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和小腹,钉子的贯穿伤,温演没由来地想起梅可萱喜欢的视觉系乐队,她说朋克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残和自由——人享有控制自己一切东西的权力,哪怕是去破坏掉它。 衣领上的铆钉和贯穿鼻子和胸口的钉子,其实没什么分别。 “疼吗?”凌存红着脸,看上去不太清醒,动作却放缓了很多,变得略带些温柔的含义,“很痛吧。” 张云间很爱漂亮,耳饰项链从不含糊。凌峰还活着的时候,曾经为了打趣她,故意对凌存说:妈妈打耳洞的时候哭鼻子了。 这对凌存来说,其实是件特别难以理解的事情。 诚然,人在爱的人面前总是娇气非凡,但张云间其实不怎么爱哭。她毕竟是家中长女,始终被几个妹妹依赖信任,不自觉地从儿时起便立起大人的架子来。 大人好像是永远不怕痛的奇怪生物。 但生理性的疼痛总是猝不及防——不要相信朋友说「打耳洞真的一点也不痛噢」这样的谎言,不痛可能只是因为他的耳垂不厚。 妈妈都觉得疼的程度…… 凌存逐渐升温的手轻轻抚摸着温演的耳垂。 迟疑了几秒之后,他对着上面那个小小的红洞呼出了一口气。 “……小存?” 温演下意识地缩了脖子,黑如潭水的眼眸里盛着不解的情绪。 他们正在亲热。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个过程里的一切——包括抚摸、亲吻,甚至对话,都是饱含暧昧的意味的。 这不是凌存第一次吹他的耳朵,却是凌存第一次不带着任何性的意味接触他耳垂的行为。 不知为何,眼圈开始自动发热,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很弱智的东西。”凌存抬起头,表情有些微妙,“还是不说了。” 温演抬腿,用大腿押着凌存的臀部往自己的半身上倾倒:“我想亲亲。” ——不知不觉间变得幼态的话语。 凌存看着手下那张充满了渴求心、原本无机质现在却变得有些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被对方灼热的视线烫得有些失神。 “你不要那样讲话,好幼稚。” 仿佛为了掩盖自己的羞耻心一般,他仓皇地盖住了温演的眼睛。 “那,‘我想和你接吻’——这个说辞怎么样?” “……” 凌存认命一般地低下头,吮住了温演微微红肿的嘴唇,尖利的犬齿抵着柔软的唇内,一下一下轻轻地研磨着。 “你这家伙,还没喝酒,怎么就先醉了?” 潜藏在皮肤之下的,是无法克制又暗潮汹涌的狂热。 凌存舔了舔再次变得干涩的嘴唇,眼角流露出些许野性的闪光来。 温演被盖着眼睛,世界一片漆黑,倒也不害怕,还有功夫打趣凌存:“那小存可以拿酒给我喝啊。醉了也好,现在这样的光景,不醉反而没有意思。” “你不能喝吧。”凌存的手指一下一下勾弄着他的喉结,撩起一阵难耐的痒意,“打磨珠宝……需要很精细的……” 他的话断断续续、起起伏伏,拖延了半天,最终也没酝酿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意识就跟断片了一般,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倒悬瓶子,毫不留情地朝着温演身上灌去。 “啊……” 凉飕飕的酒液渗入深色的浴衣,染红白色的海浪图案,软趴趴地黏在皮肤上。酒精成分又很快挥发,感触有些奇怪。 温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凌存的小臂,指尖深陷入柔软的皮肉,呼吸急促到胸膛大幅度起伏。 葡萄被发酵得当后醇香的味道,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隙里蔓延开来。 很早之前好奇过的问题忽然闪现在脑海里:一个人如果不喝酒,只是闻的话,会不会醉啊? 凌存扯下浴衣的腰带,将温演的手紧紧束缚在一起,然后往上一按。 松垮的衣物荡在腰侧,被门缝里渗入的缕缕月光照得微微透光。 他亲吻着面前人因为夜风抑或是燥热感而泛起的粗糙,脑袋里的一切思绪都团成了糨糊。 残余的酒液积蓄在小腹线条分明的沟壑里。凌存俯身,舌尖卷舐。 淡淡的葡萄味……酒的味道并不明显。 算不上甘甜,泛着不讨人厌的苦味,像是低温燃烧的火,顺着肢体泛到舌苔。 爸爸说谎。 酒并不好喝。 “小存……”温演的声音闷闷地响起,“你的相机硌到我的腿了,有点痛。” 凌存直起身,反应了好几秒,才迟钝地捡起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快跑到人身后去的拍立得相机。 他拿起相机,抵在自己眼前,然后对焦。 昏黄的室内灯下,凄清的月色的存在感更高,银屑般洒落在温演的身上。斑驳的水痕凝固成深紫色的脉络,像是烙印在对方身躯之上的、独属于他的痕迹一般。 “咔嚓——。” 快门闪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拍立得相片落下,险些掉进积蓄在地板上的深红酒液里。 温演不知什么时候轻松摆脱了腰带的束缚,迅速起身,一手用力地扶着凌存的腰,一手稳稳地捻住了那张飘落的照片。 他说—— “凌存,我爱你。” 然后以吻封缄。 * 一夜春色。 凌存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灿金色的日光穿过油纸糊的门,刺得他都有些睁不开眼了。 泛着钝痛的脑内,迅速闪过昨晚的碎片。 一片狼藉的蟹食餐盘,被倒得一滴不剩的昂贵红酒,交叠的身影,斑驳的青紫痕迹,还有…… “啊,破了。” 温演看向手机屏幕里自己破了的嘴角,语气不知该被算作是无辜,还是颇具深意。 ——显而易见,肇事者就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的人。 “有西瓜霜吗?涂一涂就不痛了。”