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始至终,也只能当一个看客而已。 又是一片极漫长的黑暗,宋白宿回到了宋府。 屋内没有人,此时风声雨声皆止,显得安静得可怕。 宋白宿将地道关闭,书架归位,还细细洗净了手。 长风穿过厢房,门口之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宋渠英缓步而来,停在了宋白宿身前。 无形的威压迫使宋白宿跪了下来,他手在发颤。 宋渠英一掌落在了宋宿白脸上,他道:“孽障,你刚才做了什么?” 宋白宿被扇得脸偏了过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萧宾白道:“宋兄,跑了换一个就是了,伤了少主不值当。” 宋白宿猛地抬头,紧紧地盯着萧宾白,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萧宾白没有错过那嗜血的杀意和恨意,他长叹一声,道:“世叔也是为了你好,作为宋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总要为家主、为宋家考虑不是?” “既然宋家那么缺继承人,你为什么不生?”宋白宿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宋渠英。 儿子问老子这种话,算是十分大逆不道了。 萧宾白面色变了几变,宋渠英却没什么反应。 宋渠英并不恼怒,他垂眼望着宋白宿道:“今天打你,不是因为你放跑了她,而是你的仁慈和优柔寡断会害死她。” 声音从宋白宿的头顶传来。 “她是绝好的炉鼎体质,你放她自由,只会让她死在外面。” 炉鼎同魅魔一般,修炼极慢,还会受到**期折磨,终身只能做依附其他修士、妖魔的菟丝子。 魅魔好歹通过双修还能汲取灵力,炉鼎就是终其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若是所遇非人,大都下场凄惨。侥幸能活到寿终正寝之时,也是晚景凄凉。 宋白宿垂着脑袋,低低说了句:“伪善。” 一个童仆进来怯怯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宋白宿一眼,鲜红的巴掌印让他害怕地缩回了视线。 他小声道:“家主,刚才来了传音雀,风雨太大,凌霄宗和青云门的贵客还在路上……” 宋渠英忖度片刻,道: “传令下去,韶怜小姐身体抱恙,婚事明日正常举行。” 宋白宿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宋渠英面不改色道:“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当真以为能改变什么吗?” “娶妻生子,成仙问道,才是你该走的路。宋白宿,你既然身为宋家子,就该有这个觉悟。” 萧宾白幽幽叹了一声,道:“白宿,人生天地间,除却生死,哪一桩不是小事?娶了韶怜又如何呢?” 他竟然开始劝起人来了。 “就连生死,你也是控制不了的。”宋渠英语气淡淡:“今天有九个人因为你任性胡闹,失去性命。” 宋白宿猛然睁大了眼,心脏砰砰狂跳。 全身的血液都朝脑袋涌去,脸颊也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如坠冰窖。 他面前高大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在他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宋渠英像是从前一样告诫自己的儿子: “下不为例。” 厢房之外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呜咽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一个很劲爆的断章,但是没写到呜呜
第14章 空气之中还弥散着淡淡的花香,廊檐下一点猩红,格外的刺眼。 神女慈悲地俯视每一个在痛苦的泥沼中挣扎的人。 那一场大雨太过突然,除了逃跑的新娘之外,宋渠英还有许多其他事情需要解决。 宋渠英抬抬手,萧宾白跟着他出去,屋外的影卫都在他们踏出门槛的一瞬消失。 屋外只留了一个童仆,睁着乌黑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白宿。 宋白宿跪在地上,像是一俱僵硬的尸体,没有一点生机。 童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许久,像是想要把他扶起来,又犹豫不敢向前,他道:“家主已经走了,少主别难过……” 童仆终于壮着胆子朝宋白宿靠近。 小小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喃喃道:“少主最厉害了,不要难过。” 宋白宿像一具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长风吹过,童仆忽然觉得自己的棉夹袄有些冷,院子里空荡荡的。 小童仆缩了缩身子,问道:“少主,你知道我娘去哪了吗?” * 耳垂传来的轻微刺痛,让祁摇枝回过神来。 差一点点他好像就要沉进那痛苦之中,心中被无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具身体发抖,灵台也隐隐作痛。宋白宿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朝里间走去,最终倒在了那布置得很喜庆的床上。 或许是旁观者清,祁摇枝觉得宋白宿此时有些不对劲。 一股带着诡异气息的真气隐隐在灵台冲撞。 宋家家主严格,对宋白宿的要求也颇高。修炼至金丹本不是易事,在喂了许多灵丹,又刻苦修炼之后,宋白宿前段时间才刚结丹不久。 境界刚有提升,便受如此打击,难免心性动摇。 宋白宿扑倒在床上,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眨眼的功夫。 夜幕降临,童仆在一旁轻声唤他,宋白宿恍惚转醒。 童仆道:“少主,家主说贵客到了,要你一同去招待。” 宋白宿起了身,抬步就朝外面走去,一身宽大的喜服压得人歪歪晃晃。 