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翻着一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神色凝重。每翻一张,照片旁都会弹出该人对应的详细信息,所有信息都是由师笙协助余贤对接警局,童照后续整理归档。 二十根手指的赌徒负债累累,欲通过非常规手段获取利益,于是幻想拥有速度快的殊力以此来蒙骗对手;单眼后移的学生由于升学压力太大做了个能自由窃取答案的荒唐梦…… 里面不妨也有异者,还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缝嘴的便是那位羞于吼声为殊力被男友打到胃出血的异者,而肚大如盆的男子正是上次余贤与杜亦抢时间救的企图用怀孕来拴住爱情的迷途之人。 执念欲深便容易变成欲望,而欲望升级,神仙都会坠入地狱,更遑论凡人? 创世者HG大概抓的就是“欲望”二字,它的游戏设置十分具有引导性,游戏中的NPC像个活人,引导玩家将欲望放大,而最终的目的还未可知。 警局连番破解,矛头直指滋城异者之家,只是线索到此便断了。 没有常人能进得去滋城,准确来说常人想进滋城是需要通行证的,因为那里是异者的天下。 余贤熬了两个夜,早上刚来过电话说今晚可以回来。智能机器人被切掉电源安静地蹲在角落,杜亦开始清扫地板沙发,狼狈的痕迹需要亲手掩盖才放心。 他不想让余贤知道自己窝在沙发上跟着通宵。 还有,上次没做成的大餐得补上。 早上还放晴的天,不到十点便黑得可以开灯了。凉风飕飕地穿过高楼的缝隙在胡同里响得欢实,街上的人躲得可真快,快得让杜亦羡慕。 他拎着两个购物袋往回走,一袋肉一袋蔬菜水果,没什么特别的,不算太便宜却也不是值得抢夺的贵重之物,但还是被盯上了。 只要天一黑,白天照样被暗地里的老鼠当做夜晚来耍。 这小贼不是个会看货的老手,倒很会挑时候。没等他出手,杜亦便瘫倒在地。 又发作了。 小贼愣了下,起初以为遇见碰瓷的,过了几秒才记起自己的目的。他在散了满地的蔬菜水果肉品的袋子里翻了再翻,抓了两颗草莓气急败坏地踢了杜亦两脚。 “值钱的,快拿出来。” 杜亦正抽筋拔骨地疼,分不出力气说话。小贼不明就里以为他在负隅顽抗,抬脚对着人的腹部就是一顿狂踹。 身体被重力冲击得弹起,杜亦的唇被迫微张,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拳脚相加带来的痛似乎超过了他这些年受过的伤忍过的疼,眼中的迷罔清晰可见,人懵了。 怎么就落得无力反击的地步? 小贼的脚被钳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攥住自己脚脖的杜亦,神色烦躁到了极点,但他的目光寻到了新的出路。 他粗鲁地薅下杜亦腕上的红绳,本以为这么个温润干净的男子戴的东西怎么也得值个千八的,定睛一瞧撑死两块五。小贼气得连吐唾沫,又是踩又是碾,小小的红绳无力抵抗登时被鞋底灰吞噬。 “真倒霉,什么值钱玩意都没有!” 埋怨的声音伴着电闪雷鸣,小贼的眼前被耀得发白,他猛地抓过杜亦的手,一枚精致的戒指正套在修长的手指上。 “拿来吧你!” 杜亦的手指费力地蜷曲,奈何一根手指无法抵挡两双有力大手连掰带拽的攻击,戒指很快便被剥下。杜亦喘息渐重,双手撑在地上半眯着眼偏头注视着小贼,那神色仿若困兽被惹怒的前兆。 疼痛正在退散,压抑的怒吼淹在忽然倾盆而至的暴雨中,杜亦挥拳砸在小贼的脸上。 错愕连带雨水一同淋在小贼脸上,他在瞬间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那双怒火狂烧的黑眸里。 这看似温和的男子在哪偷来的劲儿? 两人在泥水中翻滚撕扯,谁都不肯先举手投降,但戒指替他们做出了选择。它被打落在地,脆响竟漫过雨声,随即翻滚两下直奔入下水井。 两道身影同时扑到下水井旁,此时小贼才回过神,一枚戒指而已,他怎么就跟这人一样上了头? “精神病。”小贼对着跪在井旁的杜亦狠狠地啐了口吐沫,裂成两半的西红柿倒霉地承受了气急败坏的两脚。 脚步渐远,杜亦终于动了,他没有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寻找,而是对着手上戒指留下的印记用力抠,抠出血迹,抠出戒指的形状。 他回身在溅起水花的地面摸索,拾起被泥水泡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绳,上面的珠子早被碾成粉末,“健康”崩得四分五裂,顺着雨水流到不知何处。 杜亦也被崩得四分五裂,他知道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但他的模样过于邋遢、糟糕,没有司机肯载他去医院。 杜亦咬牙硬是撑回家,换外套,还带了伞。 这次他打到了车,也遇见了好心人,将昏迷在车上的他送进急诊室。 客厅灯开着,雨早停了,但窗没关,满屋的冷气。地板上遍布着斑驳不均的泥点子,收衣筒里堆的衣物脏得不像样。若不是听见身后的开门声,余贤险些以为家里被洗劫一番,连带自己的爱人都被抢走了。 杜亦抬头正对上那双蓝眸,他垂眼避开换下鞋。 余贤迎上去,拥了满怀的霜寒:“怎么穿这么少,要冻坏了。” 估计今天超市忙,这个点才回来,余贤不拆穿。 杜亦自然猜不到余贤还有这番考量,他拽了拽袖子藏起手背上的针眼,语气平和:“小渔,我们分开吧。” 余贤愣了,愣了有一分钟。