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他把沙发靠枕掀到一边,让安杞趴在上面,又用稍小一点的抱枕给安杞架胳膊,食物就摆在铺了餐垫的沙发上,最后还给他放了包纸巾在旁边:“这样你能方便吃。” 粥的温度降了些许,安杞喝了两口,觉得香极了。 “医生说你只能吃点流食,就买了点好消化的玉米面,我看你这也没啥吃的,我今天要是没来你打算吃什么?”岑时阳问他。 安杞:“……” “订外卖?” 安杞:“……” 岑时阳看着他,说了句“真行”。 “你说你咋就这么实在呢?”他去归拢厨房,嘴上说起没完,“第一回就伤了,竟然还能忍第二次,就算你不想拂Ada的面子,跟我说也行啊,我就不那么猛了呗。” 安杞被烫了一下。 “你不想让Ada下不来台,现在可倒好,成你下不来床了,有意思吗?” 吃着人家的饭,安杞有牢骚也不敢发,更何况他没牢骚。 岑时阳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他想起岑时阳离职的事,问:“你合同拿到了吗?” “拿了,钱也拿了。哦对,我之前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转钱,结果你没接。” 安杞吹着粥:“手机没电了。” “啊,那你现在加我,我给你转过去。”岑时阳人如其名,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想到就立刻去办,和安杞完全是两个极端。 “先放你那吧。”安杞没抬头,随口说。
第20章 话疗 “怎么不用,这可是你用半条命换来的钱,和Ada给的可不一样。”岑时阳收拾完走回来,席地而坐道,“我跟你说,钱放我这可不保准,我身上的窟窿可多了。” 安杞抬起眼:“不是说这次赚的钱就够你还债了吗?” “没了还可以捅嘛,窟窿那不是随要随有。” 安杞:“……” 岑时阳笑:“我的店还在起步阶段,用钱的地方多,你要是不把你那份拿回去,哪天被我花光可别来朝我要。” “一共多少钱?” “换成人民币七十来个吧,咱俩一人一半,你给我个卡号我给你转过去。” 岑时阳拿起手机,本来要点开自己的二维码,结果处理起了几个重要人的信息。 一位带着点南方口音的男士和岑时阳说订单已经发货,岑时阳用语音回—— “谢谢毛哥,上回那版打得贼正,有好几个人问我要你家电话我可都给了,财源广进啊。” 另一个沉稳的女声问岑时阳某款衣服的面料,其中掺杂的几个专业名词安杞听不懂,岑时阳回—— “棉麻不行已经pass了,300支纯棉也差点意思,最合适的是130的精纺羊毛强捻,拜托璇姐去砍砍价呗。” 他接着又点开两个对话框,一个回“五千八不贵,业绩达标可以送你”,一个回“挺清淡的,继续保持”。 过了会儿,之前的女生咆哮着回复他:“岑时阳你当你在做什么高定吗?” 岑时阳只听了一半就掐灭了手机,见安杞吃差不多了,问他:“再来一碗?” 安杞摇摇头:“饱了,谢谢你。” “客气啥。”岑时阳说,“咱俩也算共患难一场,以后就别说谢了。” 听岑时阳毫无顾忌地发了几通语音,又跟他贫了几句,安杞面对岑时阳总算没那么别扭了,他把光盘的碗碟拿到一边,侧着躺了下来,岑时阳又在摆弄手机,不知见谁回复了什么,嘴角挂着笑。 胃里暖,让安杞有了主动交谈的欲望:“什么东西五千八?”他指的是刚才岑时阳的语音内容,岑时阳滞后几秒才答,“啊,一个穿衣镜,瘦猴相中好久了,我就当作季度礼物送他,前提是工作得做好。” “一个镜子为啥那么贵?”即便住着高档小区,安杞的消费观还是处在普通水平,小六千的镜子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 “说是意大利设计师纯手工打造的,也不知道能照出什么花来,不过他喜欢就买呗。”岑时阳说得轻描淡写。 安杞问:“瘦猴是你的员工?” “嗯,生活助理兼摄影师,反正杂七杂八的活都干,我们有啥事都喊他。” “你一共有几个员工?” “算上兼职的话,现在是五个,之前跑了一个,要不能凑个吉利数。” “为什么跑?” “操,甭提了。”提起这个岑时阳就来气,他把贺台铮如何跟他起冲突,又怎么两次进局子都讲了一遍,安杞听完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有窟窿了。” 冲动。 无论是在花钱上还是情绪上都太冲动了,很多麻烦在安杞看来完全可以避免,岑时阳还偏偏允许它们发生。 鉴于他们关系还不是很深,他也不好说什么,而岑时阳却大喇喇地说:“我知道我挺冲动的,但脾气上来就是压不住,Ada没少因为这个呲儿我,还总拿你出来和我比,每回这时候我都更生气。” 提到Ada,安杞顿了顿:“她都说我什么啊?” 岑时阳:“夸你呗,说你识大体,不该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插嘴,懂事,善解人意,情绪稳定,反正我身上没有的你都有,让我多跟你学。” 这些褒奖安杞也不止一次听Ada说过,以前他奉为圭臬,现在却觉得喘不过气。 “她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他们像两个互相吹捧的商人,岑时阳问说什么,安杞就把记到骨子里的词句逐条讲出,“年轻,有劲儿,长得帅。” 岑时阳等了半天:“没啦?” “嗯。” “怎么听着保质期这么短呢,还没啥内涵,亏我还给她做过那么多衣服。”岑时阳问,“她就没夸过我的手艺?服装设计这方面的?” 安杞想了想:“倒是说过。” “说什么了?”岑时阳满眼期待。 安杞:“她说你是个裁缝。” 岑时阳:“……靠!” 他的样子逗笑了安杞,岑时阳还想再吐点芬芳,结果憋了回去:“算了,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再说她还养了我那么久。” 提到这个,安杞再次被勾起了好奇心,心底还有不少话题想和岑时阳聊一聊。 “你是怎么认识Ada的?”
