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白雪公主可是要穿裙子的,他怎么可能去演白雪公主:“不是的,是钢琴。” 厉行应了一声:“知道了。” 宋嘉看他一点点走远了,少年人在晚霞里慢慢变成缩影。 宋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慢地回到别墅,里面还是空空荡荡的,特别大,窗户里面透进来的光落在深色的地板上,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嘉嘉。” 这里以往都只有他一个人住,冷不丁听到声音,宋嘉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从楼梯口探出头来。 夏小莓穿了一件丝绒质地的红色吊带裙,露出来的皮肤像雪,原来栗棕色的头发又变成了黑色,带一点点卷,脸上化了很好看的妆容,眼睛像猫,唇瓣和玫瑰花一样。 她走过来,昂贵的香水味围绕着她,像只高傲的纯种布偶。 “等一会儿爸爸要来,”夏小莓拍了拍宋嘉的肩膀,“吃完饭,嘉嘉要弹钢琴给爸爸听。” 宋嘉几乎想不起来他爸爸长什么样了,这个男人很少回来,上一次回来还是在去年。 他爸爸是有名的企业家,在新闻上可以看见的那种。小时候夏小莓指给他看过,和他说这是爸爸。 可和他爸爸一起出现的还有另一个女人,那女人挽着他爸爸的手,面对媒体的时候那样淡定从容。 当时宋嘉已经识字了,新闻上说那是某某企业家和他的夫人。 后来宋嘉慢慢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要住在晏城,为什么爸爸要那么久才能回来一次,为什么每个月卡上都会多出那么多钱。 因为他上不了台面,他和他妈妈一样永远见不得光。 “嘉嘉?” 夏小莓见他没吭声,又喊了他一句。 宋嘉点点头:“知道了妈妈。” 夏小莓不会让油烟熏着她保养得宜的皮肤,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酒店的人送了一桌子菜来。她从酒窖里拿了两支葡萄酒出来,红色的指甲衬得她手指越□□亮。 宋嘉安静地上了楼,他站在窗边往外看,天已经黑了下来,原先厉行站的地方有一盏路灯,把边上那棵漂亮的红枫照亮了。 其实他是个卑劣的人。 明明连存在都是个错误,却偏偏贪得无厌,不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点点腐烂,想得到更好的东西。 更亮的车灯照过来,有一辆黑色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别墅的车库。听到外面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宋嘉知道是爸爸来了。 他抬起手把眼泪擦了擦,然后露出一个笑来。 那个男人已经有些发福,虽然五官还是跟原来一样,气场是那种常年从商沉淀出来的,样貌却是差了些。 宋嘉走上前去,他心里没有多少亲情,表面却装出欣喜的样子,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忍着困意等着爸爸给自己过生日的小男孩。 “爸爸。”
第10章 生日 厉行一回来就注意到那束玫瑰花了,那么热烈的颜色,还包得那么漂亮,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桌上摆了好多菜,看着比平时还要丰盛一些,有温竹一最拿手的蜜汁仔排和糖醋带鱼,两个小炒。 “回来了,”温竹一看见厉行脸上就带了笑,“你先上去看会儿书,等你沈叔叔来了我们一起吃饭。” “沈叔叔?” 厉行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他的眼睛落在那束玫瑰花上,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是沈劲叔叔,”温竹一正在准备今晚的凉菜,他往装着木耳和拍黄瓜的盘子里倒了点醋,“他今天要一个人吃晚饭,我就叫他一起了。” 厉行没吭声,他刚才打篮球出了一身汗,现在被凉风一吹身上就不太舒服,听温竹一这么一说心里更不舒服,干脆到楼上冲了个澡。 卫生间里的淋浴龙头总是很难控制温度,今天的水偏烫,热气熏得他脸上发烫,厉行往后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心里想着刚才那束玫瑰花。 沈叔叔是谁?沈劲,他以前见过吗?楼下那花是不是他送的?一个男的会收到另一个男的送的玫瑰花?为什么,不会很奇怪吗? 厉行烦躁的不行,他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一种模糊的情绪裹挟着说不出的嫉妒涌上来,就好像划进自己领地的东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某天才发现那并不是专属于自己,而他愤怒妒忌却偏偏无能为力。 厉行冲完澡下来就看到了温竹一口中的沈叔叔,那人穿着标志性的外卖员服饰,面孔有些眼熟。 他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蛋糕盒子进来,盒子外面用那种漂亮的带子打了个蝴蝶结,包装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缀满草莓的奶油蛋糕。 “来了,”温竹一把香菇蛋羹汤端了出来,他看见沈劲脸上就露出一个笑,“你还带蛋糕啊?” 沈劲一看桌子上摆了那么多菜就有些不好意思,温竹一身上的围裙还没摘下来,他抬起眼,新换的眼镜是透明框的,背后的那一双眼睛如山泉一般澄澈干净。 “嗯,”沈劲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偏过头应了一声,“生日肯定要吃蛋糕。” “破费了。” 温竹一把围裙摘下来挂好,他看见厉行站在楼梯上往这边看就招呼他过来:“阿行,可以吃饭了。” 