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杞道:“我要钱没用。” 岑时阳不明所以:“那、那怎么办?” 安杞换了种说法:“不过转过来也行,但你给了钱,就别在我这留了,拿了钱还吃你的饭,我良心也不安。” 他们对视良久,各自笑了。 岑时阳:“那我还是先别转了,那还一堆菜呢。” 安杞:“菜我自己也能做。” 岑时阳:“别说那个,你先把碗洗了。” 安杞艰难爬起,岑时阳在他伸手之前端走了碗碟说:“歇着吧你。” 全都收拾完出来,岑时阳发现安杞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去卧室抱了张被子给安杞盖上,自己则坐下来摆弄手机,安杞家的落地窗朝向正好,岑时阳沐浴在阳光里,一条一条听着未读的语音,他瞧见沙发边柜放着便签纸和笔,手痒够了过来。 安杞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恰好黑成全世界都抛弃自己的颜色,他的四周却是明亮的,空气中隐约的蒸汽味道和锅盖跳跃声融合了烟火气,连同身上暖和的被子一起,组成了久违的家的气息。 和童年几近相似的场景让安杞感到恍惚,他怔愣许久,才被一阵男声召回。 “……我怕我忍不住又揍他。” 是岑时阳。 安杞目光向下,岑时阳坐在地上,靠着他脚边的沙发,一条腿曲起来,膝盖上摊着一本手掌大小的便签,正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他耳朵里塞着AirPods,手机在茶几上,屏幕显示正在和某位微信好友连麦。 “那就让他别犯贱。” 他音量压得低,语气却强硬,安杞盯着他,目光不知不觉被他的画吸引去。岑时阳在画设计图,模特身上罩着一件挺阔的外套,门襟和领口利落板正,衣袖长及腕骨,两侧罗列着方格拼接的花纹,虽然底色是黑白,也没标注材质,但安杞看那线条走向就觉得,这是件皮衣。 他甚至跟随岑时阳的笔尖脑补起色彩来,他感觉大面积的明黄色会很好看,领口袖口打上银白色的按扣,拉链也泛着金属光泽,拼接的花纹可以是撞色,或者用些跳脱的不同于皮质的面料,呈现一种杂糅的凌乱感最好。 一件他觉得好看的衣服在他想象中诞生,尽管他很少穿皮衣,更没穿过黄色,却还是在心里期待了一下。
第22章 睡素的什么意思 “醒了?”岑时阳拿掉耳机,随手把便签放到一旁,安杞目光跟过去,直到看不清那张草图才移开眼。 “我新煮了粥,马上就好,饿了吗?” 安杞:“还没。” “那就饿了再吃,现在先吃药吧。”那张记着用药指南的纸就放在岑时阳手边,药也摆在那里。 “这个口服两粒,这个一粒……你之前是几点上的药?”岑时阳看了眼手机,“十点半我和大块唐打的电话,那就是十点半,现在六点半,差不多了,要再涂一次。” 他给安杞倒来热水,看着安杞吞下药粒,随后拿着药膏跪到沙发旁边,安杞神情略渐惊悚:“你干嘛?” “上药啊。”岑时阳说,“到时间了。” “我自己来就行。”安杞揪紧被子。 “我帮你吧,估计你下面都肿了。” 刚消弭的尴尬被岑时阳一句话找了回来,安杞耳朵根发烫,夺过岑时阳手中的药膏,强撑着从沙发上爬起,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卫生间。 长舒一口气,疼痛后知后觉撵上来,安杞拧开药膏,试着把管头贴近屁股,刚一转身就感觉腰大面积扯着疼,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反复试过几次,他确定自己连弯腰都做不到了。 “用帮忙吗?”岑时阳在门外问。 安杞无助地看了看镜子,说:“不用,快好了。” “真的假的,那么顺利?”岑时阳十分怀疑,很像镜中的安杞在问他自己。 “真的。”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行,那有事儿你叫我。” 等到安杞彻底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动作比之前还僵硬,小步朝餐桌移动,将餐椅拉到一边。他应该是洗了把脸,额前发有点湿,离近了岑时阳才发现他眼睛很红,像是刚刚才哭过。 本来要往碗里放的汤匙碰到了桌面,叮的一声,唤醒了岑时阳。 “喝点吧。” 他把汤匙重新放进碗里,抽了张纸巾擦桌子,视野里,安杞端起了碗,随后传来两下吹气的声音,安杞尝过一口,说:“好喝。” 岑时阳擦得更起劲儿。 “你吃了吗?”安杞问他。 “没呢。”岑时阳说,“我想吃的你吃不了,打算等你睡了我叫点外卖。” “是人么你?”安杞笑,“你想吃的是什么?” “酱辣蟹和小龙虾。” 安杞一听就屁股疼,皱了下眉。 “你能吃辣吗?”岑时阳问他。 “不太能。”安杞说,“麻辣烫我都点微微辣。” “你还吃麻辣烫呢?”岑时阳发出了奇怪的疑问,安杞说,“我就不能吃麻辣烫吗?” 岑时阳:“在我印象中你一直是吃那种……特别高档的西餐的。” 在岑时阳那,安杞的名字永远是和Ada绑定出现,所以Ada爱吃的他就自动关联成安杞爱吃的,Ada是绝不可能踩着高级小羊皮靴进入一家乌烟瘴气的麻辣烫店的。同理,安杞也不可能。 “我不是Ada。”安杞一语中的,“再说我很喜欢吃麻辣烫,感觉比西餐好吃多了。” 岑时阳一拍巴掌:“志同道合!我觉得麻辣烫才是世界上最健康的食物,才不是那个什么狗屁汉堡三明治的,任何美食都比不过我们中华料理。” 