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 “……” 不愧是夫夫俩,实诚的这么齐整! 秦兴摆摆手,一屁股坐魏鱼旁边,讪讪一笑,“我干活不行,就不添乱了。” 魏鱼歪头看他,“可是你方才答应了呀?承诺好的是总不能打哈哈就过了吧?” 秦兴被美人无辜单纯的样子击中,眼睛一直,心中愧疚,脱口道:“那我、我用其它的补偿。” 他没带多少银子,不代表身上没个珠子玉件啥的。 秦兴在身上一阵摸。 唉,还真没有…… 他视线留在美人夫郎简单竖着一支木簪的发髻上,清凌凌的,煞是好看。他往自己头上摸索,取下了一支碧玉簪子,递给夫郎。 递到一半手一顿,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男人,这般送人夫郎簪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秦兴出神的这一片刻,簪子便脱了手,美人夫郎对他笑的和善,“簪子漂亮哦,多谢了!” 江夫郎大大方方,秦兴也没多想,他本就该报答江饮冬一家,送个簪子一点心意不算啥。 魏鱼拿着秦兴的簪子看了看,觉得应该是好玉,瞬间理解了江饮冬对秦兴装穷的心理。 看来是个肯花钱的冤大头,那他也要帮着和秦兴打好关系。 秦兴和魏鱼聊了会儿,结果越来越投缘。他知晓了夫郎叫魏鱼,发现对方对哥儿和男子看法与自己不谋而合,甚至比自己还要大胆。 什么哥儿不能抛头露面、没有男子那般生意头脑的言论统统被他们嗤之以鼻。 秦兴觉得这一趟真没白来,乡间竟然还藏着这般有见解的哥儿。 不知不觉,日头落下去,天边出现橘黄色的晚霞,魏鱼推了推叭叭说个不停的秦兴,让他看田间小路那。 江连朝他们这走来,和江饮冬寒暄了句,便走到了秦兴面前,又和魏鱼打了招呼,才问:“秦公子今晚是在我家用晚饭,还是留在饮冬哥这里?” 秦兴正在兴头上,很不想走,但时辰不早,他再留下,要耽误人家恩爱小两口,便跟着江连走了。 魏鱼看着两人的背影。 江连伸手指了指秦兴脸上的汗水,秦兴大咧咧地用袖子撸了一把,袖口在田里沾的灰在他脸上挂了一道。 江连无奈,掏出一方白帕子递给他,秦兴先把自己的脸往前一递,江连一顿,便顺势帮他擦了。 这一幕,瞧在魏鱼眼里,多少暧昧了。 他收回视线,蹬蹬跑回田里给江饮冬送水送布巾擦汗,顺便和江饮冬炫耀自己哄来的簪子。 “你说能不能卖个三五两银子?” 秦兴若真是个男人,能不晓得送人夫郎簪子有和寓意? 江饮冬沉默一瞬:“……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魏鱼茫然:“簪子太贵了?秦兴后悔会杀人灭口?” 江饮冬:“……” “先拿着吧,既然送簪子没别的意思,找机会当了。” “喔!”魏鱼朝江饮冬眨眨眼,想到他说的不对劲,劝慰道:“才一两天时间,他俩关系就突飞猛进!江秀才性子好,对谁都温温柔柔的,秦兴才会……你别想太多。”大堂弟和一个男人暧昧啥的,江冬子肯定接受不了。 这一通话江饮冬听不太懂,但—— 江饮冬低头笑了声,意味不明道:“秀才温柔?我又凶着你了?” 见魏鱼一脸思索模样,江饮冬脸一沉,收了镰刀往回走。 魏鱼补救,拽上他衣袖:“冬哥不是凶,那是硬汉气概!” 江饮冬轻哼一声,脚步慢了下来。 魏鱼跟在他身后,暗自摇头啧啧。 不久前喝水的时候还在凶他呢! 但不能翻旧账,翻了汉子面子挂不住,更要凶嘞。 江饮冬把镰刀水壶收好,都放在魏鱼带来的竹篓里,转回身背了好大一捆麦。 魏鱼上前要出一份力,江饮冬拦了他,“你在地里守着,待会我再回来搬,麦子不能留在田里过夜。” 麦堆盖住了江饮冬大半个身子,魏鱼乖乖领了任务,坐在地头上,看江饮冬那一大团远去的背影。 麦田里的人都在七七八八地回家,路上碰见人了打个招呼聊两句。不到半刻钟,魏鱼有点坐不住了。 他不是很想留在地里,一次次等江饮冬出现。 其他人家也都在田里留了人看麦子,一眼望去,大片麦田寂静,零星的人散在其中。 脚边的野草都被薅秃了一小片,魏鱼漂亮的眉头拢起,指甲扣在手心,有些焦虑。 天边的晚霞退了,周围视野变得有些暗,魏鱼视线一转,看见了走来的一道高大身影。 蚊子和小飞虫在眼前嗡嗡飞,扰人的很。 魏鱼隔着密密麻麻的飞虫,对着走近的人,嘴角弯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眼,几步跑到江饮冬面前,猛地扑了过去。 “想你了!” 江饮冬身形稳在原地,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拍了拍魏鱼的背,“怎的比那吃奶的娃娃还粘人?” 怀里的人,脑袋开始乱拱,江饮冬顿觉不妙。 果然——“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饮冬嘶了声,拎着魏鱼后颈扯下来,气笑:“你还真敢!” 魏鱼弯着眼睛认怂:“不敢不敢,就是和冬哥闹一闹。” 江饮冬冷睨他一眼,朝着麦堆走去,他走一步,魏鱼就跟一步,两小堆麦子拢成了一打捆,江饮冬拎着往背上扛时差点将人撞倒。 