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夏。”人说着低低唤了他一声,言语间情绪难辨,只道:“新年第一天,你没有祝我新年快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你别忘了,他昨天晚上刚刚亲过你。我没有割了他的舌头,不代表会容许他之后继续在你眼前瞎晃。” 毫不夸张地讲,只要季晏承还活着,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就足够他在心里膈应一辈子。 但更让他介怀的是,扶夏对林沐晨的亲近没有特别抵触的反应,当时没有推拒,事后也没有解释。 他好像已经看不透扶夏的心思,看不懂扶夏对林沐晨的态度——这让他不自觉由心底产生了恐慌。 “季晏承。”正思索间,他听见扶夏唤了他一声,道:“摆正自己的位置。” 人说着眉头微微蹙了蹙:“我们之后要不要见面是我与他的事,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允许?” 一秒抓住对方话里的重点,季晏承心跳猝然漏了两拍,但还是沉住了气:“所以你是还打算要见他?” “为什么不见?”扶夏一脸坦然,言语里没有丝毫掩饰,勾勾唇:“我很喜欢他。” 只有短短五个字,却是让对面聆听的季晏承瞬间瞳孔放大,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晦涩难言,唇间颤抖着说:“你说…什么?” “我说。”扶夏顿了顿,发音比之前更清晰了,重复道:“我很喜欢他。” 犹如一道天雷劈在自己的头顶,季晏承现在整个人是懵的。 几秒后清醒,上前再一次捏住了扶夏的肩膀,迫使人看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能喜欢他?” 季晏承说话大喘着气:“你们认识才多久?你对他了解有多少就敢说出这种话?” “两个人之间,一定要很了解彼此才可以在一起吗?”扶夏望进他的眼睛,除了质疑,眼底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像当初的你和我一样。” 季晏承用了些时间才得以消化扶夏口中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难以置信,缓了缓,道:“所以你说我们算了,是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是吗?” “是。”扶夏不假思索,眸光在不经意间闪了闪。 “再说了。”人停顿几秒,忽然笑了:“当初不是你硬把他塞到我身边的吗?” 扶夏的语速很慢,一点点替季晏承回忆:“我拒绝过,你为此还特地把我叫到了书房,软硬兼施逼着我收下他,直接替我做了主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现在真的如你所愿。”扶夏眼眸清亮,自若勾了勾唇:“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很喜欢他。” 是了,扶夏说得对,是自己把林家那小子推到他身边的。 往事一点点由记忆中浮现,季晏承说不出自己现在有多后悔,只觉从对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犹如淬了毒的针,扎在自己心上划出一道道细密的小口,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如鲠在喉之时,忽然又听见扶夏说:“林沐晨虽然比我年龄小,但是至少跟他在一起我是开心的,谁又不想跟年轻有活力的年下弟弟开展一段健康正常的恋爱呢?而不是季总所认为的那种包养关系。” “健康正常的恋爱。”季晏承动动唇,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艰涩开口:“我也能给你。” 扶夏皱皱眉,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看向他:“那我为什么会被你绑来这个地方?” “季晏承。”扶夏很认真地唤他:“你知道我是不愿意回来的,可你在除夕夜我最开心的时候还是这么做了,你总是在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以前就是,现在也不逞多让。” 看到对方脸上痛苦的神情,扶夏最终叹气,还是回归了主题:“别再去为难林沐晨,如果因为我的原因使别人受到伤害,我会自责。” 说着咬咬牙,一字一句:“也会恨你。” 季晏承不再出声,听见那个“恨”字的时候,眸中最后一丝强撑的幽光也跟着熄了。 闭眼向后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低头将脸埋入掌中,心如刀绞,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夏夏:“想要健康正常的恋爱。” 季二:“我也能给。” 夏夏:“可你老了,我喜欢年轻体力好的。” 季二:“………”
第47章 扶夏,特别重要 扶夏再回到北城已经是初一的下午,好好一个年过得乱七八糟,他现在只想窝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林沐晨电话打过来,扶夏想也没想就给人挂了。 没过一会儿,手机里有短信进来:【扶夏,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扶夏侧躺在枕头上盯着屏幕看了会儿,须臾后,敲字:【当初说的半年时间早已经到了,你换个老师吧,以后我不会再教你了。】 这句话发出去没多久,对方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扶夏关机,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像只蜗牛缩进了壳里一样,将自己整个人缠裹起来。 不止是电话,他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也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不仅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愿意再接触这些令自己烦心的事了。 林沐晨,你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初二早上扶夏买了票,带着子清简单收拾些行李回了老家。 此行的目的除了给家人拜年、让子清跟舅舅舅妈见面,扶夏心里还惦记着另一项很重要的事——正式通知他们,等在自己所住的小区找好房子后,会把外公接到北城去。 一听说扶夏要把老爷子接走,夫妻二人当场脸色就变了:“你外公一把年纪了,你在这儿瞎折腾什么劲?” 