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何思齐痛心疾首:“卧槽我的花!一会儿我妈看见了又要骂我了。” 程豪踹了他一脚:“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大事,拿你束花怎么了?小气。” “什么嘛,搞得跟求婚似的。”陈蓓终于说话了,不过她并没有接过那束花,而是站起身,俯视着本应高出她许多的体委。 在全场所有人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中,陈蓓说:“对不起。” 其实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分量。可就是这羽毛般的一句“对不起”,像一把千斤锤,轰然落下,将他一片真心砸得稀巴烂,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滩血迹。 陈蓓走了。 体委也失魂落魄地走了。 只剩下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不是?”程豪头顶几个问号,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思齐一脸淡定地把掉在地上的假花捡起来,毫不在意地拍了拍灰,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局面。 “我就知道。”他说:“陈蓓不可能答应他。” 冬绥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成绩?” “云泥之异,天壤之别。”乔昕补充道。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蓓对体委更多的感情是感动而非喜欢。体委默默守护了她那么多年,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被打动。但在现实的冲击下,那点因怜悯产生的的真心幻觉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陈蓓的做法其实也无可厚非。 就算因为一时冲动在一起,时日一长,等激情的浪潮褪去,现实的丑陋礁石暴露无遗,再亲密的人也会各自离散。 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既然谈不上很喜欢,那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看不见未来的人自降身价。 只有程豪这个二愣子傻乎乎地以为真心能换真心,感情付出会得到同等的回报。 “我该说你是傻白甜呢,还是傻白甜呢?”何思齐无奈地看向一脸懵的程豪,语气很慈爱:“也不对,你也不白甜,就是有点傻。” 程豪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冬绥也很难过,因为他想到了夏安。 夏安还会回来吗?
第71章 聚餐结束之后,几人依依惜别。程豪更是揽着冬绥深情告别:“我的穗儿,以后再也没人能护着你了。” “得了吧你。”何思齐一手插兜,直接踹出一记飞毛腿:“说的好像你有用一样。” 冬绥正低头玩手机,闻言,他举手挥了挥,笑着说:“再见啦!” “苟富贵,勿相忘!”程豪大声说。 乔昕也对他温柔地笑。 “靠,你把我的词儿说了,我说什么啊?”何思齐绞尽脑汁终于憋出来一句:“以后常出来聚啊。” 其实谁都知道,以后天南海北,再难相聚了。 但是冬绥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彼时已近深夜,道路两旁行人寥寥,头顶的路灯也吃力地散发着惨白而又微弱的光芒。整幅构图就像胶片相机拍下来的老街,给人一种荒唐而又迷离的感觉。 耳机里放的是那首《Can we kiss foever?》,歌声悠长空灵,无端让人想起波涛起伏的黑色海面。 一切的一切都荒诞不经,就像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冬绥无数遍反问自己,夏安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是他极端崩溃之际幻想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人物,也是借此逃避愁云惨淡的现实的精神寄托? 就像并不存在的,常年风起云涌,静静矗立的老家小屋。 那也是他破碎不堪心灵的,唯一避风所。 夏安是第二个。 深远的思绪将他带到天马行空的世外,而智能锁冰冷的女声再一次将他唤回现实。 “请通行。” 在开门的间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仿佛是苍灰色,为什么是苍灰色? 明明应该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黑。 那座小屋彻底关闭了对外的门。 整栋别墅都没有了温暖的气息。冬绥麻木地走近房间,打开夏安的衣柜,熟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想起了一望无际的,覆满白雪的连绵松林。 他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一件一件堆在床上,堆成了几个小山包。 没有他买的那件藏青色羊羔绒外套。 没关系,冬绥想,反正他也不回来了。 然后,他平躺下来,把所有衣服都堆在自己周围。他感觉心口有点闷,还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疼的感觉。 密密麻麻的、一抽一抽的疼。心脏仿佛在疯狂痉挛,疼得他止不住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他扯住夏安的一件衣服抱进怀里,哭得厉害,就狠狠往衣服上蹭,浅色的衣服上瞬间洇开一片水渍。哭完之后就开始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骗子,都是骗子......”