他和安杞相见恨晚,又因为麻辣烫一见如故,岑时阳说什么也要请安杞去吃他们老家最正宗的黏糊麻辣烫,安杞听着他的形容,觉得碗里的粥都不香了。 “等你好了我高低得安排你一次,说好了啊。” “行。” 热火朝天聊了一通,暂停的间隙,安杞把一整碗喝见了底,他之前还没有完全消化,现在胃有点胀,于是忍着不适在客厅踱起步来。 岑时阳拄着餐椅刷外卖软件,随后把手机一扔对安杞说:“我劝你早点去睡,否则一会儿再想睡就难喽。” 安杞看着他洗碗的背影,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他想让岑时阳走,这人明明一脑袋事情要处理,却在他这耗着时间,可又觉得现在说不合适,吃饱饭就骂厨子,他安杞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岑时阳在他这多待一分钟,他的内疚就多一分,他也不知道这内疚源自于哪里,其实就像岑时阳说的,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就算是被迫,也是岑时阳直接导致了自己的伤,可安杞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论,就算没有岑时阳,他这罪该遭还得遭。 只不过碰巧遇到了一个愿意为自己行为买单的人,而这个人偏偏是安杞过去视作劲敌的人,这大概是那点内疚得来的原因。 想到这,安杞忽然有些释怀了,他试着不把岑时阳看作对手,内心竟然轻快许多,岑时阳这时回了头,看见安杞的表情问道:“别这么看我,我是不会给你吃一口的。” 安杞却说:“你知道每次Ada跟我提起你我都是什么反应吗?” 岑时阳:“什么反应?” “坐那不说话。” “为什么?” “嫉妒呗。” “嫉妒?”岑时阳望向安杞,“真想不到你嫉妒是啥样。” “那你是啥样?”安杞问。 “我?”岑时阳想了想,“生气,不愿意听,打断她把她扑倒。” 安杞点点头:“我跟你差不多。” 岑时阳:“坐那不说话是‘跟我差不多’?” 安杞:“我也把她扑倒啊。” 两人一起乐。 “诶说真的,我刚跟她的时候不知道有你,还以为自己独得恩宠呢,后来总听她念叨什么小鸟小鸟,我又以为是宠物,直到她跟我说我还有个前辈,好么,幸福感直线下降。” 安杞:“谁不是呢?你知不知道从你来了之后Ada每次都和我睡素的。” “睡素的什么意思?”岑时阳问。 “就是不做爱。” 岑时阳愣了一下,爆发出狂笑:“那要你还有屁用哈哈哈,直接失业了……” 安杞强撑着面子:“谁说的,我还能哄睡。” “啊哈哈哈。”岑时阳笑得碗都拿不住,“充气娃娃就只剩娃娃了。” “操。”安杞生气,却无力反驳。 “哎呦,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嫉妒你了。”岑时阳缓了缓,“亏我还自我内耗了那么久。” 安杞没理他。 “对了,你多大啊?我是不是得叫你哥?”岑时阳转过身,恢复正经,嘴角仍带着笑。 安杞:“25。” “啊。”岑时阳坏笑,“是该退休了。” 不重用25岁以上的男人是富婆圈的铁律。 来自年轻人的嘲讽给了安杞迎头痛击,他无力地回怼:“叫哥。” “哎。”岑时阳答应得痛快,“鸟哥!”
第23章 你不会要洗澡吧? “……” 聊不了。 安杞放弃消食的打算,径直回了卧室,岑时阳还在“鸟哥鸟哥”的叫他,他在门内站了半天,最后决定给自己洗个澡。 上回洗还是三天前的事后,那时他一心想快点逃离,只草草冲了遍水,现在他身上还穿着当晚那套衣服,沾满汗渍和医院的消毒水味,难受又难闻,他磕磕绊绊把自己剥光,刚要进浴室,岑时阳就敲门了。 “我定了点不辣的……诶?” 安杞差点没绊倒在自己腿上。 “你干嘛?不会要洗澡吧?”岑时阳震惊地问。 安杞说不出话来,岑时阳的风风火火他至今没适应。 岑时阳看了眼浴室,置物架上放着新的衣物,一下就急了:“你还伤着呢,不能碰水不知道啊?本来就感染了万一碰了水再加重,又万一着凉了感冒发烧事小,拉肚子可咋办?你还嫌自己不够难受?” 安杞被他一顿输出,跃跃欲试的心态也搞崩了,他背着身子做最后的挣扎:“我就擦擦。” “你怎么擦?上个药都疼哭了。”漆黑的窗反射出岑时阳的神情,异常严肃,“你要实在想洗也行,我帮你,你就趴着哪都别动,你这伤口沾了水特别严重,别以为我小题大做,你知不知道你屁股现在肿得跟俩馒头似的我看着都——” “行行,不洗了。”安杞终于忍无可忍道,“也不擦了,我直接睡觉行吗?” 岑时阳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岑时阳带上了门,快关严前再次推开:“你可别——” “晚安!” 屋内恢复安静,安杞有气无力摔进了床里。 世界太嘈杂了。 楼外是成串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安杞想起他和岑时阳的初次见面就带着这样充满情绪的机械声,岑时阳总能发出一些经久的挥之不去的声响,让他难以安生,比如刚刚直白又恼人叮嘱,和此刻开门、接外卖、掀盖、剥龙虾等一系列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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