他气的放下麦子,见着魏鱼一双期待的眼眸,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方才魏鱼急急扑上来那一下,跟多久没看见他似的,瞧着像个被丢掉的小可怜。 江饮冬沉默片刻,去一旁捆了一小扎麦子,“这个你背着,和我一起回去。” 魏鱼眼睛一亮,假意犹豫道:“那田里不用留个人了吗?” 江饮冬瞥他一眼,“你想留下?” 魏鱼脑袋摇成拨浪鼓。 两人扛着一大一小两捆麦子回家,田里没人看着,怕有人偷麦子,两人没耽误,几乎跑着返回田里。 等到金黄的麦穗都运回家,天已经黑透了。 魏鱼跟着跑了几趟,就算背的是小量的麦子,也累的够呛,粗麻衣裳缝里扎进了麦芒,刺挠人的很。 他伸手在背后领子里扑棱几把,还是又刺又痒。这时,肚子传来咕噜响,一时也顾不上洗澡,就往灶房里钻。 江饮冬拦了他,“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自己去灶房做饭。 江饮冬烧锅舀了块猪油,准备炒个辣椒鸡蛋,魏鱼很爱这口,配大馒头吃,一次能吃一个半。 江饮冬弯腰往放鸡蛋的篮子里摸,大手摸了个空…… 他把篮子从桌案底下拿出来,篮子空荡荡,就剩一个小鸡蛋在里面打滚。 “……” 江饮冬沉默了,拿出四个大青椒和这一个小鸡蛋,熟练的掂起了锅铲。 等到装盘后,一眼全是青央央的椒子,鸡蛋两三口就能吃光。 江饮冬想到今日升起的那般念头,抽出筷子,将鸡蛋全拨盘子的一侧,端上了桌。 两个人长久的过日子,那便是一家人,要过得和谐,总要顾念着对方,不能老想着自己。 魏鱼已经喝了两大碗水,解渴不解饿,就等着江饮冬上菜了。 他见到桌子上的菜盘也没说什么,夹起一块鸡蛋叠着青椒,咬一口馒头,鼓着腮帮子吃了起来。 江饮冬也吃了起来,夹着青椒的筷子一顿,两大块嫩黄的鸡蛋推了过来,魏鱼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道:“鸡蛋有点少,我们一人一半。” 见江饮冬视线扫过来,魏鱼解释:“不是我扒拉到自己这边的,你盛出来就是这样的。” 江饮冬垂眼笑了声,将鸡蛋夹送进了嘴里。 饭后冲了澡,魏鱼立刻摊在床上,头发丝都是疲惫。 江饮冬取出先前的二十两银子,分出十两递给他,“这一半的银子应是你的,先前我忘分给你。若去镇上,想花便花了。” “还有我的这十两,也放你手中。这些天忙,家里的东西你看着添,从这里头出。” 听了前面的话,魏鱼不打算接银子,跟江饮冬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但接着,他眉眼弯弯,立即笑了起来,“你把银子全放我这里,是不是让我管家了?” 江饮冬坐在床边,投下来的阴影罩了半张床,他漆黑的眼眸和魏鱼对视,内里涌动着看不分明的情绪。 片刻后,嗯了声。 魏鱼仰着脸,陷入那发暗的眸子里,一颗小心脏怦怦跳起来。 奇怪,明明看不清江饮冬眼底的情绪,也没观察到他嘴角有翘起的弧度。 就是莫名觉得江饮冬这一刻是开心的。 魏鱼旋即翘起身来,张开双臂抱住江饮冬半个身子,朝他脸上“吧唧”一口,“冬哥好人!” 江饮冬神情放松,推了他起身吹灭油灯,等到两人在床上躺好时,他道:“家里没肉腥了,鸡蛋也没了,你明日去不去镇上?” 魏鱼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不算江饮冬第一回让他主动花钱,但他还是宽慰道:“冬哥别怕,银子又去有来,日子过好了,赚钱的劲头才足,而且你干活消耗大,多吃点荤的也正常……” 江饮冬在黑暗中盯着床头,听来听去,听出了一个意思:魏鱼觉得他抠。 一巴掌呼过去捂住那张小嘴,江饮冬压着声音,“我不舍得花钱?前两日给谁买了衣裳鞋子,又在路边买了吃食?” 魏鱼扒拉开,笑着道:“我不是这意思,冬哥舍得给我花钱,但平日也要对自己好些,不要亏待了自己。” 这话江饮冬听了舒心,才放过了他。 那张大掌没从魏鱼身上离开,沿着他的胳膊顺到腰间,魏鱼被摸的一颤,“冬哥?” 江饮冬放柔了嗓子,哑声道:“白天不是弯的腰疼?冬哥给你揉揉腰。” 大手一用劲,把鱼翻了个面,旋即在那腰上用着合适的力道揉捏。 魏鱼原先那点旖旎心思,也在愈渐舒适的揉按中消散,睡意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觉到天亮。 魏鱼起床后跑去地里看了一眼,道正好秦兴要去镇上,他趁着牛车也一起去了,两个男人,要稳妥些。 江饮冬对他两个男人更稳妥的说辞存疑,但也没多说,让他去了。 镇上除了秦兴那回,基本没出过大乱子,小地方的老百姓对作奸犯科的事还是忌讳的。 日晒三竿,江饮冬拿起水壶,灌了口水,眼神朝田埂处瞟。 窄窄一道的田埂上空无一人,被晒的发蔫的野草垂着头,没精打采。 江饮冬觉得他魔怔了,居然觉得那野草都有点像魏鱼蔫了吧唧的样儿,一时品出了几分可爱。 他抹掉下颚流过的水珠,哂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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