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我,你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甚至会比现在过得更舒心更好。我也一样,离开了你,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真正的价值,反倒更充实了。” 扶夏长舒口气,眸中带着与往事和解的坦然:“所以你看,咱们分开,其实是对两个人都有好处的。” “季晏承。”扶夏轻轻唤了他一声:“我既然能心平气和站在这儿跟你说这些话,就证明对过去已经完全没有留恋了,不止如此,我也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拿来跟你赌了。” “咱们……还是算了吧。” 没有哭、没有闹,扶夏的情绪稳定到最令人绝望。 杀人诛心,他明明什么重话也没有讲,却无形中用最残忍的方式给自己判了死刑。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季晏承的心像有刀子在割一样疼,知道自己继续的纠缠会招致人更深的厌烦,可是不纠缠又能怎么办? 谁又能把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温软可人扶夏还给他? 怔忪间,两行温热的液体划过面颊、蜿蜒没入唇角。 季晏承麻木着,听见扶夏问他:“你哭了?” 抿抿唇整理好心情,季晏承没有回答他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算了”那两个字,不用听人亲口说出来,仅是放在脑子里想想就已经足够的锥心刺骨。 “好。”季晏承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抱歉,让你这么辛苦。” 天知道要他说出这句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与勇气,可现在除了道歉、顺从,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此刻的季晏承就像一个拴着绳子在风中飘荡的玻璃娃娃,脆弱地不堪一击明明已经快碎了。 站在他面前的扶夏却像是解脱了一样,看不到他的痛苦,反而展颜,露出了笑容。 * 扶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操场外已经不见了季晏承SUV的踪影。 艺术学院的老师们收拾好行李准备返程,朵朵中途跑到扶夏身边,小心翼翼从背后拿出来一张A4大小的纸,递到他面前。 彩笔不出水,画上的颜色其实已经很淡了,但仍旧不妨碍两个牵手小人的笑得阳光灿烂。 礼物不贵重,扶夏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当即给朵朵比了个手语的“谢谢”,将画折好,放进了羽绒服的内兜里。 学校给所有去上井村支援的老师放了一天假,扶夏原想着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把这两天攒下的脏衣服都掏出来洗洗的,可谁知工作日李子清竟然没有去上班,一开门,就看见他和林沐晨俩人闷不吭声坐在客厅沙发上。 扶夏掂着小箱子进屋,看出屋里的气氛不对,打量的目光望过来,这才揪着人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子清手里握着电话,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半晌后出声:“我爸在外面跟着别人买期货被骗了,借了好多高利贷,现在……” “现在利滚利滚到两百多万,年底了,催债人就在家门口堵着,说是三天之内不还钱,就要把我爸从窗户口扔出去。” 威胁恐吓是高利贷催收人的惯用伎俩,现在是法治社会,扶夏不相信他们真能把好好一个活人怎么样。 倒是外公还在家里,看见这副情形难免焦心,连累他老人家受苦了。 很奇怪,听见李子清说舅舅欠了高利贷,扶夏本应感觉到惊讶,但又好像这种事发生在对方身上一点也不违和,心情还是蛮平静的,除了有些担心外公的安危。 仔细一想,扶夏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之前给舅妈拿的那两笔钱,对方冠冕堂皇说什么是为了给舅舅办养老,估计八成也都是骗人的,其实是为了拿去给高利贷偿利息。 李子清的慌张扶夏看在眼里,但现在不是该着急的时候,遂坐下跟人分析:“你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吗?民间借贷是犯法的,舅舅舅妈不报警还等什么?” 说罢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电话:“他们要是不方便,我帮他们报。” 李子清见状连忙坐直身体,一脸担忧看过来:“报警的话,我爸会不会也被抓进去?” “那是他活该。”扶夏没给人留情面,一语道破。 他这边话音刚落,林沐晨突然凑了过来:“200万也不多,没必要闹到警察那儿吧?” 小少爷能说出这种话不足为奇,扶夏没接话,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平常消费刷的都是信用卡,现钱的话,现在只有100万。”林沐晨说着把手机网银里的账单调给扶夏看:“剩下的100万你要是有的话,咱们凑一凑,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解决了然后呢?” 扶夏原本不怎么生气,听见林沐晨这个处理问题的方式,倒是忍不住了:“让我舅舅舅妈知道犯错不需要付出代价,以后需要钱了继续找高利贷,反正总会有人帮着他们还?” 知道跟这两个小的在这说不通,扶夏站起身走到阳台,将电话给舅妈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扶夏一开口就问高利贷追债的人是不是还在家里,外公现在情况怎么样。 可谁知舅妈竟跟个没事人一样,语气轻松“嗐”了一声:“我不是不让子清告诉你吗?你别操心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扶夏心中疑惑,眉头皱着,问:“怎么回事?” “我和你舅舅报警了。”