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军人家庭出身的褚庭和在职法医的阎曈,他们找准时机身手利落地翻过楼梯,冲出了宗祠,他们刚刚跑出来,即墨就从楼顶上嘭地一声落下,冲到他们身后,将一打雪白的纸钱擦过木箱里头的博山炉刃尖,点燃后猛地扔了进去,而后快速地合上了门,从小木箱掏出一段红线,将门环一扣系了一个复杂的结,双手合掌,结阴息印。 “凝亡者一息,遣滞留之祸。” 整个宗祠瞬间躁动得像是地震了一样,即墨放下手,脸色被里头蓬勃的火光和不断闪过的阴影映的冷漠异常。 “你其实是来找这个孩子的,对吧。”一个和即墨差不多年纪少年戴着大大的兜帽抱着一个襁褓,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是裴家的老管家。 “也许。”即墨转过身,一身煞气连语气都蹦着冰碴。 那少年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将孩子交给了即墨,孩子脖子上银晃晃的长命锁,反射着微凉的夜色。 即墨抱着孩子,柔软了一点神色,忽然他脚链上的灯笼突然晃了一下,撞得一旁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即墨闻声差异地抬起脚看了一眼。 “这宅子就你和这管家老头两个活人了,要不,你和我走吧,我的殡葬店正巧缺一个看店的。”即墨抬起头,看着那个少年,歪着头,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小虎牙,脸上是算计的微笑,而后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小姑娘。“顺便,你也能照顾她。” 少年神色挣扎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可是又舍不得那个小女孩,下意识地去看老管家。 “你为什么……”少年大大的兜帽下,唯一还能看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疑虑道。 “当然因为你是裴承澜的后代,还有些利用价值。”即墨哄着怀里的婴儿,理所当然的说。“毕竟是裴家仅剩的唯一一个脑子还算正常的血脉,这里其余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偏执狂,再不就是活死人,那一副皮囊里头的芯早就不是他们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今天我不来,被祭灯的不是你,就是这个小崽儿了吧,这里你早就住不得了。我缺个看门的,看你正合适,省的再找不知根知底的了。” “堂少爷,和他走吧。”一旁的老管家面色仍旧平静又灰败,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终究是这里……对不起你们……” “……好,我跟你走。”少年思虑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来,声音微微有些恐惧地发抖。“陆微刚说,要签约……” “还挺懂规矩。不过不是在这儿,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在门口等你。”即墨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少年也立刻就跑了出去。可是却发现阎曈和褚庭没有跟上来。“你们两个是打算给裴家守墓的话,我不反对。” 褚庭看了一眼不动如钟的老管家,又看了一眼抱着婴儿在门口一脸不耐烦的即墨,身后的门内躁动之后归于沉默,突然就感觉喉头有些干涩。他明白,经过这件事之后,即墨和裴家最后一点血脉情谊,彻底断绝了。 “抱歉,小庭。”老管家从少年身后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老夫人在那之前织的,她看到了映叶小姐的孩子会回来,但没想到……老爷他只是,太难过了,才……太迟了……” “嗤……”即墨刚想开口,就被走过来的陆微捂住了嘴巴。 “算了,别去落井下石了。”陆微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头,将孩子接到自己手中。“人在绝望之时总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更何况,我们已经收回利息了,给他们一点时间。” 即墨不甘愿地点了点头,率先跟随着陆微离开,裴家大门外,郑元书难得地默默地靠着门边抽烟,旁边蹲着像是个地痞流氓似的一脸恼火的江识,看见即墨出来,一脸的纠结与愧疚,让即墨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多久,那个少年就率先抱着一个大书包走了出来。 “咱们先走吧。”即墨扬了扬下巴,看着江识。“开车来的吧,愣着干嘛?” “好嘞。”江识忽然就开心了,立刻跑去将车开了过来。 那个少年拘谨地跟随着即墨。 “墨墨,我……”郑元书熄灭了烟,走过来,刚要开口,被即墨捏着鼻子退远。 “停,别过来啊,这边有孩子呢!”即墨嫌弃地看着他。“以后把烟都戒了,要养一个小崽子,你也得出钱出力,垃圾话就别说了。” “好。”郑元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教她认字好了。” 少年看着他们说笑打闹,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啊,心很软的。”陆微站在少年身旁,拍哄着怀里的孩子。“欢迎你来到烂柯人,裴菀樱。” 江识在不远处,闪了闪车灯,一行人没多久便回到了即墨的小店。 “墨墨啊……”江识有点嬉皮笑脸地凑到即墨跟前。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让你哥把她和小崽儿的低保办了。”即墨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江识立刻拍了拍胸脯保证。 “你就住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卧室吧,那里安静,孩子也不会被吵到。另一边的尽头是即墨的地盘,旁边是我们的卧室……”陆微带着裴菀樱上了楼。 “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郑元书郑重地看着即墨。 “我也会去查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的。”江识暗自磨牙。 “行了,快上去睡吧。”即墨听着渐渐临近的脚步声,摆了摆手。 江识和郑元书了然地点了点头,将空间留给了阎曈,褚庭和即墨。 即墨等两个人进了门,走到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褚白,真的回来过,对吧。”即墨忽然笑着问褚庭。 褚庭白着脸,讶异地望着他,而后下意识看向阎曈。 “那不是真正的他,否则,裴映叶不至于三魂七魄不全,头肩三火有失的情况下远上乌梢。” “我不想你知道这些……”褚庭捂住了即墨看向自己的眼睛。“我怕你怪我们做了再一次杀死父亲的决定,如果,万一你还在,有一天回来了……” “他们不重要了。”即墨打断了褚庭的话音。“最好也不过就这样。我想知道的是,世家联合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对吧。”
