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发现他的不对劲,关心了一声,那些疼痛在一瞬间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他摇摇头,下了床,内衫被汗水浸得微湿。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并未出现什么异样,几乎都要忽略掉那个被强制嵌入他体内的器官。突然这样,是要成熟了么…… 被硬生生改造成这样的形态,想要不痛应该是不可能的,他也早就接受自己会变成怪物的事实了。 但他还是很难过。 可能是因为这两周的陪伴和教导让他有了种错觉,以为祂真的喜欢他,真的在向人类学习怎样爱人。 以为……就算祂要改造他,也不会让他这样痛。 许融冰很怕疼,就是因为怕疼,他之前才会利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疼痛对于他来说是尖锐的、可怖的、强烈的,能够直冲大脑,覆盖一切,和迪塞尔对他的作用很相似。 他曾经习惯了疼痛的感觉,但这刚才那一瞬间的痛感远超他曾感受过的所有疼痛。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些疼又玩笑般消失。 可能这真的只是神明和他开的一个玩笑。许融冰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他,甚至整个世界都是迪塞尔手里的玩具,拯救或毁灭只在祂一念之间。他怎么敢去依赖、奢望祂能够真正对他有所关怀呢? 得到区区一丁点虚假的温柔就得意忘形的他,真的可笑到了极点。 被压制的负面情绪撕开本就不怎么坚固的牢笼,大肆蔓延。 他本来就不可能被爱,爱都是有条件的。他连被人爱的条件都满足不了,更何况祂? ---- 虐吗? 不虐吧。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第21章 父亲 ==== “不是。” 祂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开,把许融冰从自厌自弃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嗯? 为什么……突然在白天出现了,之前不是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出现吗? “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身上的标记了。我本来,确实是不想让你疼的。”迪塞尔纠正,“你不是我的玩具,是我的伴侣。” 许融冰忍着对于祂在白天也能出现的震撼,面色如常地出了门。 控制不住“情绪”? 察觉到他在想什么,祂道:“我当然有情绪。情绪因欲望而生,也能引发欲望。你昨天的样子太可爱了,我差点忍不住把你吃掉。” 什么可爱……祂该好好学学人类怎么描述男性。迪塞尔说的吃,大概是字面上的意思。祂不是只以欲望为食吗? 许融冰没发现,迪塞尔的解释让他的难过烟消云散了。 祂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一直在看着你,即使在白天也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之前你的肉体和精神不能支撑你看到我、听见我的声音。” 许融冰恍然。他想起自己初次见到迪塞尔的时候,那时正是白天,只听到祂的一点点声音,他就被刺激得精神失常晕了过去。 现在是……他已经习惯吗?应该是的,毕竟他都能正常和祂交流了。 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不会再那么轻易露出丢脸的样子,但“习惯”也就意味着,迪塞尔不再是他的兴奋剂了。 不过他其实已经痊愈了吧,最近都没有什么异常,心情还不错,除了刚才。 但是那都怪迪塞尔。 “你以后不会再感觉到疼。”祂承诺,停顿一会儿,又接着表达祂对伴侣的爱,“我学到了很多关于人类的东西,我说过我学得很快,我已经懂得怎样像一个人类一样去爱你。我答应过你,按照人类的方式来,不会说谎。 我为再次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我了解到强迫伴侣的行为在人类社会中是错误的,还会给人类造成伤害。要想达成我的目的,我应该先询问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应该想办法讨你欢心,直到你同意。 另外,你对人类的爱也有误解。我分析出,人类的爱的确有条件,但你本身具有这个条件,不用刻意满足。” 许融冰愣了一下。祂的语气仍然是平缓、没有起伏的,话里的内容却像一团火,猛地在他心上燎了一下。 他不知道现在心口那一块为什么感觉那么烫,那么酸,只得拿出他的早读小本本,把引起他这种变化的迪塞尔赶走。 你白天还是别来找我了,他在心里说,会影响我学习的。 祂答应了,并告诉他:“我在找办法触碰你。我打算找一个容器。” 许融冰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注意到祂话里想要“见面”的意思,大声朗读,想让心里怪异的感觉快点消失。 他此刻还没意识到,“不会感觉到疼”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迪塞尔的“胃里谈人”,也是歪的。 …… 这次月考许融冰进步了很多,老师原本想让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想想他平时对着谁放不出来个屁的样子,还是让同学们私底下自己去问问。 培优班的孩子对于学习都是执着的,只要能提高成绩,只是找一个不熟的同学请教一下学习方法而已,他们都很愿意去这么做。 “许同学,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许同学,能给我看看你的笔记吗?”