祁摇枝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正堂之中,人已经到齐了,宋白宿垂着头走到下首坐下。 一路上,祁摇枝只能看见别人的鞋子和衣裳下摆。 宋白宿一身鲜红的喜服引了不少人注意。 宋渠英道:“犬子原本将在今日大婚,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却临时被一场大雨搅乱了计划。” 听见宋家家主的声音,就让祁摇枝感到不适。 萧宾白在下首,附和笑道:“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百年好事自然更是要跌宕一些。” 这句话并未达到预想的幽默效果,大堂内反而更安静了些。 “这里有妖魔的气息。”那声音清冷,没多少起伏,却让祁摇枝微怔了一下。 祁摇枝想抬头看,但奈何控制不了宋白宿的身体,始终只能垂着头。 大堂内更静了三分,此时真是落针可闻了。 祁摇枝听见宋家家主略显僵硬的声音,问道:“小道友这是何意?” 那少年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妖魔的气息不浅,要么是有妖魔来过,要么有人道心不坚,有堕魔的趋势。” 宋白宿这时才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那人。 大堂之内也为成婚做了布置,映入眼帘的是璧砌生光,灯影摇红。 来者众多。 祁摇枝在余光中瞥见,宋渠英脸上的假笑都有些僵硬。 那众多的凌霄宗修士之中,有一人上前干笑圆场道:“我师弟初次下山,口无遮拦,家主勿怪。” 这是更熟悉的声音。 他自己的声音。 祁摇枝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阴差阳错被卷进来的,没想到他竟然曾经真的与宋府有过交集。 从旁人的视角看自己,还是有些诡异的。 祁摇枝隐约记得这次山下之行。他第一次和曲雾楼一起下山,没想到就和宋家闹得不愉快。 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 时间过去太久,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秀秀直勾勾地盯着曲雾楼看了许久,而少年直立于他师兄身后,不趋不避,眼底一片清明。 祁摇枝没想到自己还能和曲雾楼这般隔着时空遥遥对望。 这感觉当真是诡异。 人群之中,还有祝清雪和祝荧。 祝荧从小就看不惯曲雾楼,他黑着脸,冷声道:“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曲雾楼和祝荧年纪相仿,但是曲雾楼入门更晚,是该喊祝荧一声师兄的。 祝荧的脾气不太好,黑着脸站在试剑坪,就能让一众师弟师妹吓得不敢上去比剑。 他有些气恼曲雾楼给凌霄宗丢人。 宋家是修仙世家,还是神女后人,若是有妖魔气息,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出? 纵使真的有人堕魔,曲雾楼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宋家颜面何在? 祝荧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衣青年扯了扯衣袖,他压低了声道:“祝荧。” 要祝荧不要再说了的意思。 祝荧忿忿闭上了嘴。 曲雾楼退至‘祁摇枝’身旁,全然不理会祝荧。看起来,也丝毫不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训斥而感到难堪。 借着宋白宿的眼睛,祁摇枝看得一清二楚。 很难评,从前三人之中,只有祝清雪是让人稍微省点心的。 宋白宿忽而开了口:“我前不久结丹,确实感觉境界还有些波动,小道友可以帮我看看么?” 曲雾楼道:“可以。” 宋渠英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笑道:“那真是有劳小道长了。” 晚膳的气氛也十分的尴尬。 廊檐下,祁摇枝看见以前的自己和曲雾楼正在说话,好像正在仔细交代着些什么。 祁摇枝大抵能想到自己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告诉曲雾楼说话要委婉,行事要小心,若是有危险要第一时间叫他之类的话。 这些话,身为大师兄的祁摇枝,对自己的师弟师妹叮嘱过千百遍。 祝荧不耐烦地等在不远处,祝清雪在花圃之中“辣手摧花”。 那时的祁摇枝‘初来乍到’,以为曲雾楼是个孤僻自闭的可怜缺爱少年。 其实以旁观者的角度再看,还能看出漂亮少年眉宇之间的冷淡。 应该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远远地看都能发现,当初面对面居然没注意到。祁摇枝微叹了一声,心情复杂。 其实曲雾楼可能这个时候还是挺委婉的,没有直接甩手走人。 估计是看在祁摇枝是大师兄的份上。 又等了片刻,曲雾楼才听完了训话,朝这边走来。 在回去的路上宋白宿在前面引路,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一角,清辉温柔地洒在花草枝叶上。 宋府种了极多的花。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谁?” 宋白宿微微偏头,循着曲雾楼的目光望向西边。 若是少年对宋家有多一分的了解,或许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宋白宿答道:“垚水花神神女像。” “为何要立花神的像?” “是我的高祖母。” 曲雾楼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等到宋白宿的院子的时候,曲雾楼停住了脚步,微皱着眉看着宋白宿。 早在宋渠英的客人来之前,宋渠英就已经派人“清理”过。曲雾楼还是发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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