沈劲也看过来,认出那就是上次下雨天把温竹一推倒的小孩,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住,不过他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便也没多在意。 厉行看见沈劲心情就变坏,他也认出对方是上次那个外卖员,这么多的外卖员里他最讨厌这个人。 “阿行,沈叔叔。” 厉行一声不吭,少年人的喜恶都写在了脸上,他径直走到温竹一身边坐下,也不打算叫沈劲叔叔。 温竹一介绍完还对沈劲道:“我家阿行,在八中上学。” “八中好,我也是在那儿读的。” “真的吗?”温竹一想到之前沈劲说他只比自己大一岁,“那你还是我学长了,时间过得真快,现在阿行也就我们当时那个年纪。” 厉行全程一声不吭,温竹一只当两人刚刚见面还有些生疏,便热络地招呼他们吃饭。 用餐的气氛有点诡异,但温竹一并没有察觉出来,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两个说话。 厉行只有在温竹一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回一句,其实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看见沈劲看着温竹一笑,非常突兀地起身又盛了一碗饭。 “阿行,一会儿还有蛋糕,”温竹一这才注意到厉行今天似乎吃的比平常多了些,“留点肚子。” “小孩子长身体,”沈劲笑呵呵地来了一句,“我初中那会儿也吃得特别多,当时作业多,我又读不出书题目不会做,作业写到十点多还要吃一碗面,不然晚上饿的睡不着。” “那也是,”温竹一给厉行夹了块排骨,“我家阿行正在长身体,学习压力还大,要多吃一点。” 厉行抬起头就看见温竹一对着自己笑,他实在是一个温和的人,声音也好听,他说我家阿行的时候,厉行就感觉心里暖烘烘的。 厉行心里舒服,然后得意地冲沈劲扬了扬下巴,他像只被抚平了竖起毛发的小豹子,拿着战果耀武扬威。 吃过饭就要切蛋糕,沈劲把一个纸折的王冠戴到温竹一头上,又拿打火机把蜡烛点着,“我去关灯。” 灯一关,蜡烛暖融融的光就显得特别有氛围感。温竹一看着跳跃的小火苗,感觉整颗心都是满的。 其实他之前也没过过几个像样的生日,他养母身体不太好,一直都要吃药,家里条件也不算宽裕。 只有刚被领养的那几年过生日的时候,温乾就会给他买一个那种五块钱的花篮蛋糕,回去再吃上两个煮鸡蛋,那天就算是过去了。 其实也蛮幸福的,只不过那种蛋糕现在没有了,他想要努力去还原专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 沈劲唱起了生日歌,其实他唱歌并不算好听,音色很普通,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唱着祝福的曲调。 厉行看着温竹一,而后他垂下眼睛,也哼起了那个旋律。 “快许愿吧。” 温竹一便闭上了眼睛,他其实也有点贪心,他希望温乾身体健康,希望厉行前程似锦,希望身边的一切都可以顺顺利利。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温竹一的脸颊还有些微微泛红,他看了看沈劲和厉行:“那我切蛋糕了。” 从刚才开始,沈劲的目光从未从他身上离开,他眼底都是笑意,看他因为高兴泛红的鼻尖:“嗯。” 温竹一今天特别高兴,红润的草莓很新鲜,奶油也是甜甜的。 吃过蛋糕温竹一就把厉行喊到楼上去写作业,然后又和沈劲聊了会儿天,他听到沈劲有时候单子多,经常忙的连饭都忘记吃,便叮嘱他以后妈妈上夜班了,就到他店里来吃。 “那,那多不好意思。” 沈劲有些脸热,今天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叫他胃里和心里都熨帖,看见温竹一温温柔柔的,他心里一动,便点开刚刚加上的微信,给温竹一转了两千块钱过去。 “沈劲哥?” 温竹一看见沈劲给他转了这么多钱,刚想要点退回,却被这人眼疾手快地点了确认收款。 “我也不好总是蹭饭,”沈劲比温竹一要高半个头,从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一截细白的颈子,便又不好意思地把视线挪开,“不过你这么说,我以后可不客气,做饭那么好吃,我可要经常来吃的。” 温竹一就笑:“好啊,我喜欢热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向了晚上8点,沈劲觉得待得久了,便起身准备告辞。 “沈劲哥,今天谢谢你,”温竹一站在店门口送沈劲离开,路灯下他的脸有些泛红,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那么漂亮,“我今天很高兴。” 沈劲看着青年扬起的脸,觉得他真像一颗漂亮的草莓,他的唇瓣很红润,唇型又很好看。 “我今天也很高兴。” 沈劲觉出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坐在电瓶车上和他告别,心里有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看着温竹一,看他长长的睫毛和琥珀色的眼,看他弯起的唇,想要放肆又觉唐突,便把视线移向前方。 “我走了。” 温竹一还是那样,他的性子很像冬天里的大麦茶,捧在手心里可以驱散入骨的冷,暖胃暖心。他冲沈劲挥了挥手:“路上慢点。” “嗯。” 厉行就站在窗边看着那辆电瓶车开走,他的温叔叔还在路灯底下站了一会儿才去关店门。 他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有什么事情发生在预料之外,他无法掌控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厉行感觉到沈劲不喜欢自己,他也不喜欢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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