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身后,是那棵从老房子转移过来的圣诞树,绿树挺拔彩球缤纷,灯条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或许是拍立得像素不够,自带氛围感,他们身周浮了层微光,萦绕着一种浪漫的温情。 钟渝唇边不由自主地泛出抹淡笑,继续展开那张对折的贺卡,卡面上用水彩笔画了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文字是中英文夹杂,Niki说他是她见过的最温柔善良的人,她很喜欢他,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他能去美国找她玩。她还说自己在努力学中文了,下次见面一定能用中文和他交谈。 视线落到贺卡的最后几行—— “如果他让你生气了,请你原谅他好吗?他真的很喜欢你。” 钟渝抿唇,这个“he”,毋庸置疑,指的一定是贺云承。 Niki希望他不要生贺云承的气,还用上了“please”,请求他原谅贺云承。 其实他并不是生贺云承的气,他只是害怕。 怕自己不清醒,怕自己沉沦,逐渐走向堕落,奢求不属于自己的,最终惨烈收场。 就像他母亲那样…… 相比起来,贺云承还是比他幸运得多,至少他妹妹很爱他。 - 转眼元旦到了,工作室几人打算一起聚个餐。 钟渝犹豫了下,问:“介意我带个人吗?” 贺云承圣诞没回美国,他怎么好让他一个人过元旦? 他这么说,其他人岂能猜不到他要带谁。 “当然不介意!”陈雁秋立马就激动了,“带对象是吧?” 钟渝:“嗯。” “好哇!”陈雁秋鼓掌,“我可太好奇你对象啥样了!” 钟渝看着这么冷淡禁欲的人,光有对象这一点,就已经非常离奇了,他那对象还是个男的,一个神秘的、粘人的……男的,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老宋,你见过吧?”她用胳膊肘捅了下宋明璟,明摆着哪壶不开提哪壶:“长什么样?” 宋明璟并不在意她的揶揄,笑了笑:“挺帅的。” “有多帅?” “等见面你就知道了。” 陈雁秋心想钟渝外貌条件那么优越,那确实得帅哥才匹配,但当她在餐厅看到钟渝那位神秘对象的时候,还是惊讶了好一会儿。 太帅了! 她在生活中,还没见过帅得这么有特色的人。 见人在钟渝身边落座,她忍不住问:“你是混血吗?” “是的。”贺云承彬彬有礼地颔首,“我母亲是美国人。” 陈雁秋一向直言直语,心里有问题就会立马问:“那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贺云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我在美国出生,几个月大的时候回到中国,长到十二三岁,又去了美国,前几年才回来。” 他没直接回答,但按照美国法规,他父母一方是美国人,又在美国出生,从出生起就会自动获得美国国籍。 这是常识,陈雁秋自然清楚,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他是美籍,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合法地结婚——就是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贺云承即便坐着,都比别人高出一截,肩宽腿长,和钟渝体型差不要太明显。 很难想象这男人居然会粘人,陈雁秋忍住姨母笑,又问:“我能问问你有多高吗?” “1米92。”贺云承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转脸看向钟渝:“比钟渝高一点。” 陈雁秋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那种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眼神,真让人羡慕。 她开了个玩笑,“我感觉我像蹲在马路边的狗,忽然被人塞了一嘴糖。” 金晓烽哈哈大笑,“咱这三条光棍,彼此彼此。” 宋明璟也毫无芥蒂地笑起来,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异样:“说好了啊,谁先脱单谁是狗。” 钟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贺云承和他们聊天。 来之前,贺云承特意问过他,工作室其他人的爱好和特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临出发了还在纠结穿什么样的衣服,是要正式一些,还是随意一点。 看得出来,他很放在心上。 而现在,贺云承举止斯文,说话风趣幽默,和他的朋友们迅速打成了一片。 他本来就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礼仪和教养是最基本的必修课程,只不过看他愿不愿意上心而已。 贺云承有很多面,桀骜不驯是他,温文尔雅也是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向你展现任何你想看到的一面。 而钟渝看到的,是他最真实的那一面。 陈雁秋拆开了礼盒包装,发现里面居然是她一直都很想买,但又舍不得买的那款香水! 两千多的香水说送就送,再看对方的衣着品味和言谈举止,这位可不一般啊。 老宋输得不冤!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陈雁秋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 钟渝心念微动,正犹豫要怎么说,手背上一暖。 贺云承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扬唇,有条不紊地开了口:“在之前你们学院的设计展上,我代表公司过来参展,遇到了钟渝。”