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摇枝没有躲避,依旧十分温柔,就像以前对待师弟师妹们一样,摸了摸谢秋光的头,温声道;“如果实在难受的话,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师……我不笑话你的。” 虽然谢小仙长看起来很厉害,但是说不定他内心也是敏感脆弱的。 祁摇枝有许多小师弟小师妹看起来少年老成,但其实还是会偷偷掉金豆豆。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本来可以忍住,一被人安慰反而鼻子发酸。 但感受到怀中谢秋光有些僵住,祁摇枝敏锐地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谢秋光又那么要面子。 他可能确实有些唐突。 祁摇枝刚想补救,就听见宋白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眉眼弯起来,道:“谢小仙长若是实在难受得紧,也可以回家去的。” 众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如此活命的好机会! 谁知道那谢小仙长并不理会境主,甚至连头也没抬,只是固执的对青年道:“我和你一起。” 宋白宿轻嗤一声。 他十分不屑谢秋光活学活用,见到点甜头就开始一直示弱装可怜的行为。 宋白宿冷笑道:“我与我家相公许久未见,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你这样黏在他身上干什么?” 话语中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祁摇枝微顿一下,只觉得周遭的目光都热辣辣的,有些窘迫。 察觉到祁摇枝的局促,谢秋光乖乖地站直了,还很垂下眼睫很懂事地说:“那你们先说吧,我还能忍的,小许哥哥不用担心我。” 对祁摇枝说的。 很绿茶。 宋白宿眼看祁摇枝对谢秋光又多出几分怜惜。 就算知道青年对谁都这般心软,但是还是不由得心头微微一梗。 他的“相公”哪里都很好,就是对所有的撒娇和示弱都照单全收。但凡是个明眼人,谁能看不出来谢秋光是装的? 而且还是学他玩剩下的那一套! 学人精! 宋白宿斜眼睨了谢秋光一眼,心中不耻。 他伸手一挥,便将祁摇枝和谢秋光分隔开来。 周遭光影陡然变幻,一瞬便到了芦苇村中的小院子里。 这里天光明亮,清风依依。 大米很警觉的从木窗中蹿出来,原本直奔祁摇枝而去,硬生生在半路刹住了车,扑在宋白宿下裳。 大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喵呜两声,听起来十分哀怨。 宋白宿乌黑的眼瞳微眯,问道:“那个谢什么……” “谢秋光。”祁摇枝补充道。 “那个什么谢秋光也来过这里。”宋白宿抱起了大米,把娇小的猫咪托在怀中。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祁摇枝略微有些尴尬。 就好像带情人回家被人当场抓住一般。 虽然只是和秀秀假扮夫妻,但祁摇枝还是解释道:“小谢仙长那天救了我,当时已经是深夜,他又无处可去……” 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祁摇枝尴尬地止住了话。 宋白宿原本心中还含着些对谢秋光的不满,但现在看着祁摇枝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又莫名觉得他可爱。 宋白宿唇角勾了勾,眼中也含着笑意,道:“相公紧张什么,又没怪你……还是说那时候诡境之中吓到了相公?” 宋白宿的声音慵懒,相公那二字更是被他喊得勾人。 要是让旁人停了,估计都得脸红心跳。 但祁摇枝却像是块木头,他没察觉到脸红心跳的氛围。 他微顿一下,乌黑的眼眸看着宋白宿,摇头认真道:“没有吓到。” 他其实有些愧疚。 当年宋府的婚宴他明明也在,若是他多问一句,多留心一点……或许宋渠英也不会作恶数百年之久。 祁摇枝道:“抱歉,若是我当年……” 宋白宿眼眸微深,唇角翘起,问道:“当年什么?后悔当年在宋府没看上我?” 祁摇枝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被发现了。 秀秀是在宋府见过他的,知道他是祁摇枝,如今又隐姓埋名变成了一只魅魔。 宋白宿含着笑看他,什么都没问,只道:“要同我一起走吗?” 祁摇枝怔愣道:“走?” 宋白宿啧了一声,笑道:“我又不是傻子,难不成真的等那小丫头找来仙君,和那仙君打起来?” “那……”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也不稀罕当那个什么诡境之主。”宋白宿轻松道:“就如同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将事情闹大。” 他看着祁摇枝有些不解,却又怕戳他痛处不敢问的神情,觉得可爱得紧,道:“除了床榻上,其他时候都不用这么怜爱我。当鬼几百年,以前的事情早就忘了个干净,今天杀宋渠英,不过是了结旧事罢了。” 祁摇枝自动忽略了秀秀话中的奇怪颜色,问道:“韶怜呢?” 他总觉得,那般坚韧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屈服于命运。 宋白宿吸了口冷气,道:“她好得很,回去找她那情郎去了。其实宋渠英的耳朵是她亲手割的,报仇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走了,留下她哥一个孤家寡人收拾烂摊子……” 虽然嘴上是抱怨的,宋白宿还是对韶怜很好的,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留下来让人以为宋家被灭门之事都是他一人所为。 