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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谢。”安杞拿回单子，继续扶着墙往前走。 岑时阳没料到安杞会伤成这个样子。他本来是陪大块唐来看痔疮的，结果在同一科室遇见了安杞，虽然戴着口罩，他还是能看出安杞脸色很不好，整个人摇摇欲坠，走路姿势也不正常，很快他就通过医生的咆哮得知了安杞的情况—— 肠黏膜破损，有出血。 持续高烧，正在感染。 这一切都源于三天前那次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他这才想起那天他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莫名的血迹，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吓得连吃了好几天的药。 现在看来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他跟在后面，安杞缓缓挪进了肛肠科处置室，岑时阳听见护士疑问的声音，是在问安杞为什么没有取药就过来了。 “我去吧。” 他走进去，护士和安杞一起看向他。 “我是他朋友，取完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安杞还要拒绝，护士却直接把取药单给了岑时阳，“行那快点啊。来你过来趴这，把裤子脱了。” 从药局捧了一大堆药出来，岑时阳率先挑出安杞立刻要用的，送去处置室后，又转身回了门诊，他插队挤到医生面前，逐条逐项地询问每一样药都该怎么用—— “我朋友刚才没记住，托我再来问问。” “好了，起来吧。” 听见护士这句话，安杞紧咬的牙才慢慢松开，他的患处已经粘在一起，刚刚光是剥离就已经要了他半条命，现在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虚弱得如同一片脆纸。 “你自己回去上的时候也要注意，小心别把里面弄破了。”护士叮嘱他，他道了谢，又问这个药应该多久上一次。 “按医生的来，医生怎么跟你说的？” 安杞没说话，医生的确跟他说来着，但他当时是一个字都没敢听。 他带着一肚子没解决的问题走出了处置室，门外，岑时阳一边夹着手机说话，一边从袋子里不断掏出各种药盒在看。 “没呢，你先回去吧，车费我给你报。” “……有点事儿，跟璇姐说一声我不回去吃了。” “不知道，再说吧。” “你听医生的话，别再吃辣了，要是再被我发现……行了挂了。”看见安杞，岑时阳站起来，“你好了？这些是开的药，诊断书和病志都在里面。” 他想把袋子递给安杞，却发现安杞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就又把手收了回来：“我拿着吧，你回哪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谢谢啊。”安杞真心道谢，如果说一开始他面对岑时阳还有些不自在，现在他是真的觉得给对方添了麻烦，“我还要去问医生点事，谢谢你帮我取药。” 岑时阳把袋子往身后藏：“别去了，去了还得挨骂。” 安杞：“那也没招，我忘了药该怎么用了，不问不行。” “我问过了，四种药，用法都写在病志后面，那老头脾气真臭，真搞不懂怎么这么多人花钱排队来找骂。”岑时阳把纸拿出来，每一行龙飞凤舞的曲线前面都有较为清晰的几个字，那是岑时阳标注上去的药品名称。 安杞略微分神：“他也骂你了？” “那可不。” 可能是岑时阳有问必答的原因，老专家讲着讲着就把岑时阳当成了伤害安杞的罪魁祸首，唾沫横飞地给了他一顿表扬。 “他应该是气没撒干净，对着我这顿喷，我能怎么办，听着呗，人不都说医生要是跟你好好说话，你就没几天活头了……再说他也没骂错。” 岑时阳声音弱下去，很快又说：“行了别跟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休息，你是打车来的还是开车？” 安杞心头很乱，无暇撒谎：“打车。” “正好我送你，我车就停门口不远。” “不用了。” “用吧。”岑时阳说，“不能让我白挨骂不是？” 安杞推脱不过，只好跟着岑时阳走。 还是那辆跑车，这一回安杞是被它的主人扶上来的。 他没法正坐，只能面朝车门半蜷在车座里，头挨上车窗就昏昏欲睡，连着几个晚上他都没有休息好，吃也吃不下，现在浑身都难受得很。 “还烧吗？” 岑时阳坐进驾驶室，一合上车门就来摸安杞的脑门。 “是挺烫，医生说你吃了药就能退烧，但退了烧不代表你就没有加重感染的风险，还是得注意。”岑时阳驶出车场，他想起医生咆哮着说安杞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又想起安杞那天的不自然，想着法子撵他走，“你不舒服就说出来，总勉强自己干什么？我就不信你往死了拒绝，Ada还能不管不顾就那么祸祸你？不可能的事！” 安杞一直没有动，岑时阳见他不搭话，也反思了自己那天的莽撞，很是懊悔。 车子汇入车流，岑时阳问安杞要了地址输入导航，循规蹈矩地开着。 “对了，除了后头的事，你还问医生别的了吗？”岑时阳冷不丁来一句。安杞半睁开眼睛：“什么？” “就……那天最后你不是有水？”岑时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捡直白的说了，而安杞听后像是浑身长了钉子，无措地动了动。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我也不太懂，你要是忘问了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那医生电话我要来了，我费好大劲他才给我……” “不是！”安杞打断了岑时阳，声音有些不稳。 车子轰隆隆开着，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许久后，岑时阳才蹦出一声：“哦。”