凌存起身,险些因为腰腹处传来的尖锐酸胀感踉跄跌倒,声音一下子变了形,“嘶——” 温演把早餐饭团上放着的干瘪梅子拿下来,随手丢进温热的牛奶里。 “要喝吗?虽然不是苦瓜牛奶,但应该不会太难喝。” 凌存盯着那颗迅速泡发膨胀,慢慢浮到牛奶表层的紫褐色梅子,联想到了一些糟糕透顶的东西,脸上“噌”地一下泛起成片的火烧感。 他咬牙切齿地按倒温演,两手捏着他的脸皮,往旁边用力一扯:“你这个流氓——!”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温演这样说着,却不自觉地舔嘴唇,对着凌存恣意地笑了起来。 “请不要生气。我们待会去爬山吧?山顶是平的,很适合放风筝,野营也不错。据说,今夜会有三千年一遇的流星雨。我们小时候没看成,今天一定要看成。” 凌存并了并腿,并没有传来黏腻的触感。皮肤上干爽的感触,反倒让他焦躁羞愤的心情更甚了。他昨晚到半程就断片了,后面的内容完全不记得。 仔细想想,身上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换掉了。现在的这件,虽然还是朱红色的,但领口的花纹变成了尾鱼。 温演的手搭在凌存白皙却满是吻痕的大腿上,意味深长地用力摩挲了一下:“去不去?还是休息?” 凌存猛拍一下他的手,没好气地重声道:“去就去!” 随即起身,快步朝着洗浴室去了。 温演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并未消解半分。
第60章 登山揽星(1) 早餐后,两人登山的计划还未开始就中道崩殂。 “下雨了?”温演有些惊诧,“可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天啊。 “山里总是这样。”温婉的老板娘露出饱含歉意的神情,嘴上唇彩的颜色很浅,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没气色,透露出一种微妙的病弱感,“雨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过——”她昂起头,仿佛强调般加重了尾音,“夏天的雨是一阵一阵的。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到了下午太阳出来,照样能够上山。流星雨是晚上才来的,这个我能够保证。” “好。”温演最终应允下来。 他回到房间,从后面环抱着凌存。两人坐在雨声疏疏的庭院前,盯着院子里水塘上泛起的浪花发呆。 看着不远处玻璃屏风上蜿蜒的水纹,温演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关在水族馆里的鱼。 因为受潮,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页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总是会让他联想到很久之前——大约是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刘娟常用来包裹三明治的油纸的味道。 “挺惬意的。”温演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用鼻尖去蹭凌存的颈侧,“下雨天。” 凌存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手里没个闲工夫,正剥着一个亮橙橙、皮又紧实的橘子,自己吃了一瓣,又掰下一瓣塞进了温演的嘴里。 “我就不喜欢下雨天。”仿佛那是他人生所有灾祸的开端似的。 温演下意识地去接,牙齿咬破有些硬的果肉,被里面迸溅出的过酸的汁液激得一激灵。 “嘶——” 凌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张开嘴,向温演示意那半块因为过酸而难以下咽的橘子果肉——正被他压在舌苔下,伪装成咽进肚子里的模样。 温演被橘子的味道惹得牙酸,只能没好气地扣住凌存的脑袋,用力吻了下去,搅碎凌存口中的酸橘,好让他试试自己的窘迫。 唇舌交缠之间,简单的恶作剧逐渐变了味道。 凌存气喘吁吁地按住温演往他敞开的浴衣里伸出的手:“不做。” 此时,对方的指尖距离他敏感的部位只有一掌之遥——很危险。 真要在这里做起来,才真是下午都别想出门了!他其实真的挺惦记流星雨的,小时候没能实现的愿望成了一根扎在他心里的刺,时不时想起,都会隐隐泛起痒意。 “嗯。”温演停下动作,起身走向卫生间。 凌存向后撑着地板,昂头看他:“你干什么去?” “泻火。”温演简短又不害臊地回答道。 凌存:…… 凌存:这家伙真的功能过亢了吧!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可以stand啊! * 正如旅馆老板娘所说的,到了下午,太阳一出现,旅馆里积蓄着的那种湿漉漉、雾蒙蒙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出门前,两人穿过不常去的旧庭院,发现这里有座已经废弃了的破秋千。 竖杆和绳索已然生锈,发黑发青。上面大概原本挂着一片木板,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腐蚀的木板早已脱落,只剩下边缘的一点儿残存的黑漆漆的旧木。 铁色的栏杆之下,是成片成片修剪得当的团型绿植,和大簇大簇的绣球花。此刻时至下午,骄阳的照射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将蓝紫色的绣球花都晒得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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