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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逼的闭嘴！” 许融冰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 “你每次都这么说，”沈明光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从高三开始，我每次找你出去散步或者聊天你都这么说，每次课间我过来找你都看到你在写题目，我就不敢找你说话了。这他妈才两个月，你学出了个病来！” ……好麻烦。许融冰想，学习这么紧张还要出去散步，会浪费好多时间。他以前还会答应，但是后来在散步的时候太焦虑了，满脑子都是还有多少题没做，根本无法体会到放松的乐趣，反而更加疲惫，就不再去了。 对方似乎从他略带烦躁的神情里看出了他的想法，表情变得不可置信，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像是觉得他没救了。许融冰扯了一下嘴角，宛如平直的钢丝被硬拗出一个弧。 ---- 前面笼统地说过一句“朋友也被他推开了”，就是这么个推开法，一副“你们所有人都别影响我成绩”的样子。 前一章有较大幅度改动……因为主角的精神状况太糟糕了，我一方面受限于文笔表达得不是很好，一方面代入感比较强被影响到了，就稍微让他显得……呃，更加有救了一点（大概）。
第9章 栏杆 === 他排了长长的队，吃了饭，回到了宿舍。舍友都很惊讶，因为他之前中午睡不着，就申请中午不再回宿舍休息了。想到他的病，又默契地没有发问。 许融冰坐在床上，翻开英语书，舍友在小声聊天，聊今早班主任的脸色有多难看，聊自己的物理错了哪些题，聊化学老师今天的香水味道好像不一样……他们也很想聊许融冰，但当事人在这里。 许融冰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尖子班是高三才重新确定分班的，除了开学的自我介绍和最开始的必要交流以外，他不与人主动交流，因为年轻的学生们交流起来没完没了，却没什么内涵和意义。 舍友看到许融冰在读书，也生出了一点躲懒的不好意思，缩到自己的床上去看书了。 许融冰之所以回到宿舍，是因为医生强调了充足睡眠的重要性，他想要再尝试一下。然而，在盯着上铺的床底板看了一个中午后，他决定明天中午继续待在教室。 下午14:00，学校的起床铃响了，他走到教室，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趴在他桌子上睡觉，是沈明光。 许融冰站在桌子面前，把中午带走的生物书放在桌上，静静看着沈明光，没说话。 他以为沈明光不会来找他了，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法正常沟通——应该说谁也没法跟他正常沟通。谁会想要一个不能沟通的朋友？ 沈明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今天中午来找许融冰，被对方的态度气个半死，回去之后却一直在安慰自己：许融冰只是生病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瞅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得帮他，你得救救你的朋友，好朋友就是要在困难的时候相互伸出援手…… 沈明光中午也没休息，他听别人说过三班的“卷王”中午不睡觉，等自己把自己哄得气消，就跑过来想和许融冰认真聊一聊，没想到这回人家回宿舍了，在他的座位上等得发困，就趴着睡着了。 眼看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中午看过戏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不得不伸出手用力摇了一下沈明光，把对方摇醒了。 沈明光歪着头趴着睡了太久，一下醒来，左脚全都是酸麻的感觉，睁开眼迷迷糊糊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劲。发现自己在别人座位上睡到了14:20，还被一个班围观他“抢座位”，立马忍着不适站了起来，把许融冰拉了出去。 许融冰还是由着他扯，嘴上提醒：“你的教室在另一栋楼，再不过去要迟到了。” 沈明光拉着人进了走廊，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往教室那边瞟，又开始生气，“你就这么不耐烦和我说话？和别人说话要看着对方，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好不好，你再不耐烦总要讲礼貌吧？” 不是许融冰不想讲礼貌。沈明光把他拉到了靠近走廊栏杆的位置，他不敢去看那个栏杆，如果他看沈明光，视角里必定会包括那个栏杆，而他的注意力会全部放在栏杆身上，满脑子都会是翻下去的想法，他已经习惯让自己的视线避开那里了。 栏杆是牙里的虫洞，内脏上的肿瘤，他的看不见就不会惧怕，或者说他惧怕看见。 木质的横梁是暗红色的，像沾了血，他只需要把脚抬到腹部上方一点就可以跨过去。 许融冰握紧了拳头，极其缓慢地把眼珠转了过来。再怎么小心也会看见，自杀的冲动随着看见的次数增多而逐渐强烈，上一次他更是直接把脚搭了上去，与其等下一次，不如趁着现在有人在旁边，看一眼。 就看一眼，作为他对自己“病情”的测试。 在这么想时，他也没有发觉，自己仍旧很信任“朋友”。 ---- (～￣▽￣)～