第21章 对不起啊 “在兼职群里看见招聘男助理,打了个电话就上了。”岑时阳说得很简单,一如他和Ada的初见。 安杞:“那种信息一般人都会觉得是诈骗吧。” 岑时阳:“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当时手头缺钱,能借的都借遍了,实在没办法就寻思试试,没想到还真是富婆。” 那条信息当然不可能是Ada本人发的,中间至少倒了三手,岑时阳上位后给了信息发布人一笔感谢费,至于他们怎么分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开始觉得赚大发了,你知道Ada真的属于事儿挺少的那种,还大方,我有啥事她都能给解决,当时就挺人生无憾的。” 安杞问:“那你怎么没让她帮你填窟窿?”据他所知,岑时阳那辆跑车的市值能够堵上百个窟窿了。 “我不想和她牵扯太多。”岑时阳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陪她第一晚就挣了十五万,她那时是写了张支票给我,我拿着那张纸觉得比金条还沉,有钱人随随便便一个打赏就够普通人家吃好几年的,而我一晚上就赚到了。”岑时阳说,“我当时很惶恐,觉得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的钱迟早有一天会还回去,所以我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不让Ada掺和债务,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Ada的钱就当做锦上添花,拿来潇洒。” 那之后他的生活变得富足,背上却仍有还不完的债务,知道的人都说他假清高,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戒了就将永远受缚于那条线之下,他不想打个工连自己的底线也卖了。 Ada得知他的想法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喜欢他,情到浓时,她非要找岑时阳的债主去谈判,岑时阳只好退一步,允许她帮自己给工作室选个新址,Ada就大手一挥把山里的一幢木别墅送给了他,岑时阳好说歹说才让Ada同意把送改成了租。 到现在他的员工们还都认为老板能租下他们团建相中的小屋是幸运加奇迹,岑时阳没和他们说实话,他觉得不会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想法。 但他却和安杞说了,自然得就像是一个普通话题,没有任何顾虑,他不求安杞能懂,只是想和人说说,仅此而已。 “我明白。”安杞平静道,“就好比这栋房子虽然是我的名字,但我却从没觉得这里是家。” 岑时阳看向他。 安杞侧躺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陌生感还不太贴切,应该叫,‘疏离’?明明在法律上已经归属你的东西,情感上却不太热络,反而接受起来还有些惶恐,大概就是‘人不配财’的后果吧。” “其实我也一样,Ada给我很多好东西,房子、车、酒吧,鞋子衣服手表,但我用着它们总有种演员的感觉,好像我在扮演什么角色,暂时生活在这里,等到灯亮了戏散了,我就还是那个普通的我。” 窗外云衣舒展,阳光在茶几上铺了薄薄一层,像澄黄的银杏的叶。 岑时阳在心里点头如捣蒜,赞同得不能再赞同,表面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想不到最能懂他的人会是他一直视作宿敌的人。 其实早在Ada对安杞的表扬里就藏着这些信息,她说小鸟什么都不求不要,淡泊宁静,会让人更想疼爱他;说小鸟迟迟没有领酒吧的钥匙,还把新车退了回来,她又得费口舌哄,如果岑时阳能不打断得那么快,或者留心那么一耳朵,他就不会到现在才“认识”安杞。 “所以现在解约了,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吧?”安杞看向岑时阳,有种钦羡从他眼里冒出来。 岑时阳眨巴眨巴眼睛:“啊,那当然,再说解约的钱是我身体力行挣的,遭多少罪,这我都嫌少。”说完他意识到不对,明明遭罪的是安杞,搓了搓鼻子道,“对不起啊。” 安杞:“干嘛道歉?” “把你弄成这样,我……唉。”岑时阳这才想起要给安杞转钱还没转,忙说,“这样吧,报酬你七我三,二维码我直接扫你。” 岑时阳去拿安杞的手机,安杞先一步藏起来:“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岑时阳说。 安杞:“正常一人一半,多分我什么意思?” “把你害成这样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现在不是在做吗?”安杞指了指盘子碗。 岑时阳:“除了这个,在钱上也得有点表示,要不我良心不安。” 安杞心想,能来为他做顿饭已经是比钱还贵重的东西了。 “我之前是不知道会给你伤这么重所以五五开,现在知道了,这钱就更不好意思拿了。”岑时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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