扶夏皱皱眉,轻笑一声淡定地回话:“我为什么要把外公接走,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怎么会不清楚?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阵心虚,但依旧理直气壮:“诶呀那件事情现在都已经过去了,钱已经还完了,那伙高利贷的人不会再找来了,你还在这儿别扭个什么劲啊?” “就让你外公留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舅妈话音落地,扶夏立马捕捉到其中的漏洞,心中警铃大作,当即看过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钱已经还完了?” 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舅妈一秒收声,神情戒备,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你不是说,是叫警察来把人赶走的吗?”扶夏没那么好糊弄,逮着机会,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明白,遂对着人一脸严肃道:“我要听实话。” 见实在糊弄不过,舅妈最后干脆也不遮掩了,挥挥手“嗐”了一声:“就是之前你老板的助理找到家里来给我们留了名片啊,说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帮忙。” “我看他们人也没你说得那么糟,当时情况也是太紧急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找他们求助的。” 看扶夏坐在对面脸色越来越沉,舅妈低头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你舅舅逼死吧?” 扶夏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自己做尽了努力想要和季晏承撇清关系,然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又白白欠下对方这么大一个人情。 纠葛像绕在一起的麻绳,越想解开反而乱得一团糟,真的快把扶夏逼疯了。 “你以为人家的钱就不需要还了吗?”扶夏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正色看过来:“外公我接走,200万也不多,你们年后就出去找工作,出去打工尽快给人把钱还上。” 舅妈闻言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看过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200万啊!” 扶夏默了默,眸光变得深不可测,想了想,故意说:“你知道我老板在安城有多大的势力吗?你不还钱,早晚有一天这笔债要算在子清的头上。” “不想还也可以。”扶夏说完顿了顿,朝屋里环视一圈:“你们不是还有这套房子?外公百年之后,卖了抵债也不是不行。” 一提到房子,这两人又不作声了。 子清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就算夫妻俩以后决心当老赖,但也不能影响孩子的前途,更别说这房子是打算以后留给子清结婚要用的。 扶夏提出的两个点,都精准无误戳在了夫妻俩的脊梁骨上。 李子清虽然已经知晓季晏承和扶夏的关系,但也清楚扶夏这么说只是为了敲打自己好吃懒做的爹妈,让他们以后有所忌惮、别再乱惹事罢了。 于是全程乖乖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讲。 直到两人从家里出来,才加急追上扶夏的脚步,拉着人的胳膊怯怯道:“表哥,你别生气。” “我知道你不想和那姓季的老板扯上关系,我也会努力工作帮着还钱的。” 祸不及子女,扶夏从来没有因为舅舅舅妈不争气而迁怒到子清,何况自己这个弟弟这么懂事,扶夏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但其实扶夏自己的心也静不下来,最后就只能拍拍人肩膀,象征性地安抚了两句:“你不管了,相信我,我能解决好的。” * 过年这几天没有在老宅露面,祁靖川和肖让发来的消息一律不回,季晏承在私人医生的催促下,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季总,从颅内CT光片呈现的结果来看,目前您的病情并没有发展到需要手术的那一步。” “但即使是这样。”对方说着顿了顿:“我还是建议您将药物的计量减半、或者是减少服用次数,以免对此产生过强的依赖。” VIP诊室里,季晏承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在桌面上敲了敲,半晌后才道:“我已经……停药很久了。” 如今即使是国外进口药力最强的止疼片,依旧不能缓解他的疼痛,季晏承甚至已经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了,接受这辈子都会被其持续折磨的事实。 “可是检查结果却远没有您助理形容得这么严重,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停下开处方的笔,仔细想了想:“不排除您现在的情况有一些情绪因素的加持,说起来您别抵触,我建议您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医生这边的话音刚落,好巧不巧,季晏承大衣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令他惊喜又倍感揪心的名字,季晏承眼眸亮了亮,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稍等,我接个电话。” 转眼间便走出了诊室,迫不及待按下接通键,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没来得及向对方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被拉出了黑名单,那头很快传来扶夏清朗的声音。 “季晏承,有时间的话,见一面吧。” 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工作,季晏承开车再一次去了北城。 扶夏约他在家附近的一家茶馆里见面,季晏承到的时候,瓷盏里已经斟好了第三泡最到火候的太平猴魁,扶夏坐在茶案后,一直在等着他。 季晏承在人对面坐下来,大衣外套尚且来不及脱,一张白纸落着隽秀的字迹、由桌面另一端被推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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