第30章 30不欢而散 === “……其实我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达成了共识,但从褚白回来那件事之后,裴家彻底退隐,我也曾探询过原因,旁敲侧击或是直接发问,可是各个世家都讳莫如深,但是他们对待裴家的态度像是恭敬又逃避,就像是……”褚庭喝了一口水,按耐下今晚遭受到的一切冲击带来的心绪不稳,说道。 “就像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裴家手里。”初青大喇喇地和江谨从门外走进来,接话道,粗大的金链条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嚣张跋扈。“墨墨,你这有酒吗。” 初青走进来扑通一声坐在即墨旁边,手搭在即墨身后的椅背上,脚抬起来放在桌畔,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给我也来点儿。”江谨也往一边的座位上一摊,将脖子上的警服领带扯开往桌子上一扔,又解开两个扣子。 即墨见状整个人毛都炸起来了,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到发白,一脚就给初青搭在桌子上的双腿踹了下去,另一边的褚庭和阎曈直接就给了江谨一个爆栗。 即墨整个人都团在椅子上,解下束发串珠上隐藏的监视器,审视着他面前的四个人。 “你们几个人,总是让我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谋求算计,既然在一条船上了,就分享一下各自知道的东西好了,我可不想再被稀里糊涂的算计进去。”即墨露出小虎牙,一脸天真烂漫地威胁道。“不然,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估计到不了明天,整个裴家宅邸就会被清查,到时候尸检我会联系你的。”江谨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提起这次尸检就面色发青的阎曈,说道。“那些……正常法医也做不来。” “我不过是来找褚白的下落,没想到意外之喜是上钩的人,居然是你。”初青摸了摸下巴,说道。“这缘分还真是奇妙。” “我去竞拍映叶阿姨的步摇,是收到了邀帖看到的,当初裴家器灵就是作用在那上面的,可以寻找血亲踪迹。”褚庭看向初青。“然后……” “那物件是当初我再遇褚白时,他给的,然后他就……”初青手指慢慢的转动自己拇指上的戒指,声音有点哑.“我家老爷子顺着线索一路探查,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他害成了这样,直到有一个手下看见了极像褚白的人,去了江家。” “父亲为什么会找到你们,他有没有说什么?!”褚庭伸手死死地抓住了初青的手腕。 “他,没有,整个人,都快不成人形了。”初青欲言又止。 “到底裴映叶和褚白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为什么会有又一个褚白回到江家,原因,应该你们已经知道了。”即墨打断了他们,轻轻拿下束发串珠上的监听器,放在桌子上。“但是几大世家因为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和裴家合作这种鬼话,我可不信。” “这几次事件,虽然都和世家有所牵连,但最后的中心,其实都落在一个人身上。”阎曈凝视着一脸阴沉的即墨,缓缓开口。“最初的死了却如同复生一般仍旧在传递消息的卧底,将我和江谨送到了你面前,竞拍步摇,初青和褚庭出现,更不要提帮你进入销金窟的尹水水,别提你所在的宿舍还有这一次的事,几大世家,几乎都搅进了这一滩浑水里。” “你的意思是,这里头,都是我的手笔?”即墨搓了搓手指,像是一只被碰了逆鳞的小兽,一双眼虎视眈眈。 “我只是觉得,你隐瞒了我们更多的事情。”阎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那两个戴面具的人,戏曲,灵相,你似乎都略知一二,但是不愿意让我们知晓。他总是在对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不是就是在警告你?你不能说的原因,是不是和你的身世有关?他们,在朝着哪个方向推着你走呢?” 即墨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探究过来,怀疑,期待,不知所措又有些好奇的目光扫在他身上,让他忽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他不能说,不能吐露出一丝一毫的关于族群、关于他自己的身体的事情,他隐约猜测到了那两个人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可是他不能说,那句话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保护。 “那你呢,你又瞒了大家什么,你的眼睛、影子的问题,敢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吗。”即墨头脑飞速地地运转,神情却不露声色,他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却咄咄逼人,头顶更是冒出恶毒的“弹幕”来。 『这些目光,真是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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