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班里报了两个项目,一个是话剧,另一个是宋嘉的钢琴独奏。 厉行对这个倒也不感兴趣,他宁可把排练的时间花在篮球上。之前文艺委员还提议,叫他去演白雪公主里的王子,厉行当场就给拒绝了。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宋嘉,下午他还是会去看的,作为观众。 是班主任抽签订的表演顺序,他们班排在倒数几个节目,前面好几个都是小品和诗朗诵,厉行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他想着明天跟温竹一到乡下去的事,直到一个班表演了最近网上比较流行的热舞,他才打起点精神。 终于到了他们班,厉行从兜里摸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 温竹一知道他今天下午没课,昨天晚上就给他准备了一兜零食,厉行没舍得全部拿来,只在出门前往口袋里装了几根棒棒糖。 好久没吃糖了,还怪甜的。 最后他们班演白雪公主的是体育委员,皮肤挺黑一男的,他一上场就因为反差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王子是个女生演的,文艺委员为了他们班的名次不惜亲自上场,倒也挺有魄力。 平平无奇的剧情因为有了反串而活了起来,厉行看完就知道他们班这次名次不会靠后。 紧随其后的是宋嘉的表演,灯光暗下去,从幕布上的影子可以看见几个学生把钢琴搬到了舞台上。 然后一个偏瘦的身影走上来,他步态从容,角落的灯投出的影子有种倨傲的漂亮,他在钢琴前面坐下,指尖弹奏出一串音符。 宋嘉今天穿了身纯白的西装,领口处还系了漂亮的黑色领结,不是特别精良的舞台灯光都落在他身上,让他像个尊贵的小王子。 厉行不懂音乐,但他听得出宋嘉弹得不错,有些音乐好像就是有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不是什么欢快的曲调,倒让他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是玫瑰少年,”旁边的女生有些激动,“好好听,音很准。” “玫瑰不必长成松柏,最好的反击是盛开。” “那是2班的宋嘉,他好帅,弹钢琴也太优雅了,像忧郁小王子。” 当女生都在谈论宋嘉弹钢琴弹得好,手漂亮的时候,前排有个男生像是听不下去,他转过脸跟另外一个男生说话,话里带了明显的恶意:“现在都什么畸形审美?喜欢娘炮吗?” 厉行听到这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原先也不喜欢白白净净的男生,但人家什么样跟他又没有关系。 “好ex,一个男的长那样,他该不会连腿毛都没有吧?” 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厉行想到温竹一也是没有腿毛的,突然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他嗤一声,抬脚踹了踹前面那人的椅背:“人有没有腿毛关你屁事,你想跟他处对象吗?管那么宽。” 这话一出,倒是引得边上几个女生轻笑起来。 “草,是不是有……” 前排那人转过来,他看见厉行凶狠的眼神就噤了声。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厉行重新把视线放到舞台上,今天的宋嘉确实比平时耀眼许多。 宋嘉弹出最后一个音调后全场安静了有半分钟,随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站起来朝大家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场。 厉行正打算默默离场,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往他这个方向来,宋嘉从后面的观众席过来,径直坐到他身边。 宋嘉今天化了个淡淡的妆,他本身底子就不错,稍加修饰就是给他添了几分矜贵的气质,嘴唇不知是不是抹了点口红,比往日里更像玫瑰花。 嘴里的橘子味淡的快没了,厉行从口袋里摸了个荔枝味的棒棒糖,看见宋嘉盯着自己看,倒有些不好意思吃独食,就摸出了个草莓味的给他。 “谢谢。” 宋嘉从他手里接过糖,是那种小卖店里一块钱一根的真知棒,他把糖纸剥开舔了舔,有种很甜的草莓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种糖,以前他想要,夏小莓就会打他的手,然后塞给他好几罐昂贵的进口糖果。 现场的灯光又暗了下来,宋嘉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他的轮廓已经显出几分硬朗来,靠得近了可以看见他的鼻子有个标准的驼峰,有点像最近大火的一个男明星的鼻子,很挺很好看,被营销号吹得世间有无的。 不过少年就是少年,哪怕靠在阴影中,也掩不住通身的朝气。 宋嘉把那颗草莓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其实便宜的糖也可以很甜的。 后面的节目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厉行有点想离场,但宋嘉才刚刚坐下,先走好像有点不礼貌,他就又坐着看了会儿。 台上是个女老师在弹琵琶,厉行看了一会思绪又飘了,他希望今天那个沈劲不会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终于熬到了文艺会演结束,厉行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想走,想到宋嘉又站住了,他转过身,等宋嘉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己身边。 “厉行哥。” 宋嘉身上还穿着刚才演出的白西装,混在一堆校服里面那么显眼,像湖水里落入一个月亮。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厉行看宋嘉有些不自在,就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给他,宋嘉愣了愣就接过外套,他对他露出一个笑来,他眼型偏圆,笑起来就显出几分幼态。 