第19章 不用不用还是不用 安杞让岑时阳把他送回了常住的小区，酒店公寓那边什么都没有，住起来不太方便，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退房，至于车就只能先扔那了。 他谢绝了岑时阳要送他上楼的好意，回到家直接倒进了床里，很快上的药就起了效，一股热辣的灼烧感开始在他体内蔓延。他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等待开机的功夫他把一袋子药都倒了出来，按着医生的提示一样样对照，搞明白了今天一会儿他该用的是谁。 饿死了。他拖着孱弱的身体去翻冰箱，新鲜的食材早都过了赏味期，那些速冻的、预制的食物也在上一次断舍离当中被他当作离弃的对象扔了出去。 点外卖吧。 他拿起手机，左下角2个未接来电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点开通话记录，发现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号码，看着眼生，i人属性不允许他主动拨回去，于是他把号码复制到微信，搜出了对方的名片。 今时山人。 头像是这四个字组成的logo。 咚咚咚—— 有人敲门，安杞不想理会，放下手机屏住呼吸，想假装家里没人糊弄过去，可谁知外面的人孜孜不倦，好像知道安杞在家似的，安杞点开APP查看门锁监控，岑时阳的脸刚一显示，那两条未接来电的熟悉号段再次覆盖了他的手机屏幕。 “给我开下门！”岑时阳的声音从听筒和门外一齐传过来，安杞愣了。 “我看你这个是密码锁，能不能遥控开锁啊，省着你还得下床。”监控上岑时阳的脸部逐渐放大，他在研究那把高档门锁，“实在不行你给我个临时密码，进一次就作废那种。” 岑时阳鼻尖都快贴上门把手，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赶紧直起身，看见安杞站在门里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下来了？不能遥控吗？这么贵的锁还不智能？”岑时阳说，“快进去躺着，你脸还白着呢。” 他脚下放着四五个巨大的塑料兜，都是统一的连锁超市logo，也不管安杞同没同意，直接就把东西往屋里搬：“我买了点吃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别愁吃不上饭，我跟Ada说了你的情况，她短时间内不会找你，哦对了，你家地址就是她给我的。” 大门在岑时阳身后合上，厚重的一声，安杞消化着眼前的场景：“你这是……” 岑时阳：“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在这照顾你几天。” 安杞当即拒绝：“不用，我没什么事了，饭我自己能做，真的。” “你怎么做？这么一会都站不住呢，再说你变成这样我是有责任的，我可干不出拍屁股走人的事。”岑时阳瞅了瞅厨房的位置，把东西往料理台上拎。 安杞见他付诸行动，汗都快冒出来：“我的伤和你没关系，你真不用这样，心意我领了，你快回去忙吧。” 他焦头烂额，局促地好像这里不是他自己的家，反观岑时阳，整理食材的同时扯扯抽屉，开开柜子，很快就把厨房摆设了解了大概，自如地像这里的主人。 他萨摩了一圈最终看向安杞：“你咋还在这呢？赶紧躺着去。” 安杞愁苦地劝：“岑时阳，真不用……” “行那我抱你去。”岑时阳撸袖子就要靠过来，安杞一瞬间慌了，连忙后退，“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看着掩上的卧室门，岑时阳这才放了心，他把恒温水壶调到55°，继续收拾一会要做的菜。 安杞躺在被子里，听着外面哗啦啦的塑料袋声和烧水声，内心的焦虑更蒙上一层。 太尴尬了，在医院碰见已经让他汗如雨下，现在又来到他家，安杞不知道岑时阳为什么能像没事人似的和他对话，但他做不到，只要看见岑时阳他就会浑身别扭，是那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难受。 “睡了吗？” 岑时阳在门外问他，安杞赶忙闭上眼，被子下悄悄握紧了拳头，岑时阳推开门，慢慢进屋把一杯水放到安杞床头，又退了出去，安杞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盯着那杯水看。 虽然他的伤是岑时阳造成的，但并非出自岑时阳本意，岑时阳没必要为此负责，更没必要来照顾他，这样只会让他良心不安。屋外，抽油烟机开始工作，岑时阳不知在炒什么，香味经久而刁钻，直接把安杞的馋虫勾了出来，他鬼使神差地下了床，朝厨房挪去。 岑时阳熄了炉火，用汤勺在锅里搅动。 做了顿饭下来，他发现安杞家生活用品挺齐全的，就是没什么使用痕迹，有几样厨具还是他给拆的包装，可见这屋的主人多么不爱烹饪。 为了好消化，他简单做了个玉米糊糊，炒了点碎菜叶，刚回身，就看见安杞站在餐厅旁边，饿鬼似的盯着他手里的盘子。 “哎呦，吓我一跳！” 岑时阳被烫的直捏耳垂，安杞冲着桌上的粥和菜就走了过去，屁股刚挨上凳子，又站了起来。 “嘶……” 疼也挡不住爆棚的饥饿，他直接夹了一大口菜，端起碗就要喝粥，岑时阳拦住他：“烫！”安杞这才没真的往里灌。 “我给你凉凉，你先吃菜。”岑时阳接过碗，汤匙提起又落下，他见安杞端着盘子吃，瞅了一眼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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