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账号的收入分给随先生,剩下的我们仨也平分。”辛南雨又看了看账号后台,里头已有个几百块,虽然并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腿。 三百。 还不及一趟出海的油费。 段司宇嘴角一抽,未点接收。 颜烟也没收,“你现在把收入转出,报税时要怎么算?你准备少报?这不合法。还是你准备用自己那份收入,付清全部税务?” 辛南雨似从没想过这问题,慌张瞪大眼睛,“我......我不知道,那怎么办?全部由我来付也没问题。” “钱收回去,”颜烟难得冷脸严肃,“任何关于钱的事,今后你都要慎重对待。” 竟有些语重心长。 通常是被段司宇批评,这次换成颜烟,辛南雨立刻挺直背,只敢乖乖点头,不敢反驳。 气氛诡异沉重。 颜烟骤然的严肃,连段司宇都不太习惯。 “长点心眼,”段司宇接过话,假意批评,“别又被人害了,还傻乎乎给人数钱。” 辛南雨忙点头,一顿,似忽然想起什么,傻傻问:“宇哥,那天我在微信上,感谢随先生借游艇给我,但他说他没有游艇,怎么回事啊?” 上句才提醒要长心眼。 下一句还是没长心眼。 闻言,颜烟抬眸,扫他一眼,“游艇是你的?” “......嗯。”段司宇低声承认,视线一扫,观察颜烟的态度。 “那你为什么说是随先生的啊?”辛南雨还在问。 直觉让他当时那样撒谎,他那时也不明白缘由。 但现在,段司宇一下豁然,终于知道颜烟的眼神怪在哪里。 那种眼神是羡慕。 他以前根本看不懂。 所以 ,颜烟到底在羡慕他什么? “我怕你知道是我的,不好意思用,畏首畏尾,做不成大事。”段司宇转移话题,“现在,‘南雨小窝’的粉丝快破二十万,是不是我的功劳?” “是!”辛南雨被糊弄过去。 而颜烟依旧平静,面上看不出态度。 晚饭后,辛南雨忙着拍摄,如今的杂活由陈章找的两个清洁负责,而辛南雨专注于账号运营,以及迎接客人。 鉴于客人日渐增多,为避免麻烦,段司宇确实不能再住‘南雨小窝’,要把东西全搬回家。 尽管段司宇不乐意,不想搬。 但有一次,有客人见他和颜烟走下楼梯,盯着他好一阵,试探着问:“段司宇?” “谁?”他煞有介事反问。 对方被他纯粹疑惑的态度迷惑,“你不是段司宇吗?” “段司宇是谁?我叫辛北晴。”他眉头紧蹙,带上点江宁口音,像被严重冒犯了一般。 对方见他不耐,赶紧道歉,说认错了人,速速下楼。 这次糊弄过去,颜烟却不准他住了,三番五次催促他搬回去。 最终段司宇只好妥协,说自己东西太多,一个人没法搬,要颜烟帮忙,丝毫不提醒周澜的存在。 东西多倒不是假话。 除了日用品,还有工作要用的东西,基础的电脑键盘耳机,只吉他就能有三把。 颜烟打开纸箱,用胶带粘好底部,固定好了,准备包不能磕碰的东西。 “重的我来,你帮我收衣服。”段司宇接过泡沫纸,开始包装。 衣柜中,外穿的衣服全叠在下方,摆放整齐,颜烟只需平移到箱子里,并不费事。 “浴室里还有几件。” 颜烟也没多想,直接走进浴室,却见横杆上晾着一排内裤,喉咙莫名一紧,速速退出。 见他空手而出,段司宇停下包装,“怎么了?” “你自己收。”颜烟移开视线,似有些尴尬。 段司宇一愣,没想到颜烟会是这种反应,照此前,高低也要捉弄一句“不过内裤而已,再多的都见过,这有什么?” 但现在,段司宇只是低咳一声,自己进浴室收,没让颜烟继续尴尬。 打包结束。 两幢洋房离得近,没几趟就搬完。 东西堆在门口,颜烟沉默片刻,“我回去了?” “我一个人要整理很久。”段司宇打开门,手掌撑在门前,态度不言而喻,就是要邀请颜烟进门。 “......嗯。”颜烟垂眸盯着门槛,屏息一瞬,抬步跨进。 房子里意外干净,没多少东西,让人不禁怀疑,段司宇把家里东西搬空,故意放进‘南雨小窝’。 段司宇拉开鞋柜,拿了双拖鞋放到颜烟脚边,白色毛绒,兔子图案。 颜烟一顿,换上,跟着段司宇上楼。 洋房是小两层,二层只有三间房,一个被改成工作室,另外两间分别是主次卧,一大一小。 “衣服放在哪一间?”颜烟问。 段司宇指着次卧,“我住这间。” 独居还住小的次卧。 颜烟点头,进了次卧,拆开箱子开始整理。 平移叠好的衣服倒是省事,惟一的问题,是那十几条内裤,实在烫手。 颜烟深吸气,找齐衣架,以极快的速度抻开晾好,统统挂到衣柜里,砰的一声合上柜门。 听见动静,段司宇走出门,“整理好了?过来帮我一下。” “好。” 出乎意料,工作室的房间很小,东西又多而杂,为利用空间,墙壁上订了好几排置物板,用来放小东西。 而在最高处,有一副头戴式耳机,被“关”在透明盒子里。 和颜烟那副很像。 因为这副,本就是他送给段司宇的礼物。 那时一年租期到,他也有了存款,所以他们搬到新的地方,离软件园更近,仍是两居室,其中一间做工作室。 生日将至,段司宇说礼物想要他的耳机,不要别的。 