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师兄你本来就够短了……” “红姐请我吃的,又不是我有求于她。再说我本来就是柔软可爱的美少女……” “大师兄我看你嘴挺硬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喏,你要不要试试啊?” “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严法随嫌弃地摆摆手,“我啊,我都嫌丢人。你们能不能学学其他宗门的门生,啊,好歹当着人家红师伯的面正经一点!” 一行人走走停停,中途还放林花谢出去渡了个劫,这一日已经到了朱明曜真之天东北方的青凤城附近。远处的地平线上,罗浮群山从云层中探出此起彼伏的尖角。被称为“通天阁”的主峰好似擎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太阳,即使远隔万里,也能看见金顶的耀眼光芒。 林花谢看着是长大了一岁,这两天又吃灵力吃撑了,脾气比白燕还差,这时杠了一句:“这么多天也没其他宗门的门生给我们打样啊。” 严法随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没有不是很好吗,带队的是我不是别人,打起来没人给你们掠阵。” 林花谢难受地晃来晃去:“可是我好想打架!” 柳扶风在一旁说风凉话:“是啊是啊,大师兄一下子蹿了两寸,也需要习惯一下这具身体。” 白燕踹了他一脚,又跟林花谢说:“昨天要你跟我打你怎么跑了?我也渡劫在即,浑身经络堵得难受呢!” 林花谢卡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昨天小师弟邀请我去吃夜宵呀……” 柳扶风脸色一变,迅速甩锅:“师姐明鉴!昨晚是严师叔不见了,我只是把师兄骗出去抓他罢了。” 严法随也推卸责任:“我看你们红师伯不见了就追了出去。” 红姐正要说些什么,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临安地貌多变,表世界也没安全到哪里去。由于大部分地区灵气充裕,加上天谴病约束,妖魔鬼怪到处都有,还很有些地域特色,更别说还有些常年无法收容的野生天兵了。因此,凡人的人口流动性是非常低的。 但是,前面一片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山珍海味香飘十里,竟是有人在城外路边办婚礼。 一行人向前走去,见大路边的野地被清出一块,铺上红毯摆上宴席,奏乐的是一群阴森森的小鬼,在场地后面做饭的是几只形似野猪、人立而起的妖怪。 前方竖着一块木牌,看着是千年老树的芯材所制,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和生命力。牌子上行云流水般刻了两排字,左边是“风雨城”,右边是“风糖”。宴席的另外三张大桌子已经坐满,一个个的一脸敢怒不敢言,看着还挺害怕。 红姐叫道:“这不是我手下吗!” 严法随“啊”了一声,红姐道:“我镖局的人啦。我还说要他们自己回家去算了,怎么这么倒霉呢!” 那头,一右眼戴眼罩的青年正带着新娘子敬酒,想来就是牌子上写的二风了。新娘子戴了凤冠没上红盖头,个头只到新郎官胸口,一张古灵精怪的脆嫩小脸露在外面,左眼赫然也戴着一个眼罩。 风雨城的五官深邃,线条锋利,左眼是一种深沉的湖蓝。他带着风糖站在唯一一张空桌前,两人相视一笑,他举杯: “我们兄妹二人今日要第五次结为夫妻,叫朱明曜真之天的天地也来见证一番。各位不用在意那些小礼,吃好喝好,算是我们夫妇的一片心意……” 他喜气洋洋地说了一大堆话,那群奇形怪状的妖鬼就在那里做饭奏乐,半路被截下请客的镖师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红姐摸了摸下巴:“风雨城?” “熟人?”严法随问了一句。 “天听阁的小辈。” “哦。” 严法随不再多问,转头道:“大师兄你别乱跑,万一是陷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邵简不在没人救你……” 白燕叹道:“迟啦。” 众人一看,林花谢已经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本该是新郎父亲的座位上,正高兴地拱手道:“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同德同心,如鼓琴瑟!” 风雨城喜出望外,风糖也笑吟吟地敬了他一杯酒,道:“这位师侄真会说话!来,多吃点,好长个子!” 林花谢仰头眉眼弯弯:“祝姐姐哥哥早生贵子,我们那边新人成亲也会多叫几个小孩子,图个彩头呢。” 几人叹为观止。红姐问:“你们大师兄……一直这样?” 柳扶风道:“当然不是。唉,看不出来啊,大师兄肚子里还有点墨水,是不是哪天睡迷糊了把我的草稿纸当糖纸吃了。” 白燕不由得往边上走了一步。 这两个师弟出门在外都是人模狗样的,共用的屋子常年脏乱不堪。床上桌上地上都是柳扶风画到一半或者废弃的符箓和字画,梁檩上像柿饼似地挂满成品符箓;墙壁上贴有装裱过的收藏品,下面露出半个血手印,后者是有一次林花谢被垃圾绊倒一手按在朱砂里又去扶墙留下的。林花谢的东西倒是不多,但偶尔会往屋子里藏零食,两人为此吵过许多回,结果往往是师兄割地师弟赔款。 柳扶风又道:“这样不行。” 