他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手掌攀上杜亦的肩膀,眼神茫然地询问:“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口中发涩,杜亦勉强拉起一抹笑:“离开我也没关系,除非遇见极困难的问题,正常情况下你的殊力是不会暴走的。” 他没给自己停顿的间隙,紧接着道:“我们分开后,你可以重新匹配Partner。” “杜亦,”余贤神色严肃,语气沉得吓人,他从未在他的队长面前展现过这样的一面。他逼迫垂眸的人直视自己,强硬得不容反抗,“告诉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分开?” 杜亦抬眼对上那双蓝眸,眼睫微颤没说话。 眼前人清瘦的双颊似新刷的白墙,那张轻抿的唇在紧张地打抖,掩盖着上下牙颤动摩擦出的细小声响。余贤年轻,耳不聋哑不瞎,看得出听得见。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记得。 他曾揽着杜亦做出的承诺,他若是不说,那他就来慢慢破局。 “好,我们分手。” 掌下的肩膀骤然一抖,原本还能勉强坦然直视余贤的双眼轻垂下。 余贤撤回手后退了半步:“杜先生,请问你现在单身吗?” 杜亦猛地抬起头,又因动作太大带来的瞬间眩晕感而半眯上眼,大脑开始缺氧,但他不能晕,他不想错过余贤的话。 “看你的神情是单身了,那我可以追求你吗?”余贤伸出手递到杜亦面前。 杜亦盯着他的掌心许久,直到眼前虚影重重才偏过头:“不可以。” 余贤准备好的话被憋了回去,轻抿了下唇再度开口:“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就在一起。” 这次杜亦给了回应,他身体前倾软绵绵地向前倒,余贤没喊没叫,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分开的事情因杜亦的晕倒无疾而终,他半夜清醒过来一次,余贤一直环着人立马也跟着醒了。杜亦没多动一下更没有挣扎也没再提分开的事情,他眯着眼背对着余贤,视线落在窗帘留下的缝隙。 清晨的第一缕光顺着缝隙钻进来,背后的余贤动了,杜亦缓缓阖上眼。 余贤印下早安吻,掖好被角,又准备了早餐。他怕人胡思乱想特意录了语音才悄悄地赶回审异局。 他做这一切时,杜亦都清醒着,无比清醒。他的耳朵倏然间无比灵敏,他能听到厨房、客厅、洗手间发出的一切细小的声响。 待所有的声响都消失后,杜亦睁开眼,起身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脸苍白憔悴,双目呆滞无神。可在杜亦看来,他的脸与镜中实际呈现出来的全然不同:满是自怨自怜,极度可恶。 地板干净得发光,阳台上挂着他换下的衣物。杜亦坐在餐桌前捧着一碗温热的蔬菜瘦肉粥,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 再努力一下吧,他想。 ----
第56章 枯鱼固辙第六天 这是杜亦生平第三次来普通医院做检查。 医生的目光因为他俊秀的脸蛋变得略微友好,但依旧像看傻子一样。 在做了一堆检查后,报告单明确地告诉他除了本就存在的腰伤外毫无异常。杜亦捏着一沓单子再次简短描述了自己的身体症状,医生现出一丝不耐,抬手为他指了条明路:神经科。 “你很可以是幻痛,你身上实际的疼痛根本不存在,只是你幻想出来的痛苦,”医生说着按下铃,下一位患者已经进了门,“你可以考虑下,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诚地建议你去看看。” 末了,这医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住杜亦:“你不是异者吧?如果是异者,有些病我们普通医院检查不出来。” “不是。” 杜亦答得很快。 “哦,那你去神经科瞧瞧吧。” 杜亦客气地道了谢,拿着一沓检查报告单缓步行至楼梯的暗角靠着扶手慢慢往下坐。变化还得太过突然,他的身体还未挨到台阶,双腿便直挺挺地出溜到地上。杜亦的双眼随之闭紧,一只手紧扒在扶手的边沿,另一只手盖住脸。 “贝部,劳烦您特意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客气。” 甘城综合医院是本城规模最大的一家医院,接收的疑难病症相较其他医院要多很多。贝北作为审异局医疗中心负责人,日常接触的患者大多是受到殊力或者异动波攻击的常人,局里会定期派他作为医研部代表前往各大医院进行友好交流。 他来的时候就瞧见个熟悉的身影,这会儿要离开又见着了。 贝北向楼梯口的方向走了两步便停下来。 身为副部他自然知道杜亦是伤退,处在医研部他更清楚杜亦当时伤得有多重。早前杜亦在行动部时,贝北就知道这人素来讳疾忌医,如今看来杜亦身体上的后遗症该是不少,已到了打破习惯独自出门就医的程度。 自从杜亦离开审异局,他们便再无任何联络。贝北自以为杜亦与他交情不深,倒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后来听说杜亦切断了与局里所有人的联系,想来是不愿意被人瞧见病怏怏的模样。 滨海渔村基本落成,余贤一直想抽空带杜亦去看看。那里对于其他人可能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对于他二人却是独特的。 渔村之行是在接到止戈中心通知开启的,滨海过渡带再次出现了异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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