可他的耳机并不贵,虽然是定制,但目的是为了耐用,音质并不出彩。 所以他花掉大半积蓄,重新定制一副相像的hifi耳机。 段司宇拿到之后,爱不释手,却并不用,而是装进亚克力的盒子中,不许落灰,只准摆着,不许动。 凝视耳机片刻。 颜烟收回视线,在心里叹口气,“要我做什么?” 段司宇提了个矮凳,让颜烟坐下,两人一起拆泡沫纸。 “心情不好?”拆着,段司宇问。 “没有。” “我以为你不高兴,”段司宇装作随意,“刚才为什么批评辛南雨?你不是最爱偏袒他?” 颜烟手一顿,“我只是正常建议,不至于是批评。” 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颜烟只是想到,他死之后,辛南雨若还是这样单纯,届时又会被人坑害,语气才不自觉严肃。 两人拆包整理,撕胶带,无言中忙活一晚上。 归置好所有物品,颜烟也该回去休息,这样短的距离,他独自离开就好,段司宇却非要跟着下楼。 门打开,刚要走,手腕一下被攥住。 颜烟心头一跳,没回头,只低声问:“怎么了?” “你的药在楼上,等我去拿下来。”夜里,段司宇的声音有些沉。 颜烟点头,等身后响起脚步声,才回身,斜靠在门边,等段司宇去而复返。 夜风微凉,耳旁叮铃响,铃声清脆。 颜烟仰起头,瞄见门上的风铃,陶瓷兔子,颈间一条红白格纹围巾,边上还绣着细致白绒。 这围巾非常眼熟。 颜烟凝神观察,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他戴过的围巾,段司宇搭在他身上的那条。 心脏无端一紧,而后狂跳。 颜烟像被烫了似的,下意识后退,跨出门槛,上身因此离开门板,防盗门自动关合。 吱吖—— 几秒后,门被拉开,段司宇眉头微蹙,见他站在外,眉间方才复平。 “我找了个盒子装药,方便你以后拿取,耽搁了点时间。”段司宇将盒子递过来,指尖带着热意,擦过手心。 “没事。”颜烟接过拿稳,攥在手心,视线不受控制,下意识又扫一眼那风铃。 就这么短暂一眼。 被段司宇敏锐抓住。 段司宇抬眸轻瞥,“风铃有什么问题?” “没事,”颜烟摇头,声音发干,“你现在挺喜欢兔子。” 段司宇一顿,声音更沉,“你觉得,我为什么喜欢兔子?” “因为辛南雨做的兔子最可爱。” “你是这么认为?” “嗯。” “......行。” 一时无声。 颜烟等待片刻,不见对方有话,主动说:“我回去了,晚安。” 转身时,身后又是一句问话。 “颜烟,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帮辛南雨?” 远方灯塔的射灯扫荡,擦过海面。 颜烟阖了阖眼,没有答话。 “因为我找不到事做,无聊,闲得慌,你可以这么认为。”段司宇自问自答。 他已经不想步步紧逼,更不想让颜烟难受,但语气中,仍藏不住自嘲。 颜烟点头,没说什么,抬步回去。 推门进了南雨小窝,没几步,耳旁忽然出现一声响动,很细小,从前台传出。 辛南雨在楼上拍摄,所以一楼大厅空着。 颜烟脚步一顿,视线先扫过去,总觉得不对劲,放轻脚步,往声源处走。 距离越近,响动越明显。 颜烟提高警惕,路过餐桌时,弯身拿起段司宇折断的木棍,放在身前防备。 电脑桌后的盲区逐渐减少。 先是枯黄干燥的发梢,头顶是新长出的黑色发根,再是惊恐的双眼入目,一穿着T恤的黄毛男生,正抱着电脑显示屏,蜷缩在椅子后方。 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倏然,黄毛男生视线一动,似正要丢手,站起身往外冲,意欲逃跑。 “手别动,门口有监控,你跑不了,”颜烟举着木棍,冷淡提醒,“你手里的显示屏金额过万,如果摔了,造成损失,你得判三年以上。” 被这么一吓,黄毛彻底僵住,抱着显示屏,一动不敢动。 “你先蹲着,我叫老板下来,看他想怎么处理。”颜烟打开手机,打语音通知辛南雨。 很快,慌乱的脚步声渐近,摄像和拍摄助理不在,只有辛南雨一个人。 “小偷在哪儿?!”辛南雨迅速跑近,“我的电脑没事吧?” 黄毛没想到老板如此年轻,面相单纯,随即诚恳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学生,明年要高考,如果被我爸妈知道这件事......” “停,”颜烟打断,转头问辛南雨,“你想怎么办?” “我......”辛南雨停顿一瞬,迷茫,“我不知道,他说明年要高考,他是不是未成年啊?” 明显的心软。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颜烟语气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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