话落地转过脸来,温和地注视着钟渝,“当时他在跟人介绍自己的作品,我非常感兴趣,于是我们探讨了一会儿,聊得很投机也很开心,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这是他幻想的,他们最好的相遇方式,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可惜,谎言终究是谎言。 如果不是钟渝,他根本不会去景宏,自然不会去那所谓的设计展,当然也就不可能遇见钟渝……命运的齿轮从一开始就规定了既定的方向,这原本就是无解的闭环。 “哦……”陈雁秋了然,“所以是你追的他?” 贺云承笑着颔首:“是我。” 陈雁秋双手捧住脸,短暂地恋爱脑一秒,对钟渝眨了下眼睛:“真让人羡慕。” 钟渝适时地笑了一笑。 宋明璟面带笑意地垂下眸子,钟渝把人带过来,除了向大家介绍自己的伴侣,或许也是想告诉他,他们的感情很好吧? 他的确该收起那些多余的心思了。 - 元旦之后,有天李岩突然提醒贺云承,马上就要到他和钟渝的两周年纪念了,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贺云承沉默了许久,说不用。 纪念什么呢? 对于正常的情侣来说,周年纪念是需要铭记的日子,以庆祝他们的相遇、相知和相恋。 但钟渝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强求来的,那么是庆祝他的胜利,还是庆祝钟渝的妥协? 他甚至都不敢在钟渝面前提,这不就是在告诉他,又过了一年,离期限又近了一步? 他当初自作聪明地定下了三年的期限,却不料变成了他的死刑审判期,在最后的结果到来之前,都将无法安宁。 贺云承心事重重地回了家,钟渝正坐在书桌前,拆一封远道而来的信件。 他走过去,弯腰拥住钟渝,低声问:“在看什么?” “信。”钟渝展开信纸,往他面前挪了挪:“我资助了一个学生,她给我寄来了期末成绩单。” “资助?”贺云承有些讶异,“什么时候的事?” “记得我之前去G省吗?”钟渝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一个村子里,帮村民们拍照,然后遇到一个女孩子,她说家里没有钱再供她读书了,她父母让她去城里打工。” “然后呢?” “但是她才十几岁,也就初中毕业吧,我觉得如果她继续读书,以后会有无限的可能,可如果就这么去打工,她的一辈子就能看到头了。” “所以你就资助她?” “嗯,她成绩不错,不读书太可惜了。” 贺云承注视着钟渝柔和的侧脸,心里有一块地方无比柔软。 这就是钟渝,坚强、善良又心软,明明他自己也过得很艰难,但还是愿意去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怎么会不喜欢钟渝呢? 手上稍微用了些力,他把钟渝转过来,和自己面对着面。 他用那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语气说:“以后有这种好事,也告诉我呗,我和你一起。” 钟渝知道他是认真的,点头:“好。” 贺云承笑了一声,把钟渝拥进怀里,眷念地在他颈间蹭了蹭。 “钟渝。” “嗯?” 贺云承嗅着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浅淡的、带着体温的橘子沐浴液香味:“今年我和你一起回去过年,好不好?” 钟渝考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好。”
第52章 钟渝家在的城市离京城并不算很远, 往年他都会在京城待到腊月二十七八才回去,今年也一样,只不过多了个贺云承。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贺云承把两人的行李箱拿了出来,站在锈迹斑斑的大门前,总算知道当初钟渝为什么选那套老房子了。 钟渝侧过脸看他,“挺旧的, 是吧?” 贺云承轻笑, “还好, 和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差不多。” 钟渝不置可否:“进去吧,外面挺冷的。”说完才反应过来,家里没暖气,也暖和不到哪里。 “贺云承。” “嗯?” 钟渝犹豫了下, 还是说:“家里没暖气, 要不晚上住酒店吧?” 贺云承轻轻挑了下眉,反问他:“那你以前回来,也是住酒店吗?” 钟渝沉默了两秒, 说:“住家里。” “你都能住,为什么我不能?”贺云承笑起来,伸手揽了下他肩膀:“走吧, 你都去我那儿那么多次了, 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天气冷,路上倒是没什么人, 两人并肩上了五楼。 钟渝用钥匙开了门, 家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积了层薄薄的灰,空气里有股尘封的气味。 “你先坐一会儿。”他走过去开窗, “冷的话可以开取暖器。” 贺云承抄着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客厅格局,房子虽然小,但布置得挺温馨的。 闻言,他扭头看向钟渝:“你呢?” 钟渝把窗户都打开通风,又掀开家具上的防尘布:“我打扫下卫生。” “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 这屋子就这么点大,两个人都转不开,而且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掸掸灰,再拖个地就行。 贺云承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问:“你房间在哪?” 钟渝动作微顿,走过去带路:“这边。” 拧开门锁,一间小小的卧室呈现在眼前,钟渝侧身让贺云承进去,又指了指另一道紧闭的门。 “那是我妈的房间,我平时……一般不会进去。” “OK。”贺云承明白了,那个房间不能进。 钟渝去忙了,他站在门口处,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空间不大,但一应俱全。 进门左手边摆着床和衣柜,窗边是书桌,书桌旁有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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