第10章 活着 ==== 在沈明光的眼里，许融冰终于大发慈悲地看向他，视线却聚不起焦距，好像在透过他看他身后的什么东西。被他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往后一看，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一回头，许融冰已经跑进教室里了。 他有病他有病他需要治……沈明光看了一眼手表，气急败坏地回了自己班上，临走前吼了一声：“今晚下晚自习在教室门口等我！” 许融冰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刚才还是出现了想要跳下去的冲动，但是他这次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恍惚。 他在好转。 他能够好转。 这样的念头让他整个下午的状态更好了，甚至持续到晚上的自习，把作业写完之后，还有时间整理错题。 于是他“宽容”地给了沈明光一点时间，在下了晚自习后当真站在门口等他。 沈明光没敢拖延，一下了课就急匆匆跑过来，怕许融冰又直接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还在喘气，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通常在下晚自习之后十分钟，保安会上来赶人，然后把整栋楼的电都停掉，他们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聊，但沈明光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他今天来找许融冰，就是存了“重归于好”的心思。原本不敢打扰许融冰学习，想着他在新的班级里可能也交到了新朋友，所以才和自己疏远，本来还有些自卑和失落，却突然知道对方得了抑郁症。想去打听，结果发现许融冰在新班级里根本没有熟识的人，大家都对他了解不多，基本没怎么交流过。 这哪能行，这不是属于学着学着把自己学自闭了嘛？ 古代人家三顾茅庐，到他这儿是三顾教室，该质问的也质问了，该埋怨的也埋怨完了，他这会儿又找到人，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他们待在一块儿，总有很多东西可聊，甚至大部分时候是许融冰提起的话题，聊最近怎么样，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或是发发牢骚说今天的作业哪一题太难了……总归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静默了一会儿，犹豫着组织语言，“许融冰，你是不是觉得除了学习以外，干别的事情都是在浪费时间。比如我现在找你聊，你也觉得是浪费时间，对吗？” 许融冰很想点头，触及他眼中受伤的神色，没有动。 沈明光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还是要问。局促地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他很不擅长对别人做这种类似“说教”一样的事，磕磕绊绊但很认真地说：“这样是，不对的，错的。人不是学习的机器，除了学习之外还有生活，要和别人交流，要放松……” “那样就不够努力了，”许融冰打断他，“你总要为了你想达到的目标舍弃一些东西。” “哦，所以我是你舍弃的对象之一。” “……” “你的目标是什么，清大？京大？” 都不是。许融冰的眼被垂下来的眼皮半遮住，他不是那种有远大志向的人。 有的人确实会为了自己的理想选择舍弃很多东西，但他不是其中之一，他没有什么理想，没有什么真正的具体的目标。 他只知道要“优秀”。那种能不让母亲操心，不会给母亲添麻烦……不会被母亲抛弃的优秀。 “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学习吗？” “没有。”没思考过。 没有闲心来思考这个问题。 沈明光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我不想给你扯那么远的，但是我觉得你得找到自己活着的根本需求吧，如果你真的觉得学习就是一切，你也不会生病了，你觉得呢？” ---- 中二病，但成年。
第11章 梦境（二） 许融冰不懂他的意思。 “所以你想跟我聊的就是这个？”这种空泛的、毫无意义的话题？ “我的意思是……”沈明光拧了一下眉，焦躁地挠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希望你有正常的社交和娱乐活动，呃，联系，对，你要加强和周边的联系，你必须花时间去——” “为什么？” 好。沈明光放弃友好的交流，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消失了，“总之，从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回寝室。” 他不等许融冰的回答，再一次转身就走，留下许融冰一个人头疼。沈明光凭什么自顾自地认为他“需要”什么，自顾自地弄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他的精力真的很少很少，很有限，放在学习上都不够，怎么还能匀出来搞七搞八？ 在脑子生锈得几乎不能转动的时候，许融冰还仍记得要加强与世界的联系，要自救，当真正有人想救他时，他却下意识地排斥。 他在对今晚留下来听沈明光废话的后悔中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如果半小时之后还未入睡成功，他就会悄悄在被子里开夜灯。 他奇迹般地很快睡着了。 又在梦里，这次许融冰很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昨天到达过的海滩，空无一人，他还是在浅滩处发呆，浪往他身上拍打，水面升高没过口鼻，他闭上眼等了好久好久，脚底下的泥沙在往下陷，他也在下沉，他等待自己失去意识，但他一直清醒着。 所以他在做梦。发现这一点，许融冰停止了下坠，脚踩在了实地上，睁开眼，看到了宿舍的天花板。 好像有雾蒙蒙的东西在脑海里被撕开，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想起来了，昨天做的的那个梦。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进到了他的梦境里，满足了他“见面”的祈求，然后……他撒泼打滚，哭得像没奶吃的娃，说自己对祂一见钟情，让祂和自己谈恋爱……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忆起祂投映在他脑海中的模样，那是他光凭自己的想象不可能想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地球内有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在海洋栖息，还能进入他的梦境，听懂他的心声，模仿人类的语言和他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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