“许同学,你平时在刷哪些题啊?”…… 沈明光过来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被一堆同学围住的场景。 太吵了,吵得他头疼。仿佛有十几个沈明光在骚扰他。 许融冰试图无视他们直接走开,马上又被堵住。他能分享什么学习技巧,让他们全去拜神?让他们全都不睡觉?他什么方法都没有,全是靠迪塞尔帮他作弊才能提高成绩。 明明这些人他都不熟,有的甚至都不能喊出名字,平时见到他都绕着走,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过来堵他、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沈明光连忙挤进去,大力扯着许融冰的手就走,“该吃饭了该吃饭了,饿死我了。” “诶,许同学,不要那么小气嘛,分享一下学习方法……” 许融冰皱着眉,表情极为不悦,却一句话没说,倒是沈明光背着他们吼了一声:“他抑郁症你们不知道啊,不肯说就别问了不行吗?” 有人在嘀咕:“什么抑郁症,矫情就是矫情,还这么小气……” 他听得火冒三丈,正想骂两句,许融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快步向前走。他一愣,忙追上去问:“拽疼你啦?” “不疼,”许融冰说,“我已经好了,我没病。” 沈明光心说你小子可不像没病的样子。 他和林女士的观点在这方面出奇一致,许融冰没病的时候就该整天笑嘻嘻的,而且很乐意跟别人交流,不像现在嘴闭得比王八壳还紧。 但许融冰现在明显心情不佳,他也不硬找他的不痛快。 两人一起吃饭,沈明光不停吐槽这次题目有多难,他考得有多烂,中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哦对了,刚才你妈在校门口好像想来找你,结果和个男的吵起来,后来就直接走了。” 林女士和人吵架?许融冰目光一动。 晚上,许融冰还在上晚自习,值班的老师突然到教室里来,喊了他一声:“许融冰,有人找你。” 他出教室,问老师:“谁找我?” “好像是你爸,一直在门口喊,让别的同学叫你过去。” 家长是不能在上学期间进门的。 许融冰垂下头,今天的值班老师不是他们班的,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他张了张嘴,想说他没爸,却最终没发出声音,向着大门口走去。 他其实也很好奇,就算浪费时间也想去看一看,所谓的“父亲”是什么样。 他从小就未曾拥有的、曾经憎恨的角色,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面孔?等到他成年了才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 (喝茶jpg.)我写的是相当甜的小甜饼。
第22章 容器 ==== 许融冰到了大门口,看到一个男人。 一个高大、瘦削,表情刻薄,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什么的男人。 “融冰,”男人见到他,停下脚步,眼前一亮,“终于见到你了,我是爸爸!” 许融冰知道自己的长相和母亲不是很像,多半是随了那个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父亲。 但他没想过会这么像,只在唇形、眼睛和气质有些微不同,别人只要往那一看,不用介绍都知道他们是亲父子。 在他过于热情和亲密的口吻中,那句“我是爸爸”,显得如此滑稽荒谬。 许融冰后悔了,他不应该好奇。那个男人眼里浑浊的欲望让他觉得恶心,十八年都未曾相见,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对方觊觎的,能让他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转身就走,男人却在他背后叫喊:“融冰,你别不相信啊,你看我的长相,不然我们去做亲子鉴定!我知道你妈对你不好,你得了抑郁症。她是不是虐待你了,你和爸爸说,爸爸替你作主!” 许融冰顿住,“替我作主?” “你这个学不用上了,爸爸带你回家,继承家产。你不知道爸爸的公司多有钱吧,林悦容她根本什么都不能给你……” 这话听着实在不像个有正常智力的中年人,许融冰面无表情地想,说不定他数学学不好都是因为这男的基因不行。 他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破天荒跑了起来,一路跑到了教室。 大门离他的教室也不远,他却仿佛刚跑完五公里一样,几乎喘不上气。 身体还是太差了,不然他就出门和那男的干架。 从小努力保持自己“文明”的许融冰第一次有和人干架的想法,这个想法被迪塞尔察觉到了。 照例为许融冰辅导完功课,祂询问:“你希望他消失吗?” 许融冰毫无形象地扑在床上,毛毛虫一样蠕动。他在迪塞尔面前越来越放松了,时不时也会顺从自己的心意休息片刻。 他听到这句话,后背一凉,“不想。” 他忽然意识到了获得迪塞尔的“宠爱”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他厌恶的所有人都可以让他们消失,只要同迪塞尔说一声。 只要迪塞尔“爱”他。 迪塞尔的力量在欲望能够不断滋长的人类手里,比在祂自己手里还要危险,只要一不小心,他也会被无边无际的欲望吞噬。 所以他趁着自己还清醒,还有良知,告诉迪塞尔:“不要满足我不恰当的要求 。” 迪塞尔虚心求教:“什么是不恰当的要求?” 许融冰回答:“不符合人类法律和道德要求的。” 这是人类的特点。部分人类对某些欲望具有极强的抑制和掌控力,以人类社会达成的共识来框住自己的欲望,以免破坏整体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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