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的原因,那头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国家现在扫黑除恶抓的就是这伙子人,一听我们要叫警察来,当时就怕了,钱也不问我们要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真就这么简单? 扶夏其实不太相信对方这一套说辞。 若是真能这么轻易就能摆平的话,为什么早点不报警,偏要拖到现在让家里人都跟着着急,才迫不得已把事实道出来。 看人心里还是不放心,舅妈挂了电话,专门给扶夏打了个视频过来。 镜头对准屋里环绕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有外人,况且外公这会儿已经盖上被子睡了,扶夏这才松口气,让他们有事再和自己联系。 虽然没有再揪着人刨根问底,但扶夏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年后就把外公接到北城这边来。 不管高利贷那伙人之后还会不会上门,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跟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了。 学校里的学生们考完试放了寒假,仅仅过了十来天,扶夏正式迎来自己在北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自从林沐晨说了除夕会过来,李子清不知是想凑热闹还是怎么的,竟说他也不回老家了。 扶夏往年都是独自跨年,现在突然冒出来两个人陪自己,气氛一热闹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但既然是过年,怎么着也得把家里收拾得像点样子。 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扶夏还是给客厅换了窗帘,沙发区添置了新地毯和两个喜庆的抱枕。 除夕当天在家里炸了鱼包了饺子,又让李子清去超市买了好些他们爱吃的零食和饮料,等晚上林沐晨过来的时候,电视上的联欢晚会也开演了。 窗外不绝于耳的炮声响起,林沐晨神神秘秘凑过来,告诉扶夏自己车上装了点好东西。 三人裹着羽绒服戴好帽子到了楼下,这才发现楼栋门口的地上不知何时早已摆满了烟花。 林沐晨手里拿着个防风打火机,看着身旁的俩兄弟笑得一脸得意:“这是我托人从国外搞来的,跟你在市集上买的那些都不一样,保证造型独特。” 扶夏对于放炮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怕的,戳戳李子清叫他过去点火。 李子清缩着脖子,打火机拿在手里好几次没搓着,最后一个温暖的掌心包裹上来,同他一起握着点燃了引线。 李子清莞尔,脸颊不自觉烧了起来。 一缕黑烟冲破纸筒直窜夜空,接二连三在头顶绽出形态各异绚丽的花朵。 院子里几个小朋友蹦蹦跳跳鼓起了掌,发出阵阵雀跃的欢呼:“哇,放炮了!烟花!是烟花!” 扶夏仰头看得入迷,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仿佛这一刻才体会到久违的岁月静好。 岁岁年年,许愿自己和身边的人,以后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怔忪间,一个声音忽然凑到他耳边,近在咫尺把呵出的热气送进他耳廓里,轻声问:“好看吗?” 扶夏满心欢喜,翘起的唇角从始至终没有放下去过,望着头顶浅浅“嗯”了一声。 “扶夏。”林沐晨从未如此温柔唤过他的名字,似情人间缱绻的呢喃,忽而抬手,揽住了他的腰:“新的一年,我最喜欢的人一定要心想事成,四季平安。” 当扶夏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一个带着唇间温热触感的吻,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双眸霎时失去了焦距,扶夏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懵了一样,脑子里反复回忆着方才那一幕——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充斥着孩童笑闹声的嘈杂夜幕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揪住了身旁人的衣领。 扶夏回神,未来得及辨清,那人的拳头早已挥起,疯了一般,对着林沐晨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季二:“老婆被别人亲了,鲨了!把他给我鲨了啊啊啊啊啊啊!!”(哭昏过去)
第45章 季晏承,过不了审 按照季家往年的规矩,除夕这天必是要回到老宅陪着全家人一起守岁的。 尤其今年情况特殊,季父刚刚去世没多久,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更需要季晏承坐镇来安定人心。 储物格里的手里一直在响,宋怡和大嫂轮番打过来,电话不接就改为微信催促。 他心中烦躁的情绪不断叠加,最后竟是直接按下了关机,屏蔽外界的一切干扰,将自己关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 哪怕只有一时半刻,他就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待上一会儿,0点之前不用人提醒,他自然会赶回去。 副驾驶明明就放着给扶夏的新年礼物,望着窗口映出来那道暖融融的光线,却迟迟没有走上楼、敲开那扇门的勇气。 扶夏说过的,希望自己不要再来打扰他,希望自己离他远一点。 季晏承怕自己惹人厌烦,可终究抵不住心头如洪水泄闸般涌上来的思念,所以才会在除夕夜晚上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再次来到这里。 即使见不到扶夏的面,就这么隔空看看他如今生活的地方也是好的。 索性老天爷没有薄待自己,没一会儿,扶夏就裹着厚衣服就从楼上下来了,虽然身旁还跟着他表弟和林家那孩子。 坐在距离三人十多米远的车里,彩色的烟花升空燃起,扶夏嘴角勾着笑、抬头怔怔望向天际,他看着扶夏。 这一刻的扶夏,依旧是他印象中最温暖、最美的那副样子,季晏承发誓他会永远记得。 可谁知的美好的记忆还未来得及在脑海中储存,就叫他看见了那惊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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