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祁摇枝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呼出了一口气。 “你也不必愧疚,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宋白宿挑了挑眉,道:“那紫色符篆,是曲雾楼送给韶怜的。那符篆能被你揭下来,兴许也有曲雾楼的缘故。” 祁摇枝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曲雾楼、还有祝家那对兄妹,随时都有可能找过来。”宋白宿眸中含着盈盈笑意,道:“所以,你现在要和我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落日的余晖铺满了天际,云霞如织,弥漫着金光。 小院中的草木也披上一层朦胧柔和的光晕。 祁摇枝原本在收拾行李,却又发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带的。只是将他摆摊的用具,还要丹药符篆都收到了储物环中。 大咪懒洋洋地舔爪子,在分“婚后财产”的时候,大米最终还是从宋白宿的怀里钻了出来,蹿到了祁摇枝的腿边。 祁摇枝没有接受秀秀的提议和他一起离开。 宋白宿离开之前说祁摇枝可以去宋府再看看,或许会有惊喜。 祁摇枝询问的眼神望他,宋白宿道:“说不定可以与故人重逢也说不定。” 这故人,说的是祝清雪和祝荧。 祁摇枝走之前,还与芦苇村中的众人告了别。把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些小玩意儿,也送给了对这些很感兴趣的小桃子。 走在清水城中,祁摇枝远远地看着那安宁街起的那团熊熊大火。 那些苦难与厄运,皆付之一炬。熊熊大火烧得噼啪作响,迸溅出明亮的火星子。 一时倒是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天边的云霞更绚烂,还是这连天火焰更耀眼。 火势虽然大,却只烧了宋家的位置,亦没有烟熏火燎。 宋白宿说他离开后诡境的秘法会自然破解,宋府亦不复存在。 宋白宿那时皱着眉,道:“你若是能早些离开贺兰州也是好的,这处总归有些古怪,之后来的探查的神行应该会越来越多。” “虽然我与韶怜都是怨念化鬼,却也没有造出诡境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此事或许与弑魔渊封印松动,妖祟之力泻出有关。你的师弟师妹,好像也是因为那事而来。” 祁摇枝点点头,答道:“好。” 祁摇枝决定去苍北山看看,被逐出凌霄宗的时候,他还在苍北山待过一段时间。 苍北山十分热闹,山上有妖魔、水下有水鬼、土里十丈一座坟,属于三不管的地界。 他还有一位老友在那里。 祁摇枝在清水城中徘徊,他其实无意与祝清雪祝荧相逢,只想远远地看一眼便好。 但祁摇枝从黄昏晃到了临近宵禁的时刻,也没看到他们二人。 这或许就是有缘无分。 其实祁摇枝也纠结过要不要和谢秋光告别,思量一番过后,又歇下了告别的心思。 聚散有时,告别只是徒增忧愁。 但谢秋光少年心性,活泼不失沉稳,应该也不会像他这样伤别离。 祁摇枝想到谢秋光,那样漂亮又厉害的少年,有时候又稚气娇气,让人好笑。 祁摇枝难以想象和谢秋光告别时的情形。 他只是站在在人来人往的安宁街口,遥遥对着空气说了句后会有期。 也不知道那如织人流之中,有没有一个背影是属于谢秋光的。 祁摇枝没忘自己身为魅魔的“难言之隐”,拐了两个巷子,去集市书肆花了七个中品灵石,重金购得店主口中的绝版好资料。 书肆老板捋了捋胡子,熟练老道地建议祁摇枝弱冠之前要在父母师长的陪同下观看。 祁摇枝知道书肆老板误会了。 且不说他算起来应该有六七百岁了,几百年前就没了父母师长。 重要的是,谁会和父母师长一起看《魅魔的自我修养》《魅魔概论》《野生魅魔图鉴》? 比看剑谱符篆全集都无趣些。 但是祁摇枝也没准备解释,只是眼尖地拦住了店主的动作,道:“稍等。” 他在店主还没来得及打包的众多书籍之中,拎出来一本《天价魅魔:霸道仙尊轻点爱》,迟疑道:“店主,我没拿这个吧?” 里面好像还有《危险魔君的心尖宠》《小魅魔101次追爱,师尊上钩来》。 祁摇枝被这些书名囧住了。 店主笑眯眯道:“不是你买的,是我送的,你买了那么一堆,我送你几本,下次常来。” 书肆老板满脸写着“放心,我都懂”的表情。 祁摇枝敏锐地察觉到了相同的经营套路。 他没有看话本子的兴趣爱好,但是既然不要灵石,那还收下好了。 或许到时候还能转卖出去。 昏黄时分总是让人容易感到孤单。祁摇枝看一眼明暗交接的天空,叹了口气。 街道上熙来攘往纷纷拥拥,吆喝声、交谈声,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一个人其实也很好,他是个自由的人。哦不,自由的魔。 更何况他还有大米陪在身边,一人一米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足以。 祁摇枝转身准备回客栈,却倏然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刚才惆怅得太专注,他竟然没发现身后站了人。 他急匆匆想退开,刚挪了半步,喉咙中含着的抱歉还未出口,却又被人一下子摁住后背,摁回了怀中。 祁摇枝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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