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里的一切早就不属于我了,谈不上失去,不过是为自己感到不值,一时没办接受被彻底摊牌的现实而已。” “或许放在以前,我会难过,会崩溃,可是现在不会了,我有了很喜欢的人,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失去的对我来说早就无足轻重。” 从前他一直以为失忆的裴悉不是真正的裴悉,而现在才明白,那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最不愿意面对的自己。 孤独,悲观,敏感,自卑,缺爱,渴望一切不曾获得的东西,却又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那是裴三花,也是所有人眼里完美无缺的裴悉。 但是现在,这个病态的裴悉已经被面前这个人彻底治愈了。 是他有求必应地给了他想要的所有,满足了从从前得不到的一切。 是他掏出用之不竭的耐心,教会他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反复告诉他他很优秀,不必为了求不得而卑微。 “楚洲,我一直渴望可以被爱,却在经年累月的搓磨中变得很难爱上一个人。” “所以才会连发现一些事情都这么迟钝,在求证的过程中一直不断地自我怀疑,又不甘心地反复确认。” “现在我已经确认完毕,不管你说这些是不是在哄我,是不是在安慰我,我都当真了。” “贺楚洲,你自己说的,你会爱我,会一直陪着我。” “我记住你的承诺了,不准说话不算话。”
第53章 宿醉醒来后不仅头晕, 身上没力气,喉咙也干得厉害。 贺楚洲揉着太阳穴缓了会儿,轻手轻脚下床, 帮床上仍旧熟的人掖好被子,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掬起凉水洗了把脸清醒大脑, 挤牙膏的空隙无意间瞥了眼镜子, 目光落在下唇一侧的伤口时不由一顿。 下意识抬手碰了碰, 刺痛让他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还是新鲜的。 这是哪儿来的伤? 蚊子叮的? 可别说这个天气早就没了蚊子, 就是有,得多猛的蚊子才能给他叮成这样? 摔哪儿磕的? 可也没感觉身上有哪里疼啊。 哪儿都不磕专磕嘴巴?没这么邪乎吧? 难不成做梦梦见吃什么好东西了自己给咬的? 挺离奇。 但跟前两者相比,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避着伤口呲牙咧嘴刷完牙,思忖着有没有必要找点儿药抹一下。 回房间发现裴悉也醒了, 没起来,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看着他发呆。 “大清早就入神,想什么呢?” 他走过去很顺手地在裴悉下巴挠了挠,像逗小猫。 裴悉:“楚洲,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不在家?” 对了,忘记裴三花没来过这。 “这里也是家。” 他耐着性子解释:“我爸妈家,我们昨晚回来吃饭来着,吃完天太晚了就没回去。” 裴悉了然喔了一声,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 很快发现贺楚洲唇边的伤,指尖往那儿点:“这里怎么了?” 贺楚洲:“不清楚, 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有了, 还疼着, 估计昨晚在做梦啃肉骨头。” 裴悉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不对, 看着更像是我们接吻的时候被我咬伤的。” 大早上的男人可禁不起心上人这么直白露骨的撩拨,尤其是二十几年了还没开过荤的老处男。 裴悉刚说完,贺楚洲就被脑袋里浮现的画面搞得热血沸腾,浑身血液直奔身下—— 冒昧了,赶紧打住。 赶紧默念三遍喃摩阿伽舍竭婆耶菩提萨婆呵冷静一下脑子,转身去帮裴悉找衣服。 接吻被咬的…… 哼哼,他倒是想。 昨天裴悉来得太临时起意,这边没有准备他的衣服,贺楚洲只能从自己衣服里找出一套码数偏小的给他暂时穿。 拿好衣服回头一看,发现刚还坐着的人又重新躺下了,被子拉起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半张脸都被藏起来。 略显幼稚的动作让贺楚洲看得好笑,走过去把衣服放在床头柜子上,弯腰碰碰他的面颊:“又睡啊?” 裴臻都没睁眼,从鼻子里瓮声瓮气嗯了声。 他本来就没睡饱,只是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睡得不稳当,现在知道是在家里,安心了,瞌睡又上来了。 “行。”贺楚洲揉揉他脑袋:“反正今天上午没什么事,睡吧。” 裴悉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贺楚洲看了眼时间,还早,打算换衣服出去跑一圈,不过转身还没走出两步,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裴三花这会儿这么睡着,等下再睡醒,是不是就该清醒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一个小时后,回笼觉醒来的裴悉坐在床上一脸茫然,花了好几分钟才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也好,他捏了捏鼻梁,正好今天把一些事情处理了,不用拖到明天。 贺楚洲尽量给他找的尺寸偏小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还是显大,肩线都掉到了手臂。 不过秋冬的衣服也不需要太合身,宽松的薄毛衣个这个慵懒的季节很适配,和他也很适配。 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楼下依稀传来贺楚洲和贺霭月拌嘴的声音。 他忍不住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可惜没等辨别出兄妹俩大清早就在吵什么,手机叮声响,裴岩松给他发来了消息: 【贺楚洲答应了会帮你弟弟,是你昨晚跟他说的?】 