第72章 时值漫长的严冬,来自西北与东北的寒风刮过中原大地,万物都染上了一层凛冽的气息。校园路边大片大片的常青树的叶片也染上了灰白的颜色,仿佛刷了层薄薄的墙灰。偶有几株枝叶还没落完的枯树,在呼啸的狂风中张牙舞爪着,好像正不甘地与天地叫嚣。 “我都挺好的。”冬绥从图书馆里出来。他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两只手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 他扯着一条灰色围巾的头,正一点一点把长长的围巾扯出来,跟捞面条一样,捞了好久才完全捞出来。 体委的声音清晰可闻:“真的吗?” 充满了不确定与怀疑。 冬绥又费了好大劲才把书包拉链拉上一把甩到背后。他把围巾绕了几圈戴好,做完一切才气喘吁吁地说:“真的。” 冷风跟冰碴子一样刮在脸上,眼前的世界都被吹得清晰了。冬绥一边走下图书馆长长的台阶,一边认认真真地跟体委说:“我真的过得很好,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体委高考结束之后又选择了复读,其他人也大多不在一个城市,平时就靠电话和“相爱相杀一家人”那个群来联络感情。程豪他们担心冬绥不适应新环境,刚开学那段时间一天连敲三个电话,早中晚各三个,跟闹钟一样,冬绥甚至都不怕军训迟到。 过了段时间,仿佛是真的确认了冬绥适应的不错,电话的次数由一天三次改为了一周三次,又到现在的一周一次(主要还是害怕打扰冬绥学习),就跟给家长例行报备一样。 “哦......那就好。” 冬绥敏锐地察觉到体委的语气有点失落。他迟疑片刻,问:“陈蓓还是没理你吗?” “是啊。”体委泄气地说。冬绥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跟个破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的样子。 冬绥抬头,注意到楼梯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走下台阶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仿佛刻意磨蹭一般,冬绥又跟体委说了好一会儿话。他的语言很笨拙,似乎很想让体委不那么低沉,开心一点,但总是词不达意,到最后只能懊恼地沉默了下来。 “谢谢你啊,冬绥。感觉你比以前开朗了一点......看来真的没骗我们。”体委郁郁的心结疏解了一点。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狗,只能夹着尾巴在冬绥面前寻求一点点安慰。 他挂了电话,又拨通了那个在心里辗转念了千百遍的电话号码。 电话如期响了很多遍,就在他以为又要像以前一样等到忙音时,“嘟嘟”声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陈蓓熟悉的清冽嗓音。 “喂?” 体委还没来得及说话,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他胡乱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在心里呸了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只流血不流泪。 “冬绥。”站在阶下的人转过身来。男生戴着金丝边眼镜,面皮白净,是清俊斯文的长相。 他也围着厚厚的围巾,穿着一席灰色的大衣,显得身材挺拔。见冬绥下来了,他弯眼一笑。 “沈济师兄?你怎么来了?”冬绥几步蹦下台阶,转头看他。 沈济是他在学校约赛组队群里认识的大二师兄,冬绥所在的小组还有其他几个固定成员,都是大二大三优秀的师兄师姐。他们对冬绥这个唯一的大一师弟很友好,经常帮他指导他项目中遇到的问题。 两人边聊边往食堂走:“立项书还有一点收尾部分,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冬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结尾要附上我们的调查问卷和实地走访的问题题目,还有参考文献等等。哦对了,组长跟我说,你的文献综述写的有些问题,概括性不强,最后的过渡部分有些生硬,让我来帮你改。”沈济说。 “谢谢师兄。”食堂就在不远的地方,穿过广场就到了。冬绥想请沈济吃饭来感谢他在立项书的撰写过程中慷慨给予的诸多帮助,但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吃饭就不用了,我接下来可能还要请你帮忙呢。组长说你工作态度认真,东西上手的也快,问你明年大创有没有意愿继续跟我们组队。”沈济在窗口打了饭,对冬绥眨了眨眼:“抵消了。” 冬绥愣了一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着干什么?”沈济笑看着他,眼神莫名有些宠溺:“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呢。” 冬绥回过神来,赶紧答应,生怕再多耽误一秒,这送到跟前的机会就插翅飞走了。 “我可以!谢谢师兄!” 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前空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动车和自行车,像一盏盏小灯一样渐次亮起的车灯有些晃眼。冬绥眯了眯眼,在一堆停得乱七八糟的车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小绿。 没错,是一辆绿色的自行车。 “需不需要我载你?”沈济关切地问。 冬绥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又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挥了挥,说:“再见。” 沈济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冬绥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有些不自然地转过眼,踩上了自行车的脚踏板。 “谢谢师兄的帮助。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咱们都认识多久了啊,还是这么生疏。”沈济苦笑一声:“冬绥,以后没课去自习的时候,能不能也捎带上我?我最近也正好想找个学习搭子。” 冬绥微微僵了僵,随即客气地拒绝:“抱歉师兄,我还是习惯跟不熟悉的人保持距离。” “不熟悉?”沈济将这三个字咀嚼了一番,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别人一起的话,也记得回我消息。” “......”冬绥这才点开被冷落了一天的聊天软件,沈济的聊天框显示了几个小红点,全是约他见面的消息,到最后语气竟然有点幽怨。 冬绥充满歉意地对沈济笑了笑。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沈济正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刚走了几步,他又像想起什么来了一样折返回来,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狗粮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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