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就像会议时犯困般的不适放在平时没什么,只要稍微注意着提一提神,连咖啡也用不到,就能完整地听完一整场汇报。 但此时并没有什么需要秦总提起精神来的事情,因此,他放纵了自己的走神。 从暗处回到会场,魏小楚见到他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的视线中,才松了一口气,懒懒地晃了一下手里的香槟,嘴唇已经贴上了杯沿,想了想又放下了。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几轮礼花推到了中央,众人笑着往外圈退,不想让自己昂贵的礼服沾上彩带。 伍相旬侧头看了看他,好奇地问:“你这杯酒都端了一晚上了,一口都不喝?” 第一声礼炮射向天空,在半空中炸开,金箔与彩条如同一场绚烂的烟花雨。 耳边的声音被压过去,魏小楚的视线短暂地被礼花吸引,不甚走心地应道:“听不清,你说什么……” 人群推挤着后撤,被围起来的圈不断地扩大。 伍相旬吼:“我说!你怎么!不喝……” 嘭—— 第二颗礼炮。 魏小楚突然打了个激灵,心瞬间凉了下来—— 他想起了秦信站的位置。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人群的最外圈传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有人掉下去了——” 那杯端了一晚上的香槟连杯子一起落在地上,伍相旬眼前一花,魏小楚蓦地窜进了人群! 昨天下过雨,湖边的地面不甚平整,秦信不知不觉地被挤到了最贴近湖边的地方,仰头看着漫天烟花雨,方才只是轻微昏沉的精神像遭了重击,眼前竟黑了几秒,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从不知道哪个方向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推! 在那股力气传来的前一刻,出于Enigma天生的危机直觉,秦信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往后踉跄了一步卸力,没想到恰踩在一块湿滑的突出地面的石头上,瞬间失去平衡落进了水中! 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湖水霎时将他淹没。 大多数人溺水的第一反应是张嘴呼吸,四肢乱摆,呛水之后会更加六神无主。秦信不会水,但他几乎没有慌张的时间,很快冷静下来,第一时间屏住气,尽可能让自己在水中平躺,试图靠自身浮力浮上水面。 “扑通!” 又响起一道入水的声音,有人紧跟着跳下来,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五指如钳地拧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单手将Enigma拖上岸边。 秦信存的那一口气到了极限,浮出水面时立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咳嗽了两声,抹开黏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看向拉他上来的人——魏小楚。 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挤挤歪歪的人群中穿过来的。 率先拨开人奔过来的是伍相旬:“秦信!你怎么样?” 他一边搭手去扶秦信和魏小楚,一边将自己的手机扔给张鑫:“你叫救护车!” 秦信摆了下手,想说不用,但嗓子压得严重,一时没能出声,张鑫已经效率很高地拨了出去。 魏小楚刚拖着一个成年Enigma的体重游了一圈上来,居然大气都没喘一口,完全用不着伍相旬帮忙,攀着侧壁的石块轻巧地翻了上来。 宾客们终于从意外中回过神,与秦信私交不错或者跟秦氏有合作的人顿时围上来表示了关心,呼啦啦地把秦信按在了不知道谁搬过来的椅子上。 秦信其实自觉没什么事,刚掉下去的呛了两口水,暂时出不了声而已。 但说不了话确实容易在交际中被忽略意见,即便他是被关心的主角,秦信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了,他把目光投向伍相旬。 伍相旬放下手机,接受到他的求助,了然地将人都遣散了。 没人往谋害上去想,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倒霉的意外,没有什么围观和八卦的必要,人也就慢慢散得差不多,堵塞的空气终于流通,秦信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脑后,舒了口气。 一个穿着黑色礼裙的女人踩着细高跟快步走过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关切。 秦信认得她,陆怀波的夫人杨曼,与豪门中普遍的门当户对不同,杨曼最初只是陆怀波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因美貌成为了总裁妻子。但如果因为这样的出身就小看这个女人,那一定是会在她这里栽一个大跟头的。算起来他也应该跟着叫一声舅妈。只是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谁也没有攀过这层关系。 “秦总,”女人伸出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与他一握,“怪我怪我,让你受惊了,幸好阿娴提前离了场,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 “没关系,”秦信缓得差不多,能慢慢说一些话,声音还有明显的沙哑,“陆家招待得很周到,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声音一听就不便多聊,杨曼顿了顿,果然表示等秦信修养好了再叙。 隐蔽的打量从那双风韵犹存的眼睛里投出来。两人虽有亲戚关系,却没怎么见过,打量一下也无可厚非,但她此时显然不是以舅妈的身份在看。 秦信与陆成渝的绯闻不是什么秘密,杨曼甚至知道得要更早些,毕竟再怎么说,陆成渝也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认回陆家还要叫自己一声母亲,即便两人相看两厌,注定了针锋相对。 最初听说时,她恶心得够呛,两个Alpha搞在一起,还是血缘兄弟,也就只有陆成渝那个小杂种能干出这种与他生母一样不要脸的事情。 