枝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 赛神仙喃喃道:“进宋府的时候明明看着宋家家主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口气。当真是福大命大……” 话一出口,赛神仙就意识到自己吉祥话说惯了,说错了话。 而此时又安静,自然大家都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宋白宿坐在八仙椅上,折扇在手心一敲,颔首道:“神女血脉的心头血日日供养,怎么会死得那么容易呢?” “你说是吧,萧世叔?”宋白宿笑得粲然,却叫人无端生出几分阴冷之感。 初到宋府之时看到的那些亡魂,竟然都是在这里来的…… 这么一池子的血液,饶是不晕血的人,看了也有几分惊骇。 已经失去了舌头的萧宾白没有回应,喉咙里发出喑哑模糊的声音。 宋白宿笑盈盈道:“再者,就算家父道死身消,穷地狱下黄泉,我是要找到他一尽孝道的。” 宋白宿折扇往上抬了抬,眉眼间显出随意的神情。 一刹时,鼓瑟又起,在礼官高唱声中,宋渠英同萧宾白僵着身体,三拜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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