【昨天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你好好反省一下,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那么冲动,等你弟弟的事情解决好我们再谈。】 只有短短几行字,难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讨人嫌的味道。 裴悉看完便删了对话框,关了手机收起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跟裴岩松已经彻底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贺楚洲昨晚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裴岩松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烦他的话,说到底还是小看了裴岩松言而无信的程度。 对合作伙伴是,对曾经的妻子是,对前妻为自己生下的儿子也是。 不值得任何人对他抱有期望。 贺楚洲上楼叫他吃饭,进来看见他神色清明,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自语:“嗯,这样也行,好歹不用想办法纠正称呼了。” 裴悉听得清楚,却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你又和霭月吵架了?” 贺楚洲无奈:“冤枉啊,我在讲道理,是她单方面跟我吵。” 裴悉:“在吵什么?” 贺楚洲振振有词:“她说她胖成皮球了不吃饭要减肥。” 裴悉:“然后呢?” 贺楚洲:“然后我就说她不胖,至少不像皮球,顶多是个橄榄球,等真胖成皮球了再减也不迟。” 裴悉:“……” 裴悉认真:“霭月不胖。” 贺楚洲:“是啊,我也这么说啊,但她听了就是要跟我干架。” 裴悉:“你说她像橄榄球了。” 贺楚洲:“她自己还说自己是皮球,橄榄球不比皮球苗条?” 裴悉:“她说自己可以,但是你不能那么说她。” “是这样吗?” 贺楚洲完全不理解,但听话:“行,那我下次不说了,至少不说她像球了,像大葱,像豇豆,这总行了吧?” 裴悉:“……” 裴悉:“算了,你还别说话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客厅里,楚月兰女士和贺江川先生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贺霭月在一边倒水生闷气,看见贺楚洲下来,冲他重重哼了一声。 “心心,早上好啊。” 贺江川正在看报纸,抬头笑眯眯朝裴悉摆手:“你第一次来做客,叔叔昨天都没能好好跟你打声招呼。” 裴悉摇摇头,说没关系。 “来来,快坐下吃早餐了。” 楚月兰拍拍身边的空位,招手让裴悉过来坐在他身边:“楚洲说你早上喜欢吃清淡偏甜的,就准备了这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哦对了,豆浆还热在厨房,阿姨去端过来。” 楚月兰行动太快,裴悉甚至来不及说完一句我自己来,她人已经起身几步消失在厨房门口。 “没事,我妈高兴。” 贺楚洲拉开裴悉身边的椅子想坐下,贺霭月迅速窜过来把他挤开,自己占了位置挨着裴悉,小声告状。 “裴哥,你男朋友好讨厌啊,大男人欺负小女生,还说女孩子胖,跟你说这种男人千万要小心,他们一般思想品德都不怎么——啊!” 贺霭月迅速捂住脑袋,借题发挥:“你看你看,他还打人,有暴力倾向,说不定以后就家暴。” 贺楚洲被她气笑:“贺老二,你这个口才只当个高中生还是太委屈了,你应该去外交部应聘,上午派你去出去交涉,下午边境的大炮就能轰起来。” 贺霭月磨着后槽牙,扭头一把抱住裴悉手臂:“裴哥,你看他还阴阳我呜呜呜。” 裴悉没有妹妹,更没被妹妹这么抱着撒过娇,实在不适应,只好看向贺楚洲不熟练地劝和:“霭月还小,你别跟她这么计较。” 贺霭月得意地冲他吐舌头。 贺楚洲认命竖起大拇指:“算你靠山大,不跟你计较。” 贺江川从报纸后抬起眼皮瞄了眼,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得一脸慈祥。 “来了来了。” 楚月兰很快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出来:“新鲜的刚榨好不久,已经放过糖了,尝尝够不够甜,不够再加。” 看着楚月兰将其中一杯放在贺楚洲面前时,裴悉忽然想起了刚才贺楚洲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话。 所谓纠正称呼,是担心他在错乱思维下直接对着楚女士喊“妈”吧? 确实是裴三花能干出来的事。 要真喊出来,估计又有得解释了。 分心这么想着,他抬手接过楚女士地过来另一杯豆浆,顺口道:“谢谢妈。” 谢谢妈。 谢谢。 妈。 “……” “……” “……” “……!”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他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麻了。 眼见楚女士的表情从怔愣,到错愕,到大喜,到红光满面,他僵着背脊,完全不敢扭头看一眼其他人都是什么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楚女士对他的热情简直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全程嘘寒问暖,关照入微,咧着的嘴角就没合拢过,一双眼睛亮得仿佛200w高伏探照灯,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甚至连内敛话少的贺父也加入了进来。 一会儿问裴悉蒸饺味道怎么样,一会儿关心他豆浆凉没凉需不需要加热,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某种热切的期待。 裴悉扛不住偏过头,却忘了身边还有一双小型探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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