白燕还以为他悔改了,只听他接着说道:“这成亲怎么没戏班子呢,排场也太小了点。既然要走遍真天成亲,那就该有相应的觉悟啊!态度不端正。” 说着他换了身大袖长衫,抖抖袖子移了过去,自然地摸走林花谢的酒杯给风糖敬酒:“二位成亲怎么没请戏班子?需要的话晚辈可以献丑,在下姓柳名扶风,也带个风字,多有缘啊……” 风糖很不见外:“你会不会唱《霸王别姬》?” 风雨城道:“可是寓意不好嘛,这成亲呢。” 风糖眼睛一瞪:“这个家是两个人做主,上次成亲是你选的曲子,这回本就该轮到我。我昨日退了一步,今日这位师侄送上门来,就是天意了!” 风雨城还想挣扎:“这位小兄弟就一个人,怎么唱……” 柳扶风不乐意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化身万千的法门我知道的都有三种,一个人唱一台戏怎么了?” 严法随侧过去跟红姐解释:“邵简经常干这事。” 红姐一手拉一个,也准备去凑热闹。严法随和白燕正无语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如雷炸响: “这出戏的彩头不好,换了吧。” 五人二风看过去,齐齐顿在原地。 在喜气洋洋的鬼乐中,洛阳挽着李璋走入席间,跟林花谢隔两张椅子坐在了新郎爷爷奶奶的位置上。林花谢正在嚼一个鲍鱼,呆呆地看着他们,半晌打破寂静,懵懵懂懂地道:“也祝你们百年好合……哦这道‘百年好合’蛮好喝的,二位要不要试试?” 柳扶风小声道:“师兄你稍稍讲究点。” 林花谢远远地朝做饭的几只大妖挥手:“这桌的清蒸石斑给我动过了,再上条新的吧!” 何止动过,这人在星尘海上漂了那么多天还没吃腻,此时见妖怪做饭又新鲜得很,素质极差地把鱼头鱼尾都夹来吃了。不过洛阳没跟一个小辈计较,还真盛了碗莲子百合汤,温声细语地问李璋要不要尝尝,勺子递到唇边,那冷漠美艳的女将便张嘴喝了。 风糖和风雨城慢慢地走过来,微笑着落座。柳扶风思量再三,厚着脸皮当了新娘的母亲,严法随出于安全考虑坐在风糖手边,白燕则挨着柳扶风坐下。 那头,红姐满不在乎地叫焰影镖局的镖师们好好吃饭,不少食材延年益寿增进武功的不吃白不吃,回头一屁股坐在林花谢边上。后者正在等新菜上桌,给他盛了碗白果猪肚汤,还反客为主:“大家都吃啊,红姐说的蛮好的,不吃白……我是说二位新人诚心诚意地准备了天材地宝,浪费粮食遭雷劈啊。” 白燕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天雷快点来劈我,这酝酿多少天了怎么还不来呢。” 林花谢诚恳道:“那师姐渡劫的时候走远点,影响人家成亲多不好啊。” 白燕正要说什么,一个女鬼端着一大盘芋头扣肉和一大盆灵果拼盘上来了。同时上来的还有一个干巴巴的瘦长鬼影,饿死鬼投胎般啪地在最后三把椅子正中央落座,头也不抬据案大嚼。 这个男人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一股海腥味,明明修士到了这个境界随便抖抖就能震落污渍,生理上对食物的需求也降到了最低,他却只埋头吃饭,左手抓一个雪白的刀切馒头塞进嘴里,右手紧接着就夹一块大肉塞进去,吃相极其狂野。这张桌子上只有他和林花谢在认真吃饭,洛阳还在过家家似地给李璋喂汤。 那头林花谢还挺讲究,吃了点水果清一下嘴里的味道,才准备再次踏上征途。这时,少年脸色一变,急急出手,两双筷子喀嚓一声断在最后一块芋头扣肉的芋头上。 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么只吃一个菜的!” “你怎么还没死?!” 这两眼通红面如僵尸的邋遢男人正是王水。他奇迹般地从【风卷残云】之中生还,不知为何一路向北赶来,还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是看清了林花谢的脸,他依然一脚踏上圆桌,咬牙切齿地拔出一对像被强酸煮过的破破烂烂的鬼头刀,闪电般先后劈下! 红姐悍然出手,抄起一把木椅,竟将他连人带刀击飞出去,在开阔坚实、由各个宗门的外门弟子修筑的官道上留下巨大的拖痕。 王水爬起来时咳出带着肉块的血,他看起来已经没血可流了:“你是何人?少管闲事!” 红姐脸都青了,半晌解下腰间长剑横握在前,寒声道: “怎么,忙着追杀小林没时间去地狱洗魂,终于疯了吗?连这把剑都认不得了!” 王水阴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紧接着脸色剧变,几乎绝望地嘶声吼道: “交出来!” 晶莹剔透如火焰凝结的剑身之上,以三元极真天的古文字铭刻着“葬花”二字。那两个字铁钩银画却又不失轻盈潇洒,叫人一眼看见便觉一股狂气扑面而来,却没有丝毫炫耀之意,仿佛这威压不过是剑主对月举杯时带起的一阵风。 “我为她铸造‘落英’,她便将这把‘葬花’赠与了我。就凭你也想、也配夺这把剑?”青年男子语气森然,撕裂黑袍,一袭华丽红裳在面色映衬下宛如新嫁衣,“我是林十一的丈夫,林九灯的父亲,六道结社的五行使者,火炎焱!” 说罢,“葬花”出鞘,带着逼人的锐气与炽烫,烧得火红的剑刃朝王水咽喉直射而去! 作者有话说: 毫无意义的吃席座位表 -——风雨城-风糖- ---林花谢——严法随- --红姐—————柳扶风- -洛阳——————白燕- ---李璋————空- ————空-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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