今天厉行照例把宋嘉送到了楼下才回家,他这一路上都在想着沈劲不要来,却一不留心被个小胖子给撞到了身上。 六子抬起一张小胖脸,他看到是厉行眼睛亮了亮,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道:“哥,我正找你呢。” “什么事?” 六子刚开始背地里也跟着厉行一口一个娘炮地叫温竹一,不过自从吃了温竹一给的一盒子泡芙之后就改了口,跟着厉行叫他叔叔。 “你叔叔叫你今天自己去外面买点东西吃,”六子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一百块,“这是他给的,他爸被车撞了,他现在正在医院里呢。” 厉行眼皮跳了跳:“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你要不打打他电话。” 厉行就往板栗饼店跑过去,六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迈着小粗腿跟上去:“哥,等等我。” 板栗饼店外面的卷帘门已经拉上了,厉行用温竹一给他的钥匙开门进去,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各种老式糕点混在一起的香味。 “哥、哥,你跑那么快。” 六子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你也别太急,已经送到医院里去了。” 厉行沉默了半晌:“哪个医院知道吗?” “不知道,好像比较严重,送到晏城外面的大医院里了。” 厉行想给温竹一打个电话,但他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家里也没有座机。他有些懊丧,什么都做不了。 “哥,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妈得喊我吃饭。” 厉行应了一声,他看着六子跑出去,身上的肉一颠一颠的。 出了这样的事,厉行也没心情到外面去吃饭,他随便弄了碗面吃就上楼了,先把最简单的数学写完,然后起来把房子都打扫一遍。 暮色已四合,天空的最后一抹烟紫色终于被黑暗吞噬。 厉行站在窗边发呆,其实他曾经历过无数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有很多事要做,夜晚其实也并不漫长。只不过后来他被温竹一带回了家,他习惯了陪伴,孤独就变得难以忍受。 温竹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厉行洗过澡自己热了杯牛奶,然后爬到床上睡觉。 他睡不着,然后就很难过。说起来自己也觉得矫情,厉行翻个身,然后强迫自己睡着。 - 温竹一这边忙的不可开交,温乾开电瓶三轮车的时候被车撞了,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温乾身上都是血。 听过太多小医院感染的事,温竹一不敢把温乾送到晏城的医院里,自己开了一个半小时把他送到了省城的一家大医院。 进了急诊后,各个科室的医生马上过来联合会诊,先做了检查,温乾断了根肋骨,不过好在断骨没有伤及内脏,小臂骨折了,眼睛也有伤。 温乾的眼睛最急,晚一点视网膜粘连就可能会瞎,所以当晚医生就给他做了清创和眼部手术。 大医院里床位紧张,温乾送去的时候已经排不到了,只能把他的病床拉到过道里一晚上,等有人出院空出床位再排进去。 温竹一从得知温乾出事开始整个人都是神经紧绷的,好在今天沈劲陪他来了医院,挂号,检查,拿药,买住院需要的各种生活用品,两个人的效率要比他自己高太多。 温乾的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把他推出来的时候温竹一松了口气。 温乾今天晚上要躺在过道里,他的右眼上包了纱布,用另外一只眼尾爬满皱纹的眼睛看温竹一,他身上疼的说不出话,便只能用眼睛看他。 温竹一立刻就红了眼眶,床位实在是太少了,过道里还有有几个病患也都睡在下面有轮子的病床上。 “没事了,你爸爸再做两个小手术就好了。” 沈劲看不得他这样,整张脸都没什么血色,眼尾和鼻头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他走过去拍拍温竹一的肩:“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想吃什么?” 温竹一看了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饭点好久了,他抬头看着沈劲:“那麻烦你了,看着买点儿吧。” 沈劲没说什么,他转身小跑着去了。 沈劲走了,温竹一就忍不住抹眼泪,其实温乾对他很好的,他养母没了,就只剩下这个养父。 他真的很害怕,好在温乾得到了及时治疗。 紧绷太久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有些晕,温竹一摸了摸额头,忽然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第13章 挤挤 温竹一醒过来的时候左手上挂着点滴,医院通道里的椅子没有配输液架,沈劲就给他拿着吊瓶。 看见他睁开眼,沈劲就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温竹一也回以一笑,他喜欢开朗的人,他们和向日葵一样,在潜移默化之中给人以力量。 他的身体本就没那么硬朗,从中午折腾到晚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这么一笑,倒是无端生出一种破碎感。 “抱歉。” 温竹一有些不好意思,沈劲放下工作陪他来这里,温乾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自己还给他添了新麻烦:“我刚刚怎么了?” “有点低血糖,”沈劲把他打包的生煎包从外套里拿出来,“吃点东西就好了,你看,还热着。” 温竹一就没见人把包子往衣服里捂的,他抬眼看沈劲:“到时候你衣服里一股包子味。” “没事儿,不嫌弃。” 温竹一想过来拿吊瓶,沈劲没让他够着:“我给你拿着,快吃。” 沈劲买的生煎包味道还不错,皮薄馅大,顶上撒了芝麻和葱花,底部微焦,把醋包倒进去就不油了,咬一口下去里面还有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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