但是,她的目光在秦信脸上划过,刚经历了这样一场惊魂意外,他看起来却依旧很沉着,浓眉压着眼睑,唇角平直,是一种运筹帷幄般的英俊。杨曼是听过他辉煌的履历的,这个圈子没人敢轻视他,即便秦家现在的掌权人仍值壮年,对秦氏的掌控也堪称周密,但杨曼有预感,再过十年,不,可能根本用不到这么多年,秦氏董事会最顶端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一位年轻的,冷静的头狼。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和陆成渝纠缠不清? 头狼忽然抬起了眼睛。 她以为是自己的目光太明显,那道视线却穿过她落在了后面。 “小六!?”伍相旬吃惊地看着好友,陆成渝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撑着膝喘得很厉害,长发湿着黏在一起,衬衫浸透了红色的酒渍,他甚至比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秦信还要狼狈。 “你也掉水里了?!”隔了一段距离,伍相旬没看见他脸上的血痕,他走过去,逐渐闻到酒精挥发出来的气味,“不是吧,你这是掉酒缸里了吧?” 陆成渝跟秦信对视着,在伍相旬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把手背到了身后。 伍相旬终于看清了那些细小的划伤,张大了眼睛:“你——” 他止住了话。 陆成渝恳求似的看了他一眼,他只能把震惊、愤然和干着急压进脸皮下。 “洗澡的时候碰倒了酒瓶,看来得改改山庄房间里的布局,别以后伤了客人。”他似乎是在向伍相旬解释,用词轻快,眼神移向秦信,张口欲言,又忽地咬住牙,颊边的肌肉扭曲着抽搐了一下,黏连的伤口便又流下血来,刺眼的红,这下不止伍相旬,连秦信也该看到了。 在场最悠然的恐怕就是杨曼了。 她虽是作为陆家的夫人出席,但这场宴会的主角到底还是陆成渝,由他一手操办,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到她身上,便宜儿子的这一身狼籍更是白送了她一场好戏,她非常乐意让这场戏演的再曲折些。 她双臂抱在身前,开口道:“倒忘了,秦总跟成渝还是……旧识,不然就让成渝陪您去医院做个检查,给他一个赔罪的机会,” 又像忽然想起什么:“秦总家里有人等的吧,要不要打电话说一声?” “母亲,”她的便宜儿子温和地抢断了她的话,那双润如春水的眼睛看着谁的时候,一时间让人连他染血的脸颊都注意不到了,“要散场了,母亲替我去送一下客人们好吗?我这个样子不太方便。” 杨曼觉得很惊奇。 她与陆成渝周旋了月余,就没怎么讨着好,这个人冷血苛刻、我行我素,绝对是会被员工暗地里扎小人的那种领导,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空降总裁,他显得过于不在意“民心”,甚至也不在意“圣心”。这种极度专制的管理方式显然是不利于长期发展的,但不得不承认这让他迅速将分公司握在了手里,在短时间内转亏为盈,给杨曼添了不少麻烦,也堵住了老爷子的嘴。两人互相都不怎么友善,别说温温柔柔地叫妈,遇上决策分歧连不拍桌子叫骂的时候都很少。 陆成渝在示弱。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值得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但她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这种示弱不仅是语言上的,同样代表了他在两人角力中的让步。 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卖这个人情呢? 女人美艳的红唇轻轻翘起,环在胸前的两条手臂放下来:“好孩子,母亲当然会帮你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陆成渝愿意识相地为她让路,她也不介意给予一点心照不宣的帮助。 毕竟他们同样看不惯那个将人当蛊虫摆弄的独裁者。
第69章 吊路灯的 杨曼走了。 在场的除了他们四个,只剩下一个张鑫,张助一向存在感低微,竟也没人想起来支开他。 “怎么回事?”陆成渝问。 伍相旬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是在问秦信,隔了一会儿没人回答,他才意识到陆成渝看的是自己,打了个磕巴:“问、问我啊,” 他顶着一张苦瓜脸:“我不知道啊,要不是魏小楚窜出去,我都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向在场唯一的Omega。 Omega站在秦信身后,身上同样在往下滴水,眼睛盯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出神,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收回了视线。 “我说过,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秦信,为什么不在他身边?”陆成渝很慢地说,语气中问责与冰冷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魏小楚顿了顿,没有分辩:“对不起,是我失职。” “失职?”陆成渝咄咄,“确实失职,我花最多的钱买你们公司最贵的命,他今天是落水你能救得上来,明天被人一刀捅了你多少条命都不……” “有人趁大家都在挤的时候推了我一把,我当时恍惚了几秒,没看见是谁。”秦信说,恰好将话截断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从上到下地审视陆成渝,Alpha一避,被他看得又往后缩了缩,几乎要躲到伍相旬后边去,左手一直背在身后,除非秦信的眼睛是x光,不然恐怕是看不见的。 他因此疑虑更深,甚至有些微躁地站起来想走过去。 “我看见了。”魏小楚突然说。 这一句话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看见是谁推的了,一个服务生,我上来的时候没找到他,多半已经跑了,如果有员工资料,看到照片我就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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