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华恩还想说什么,廖远停没听就走了。 他犹记得小时候廖华恩忙,只有苏婧陪着他,给他讲一本又一本童话故事,讲到嘴起皮,喉咙干涩,他生病的时候,也是苏婧忙前忙后,就连家长会,向来都只有苏婧出现,因为廖华恩忙,忙开会,忙工作,忙仕途,忙到头,忙到其他女人床上。 廖华恩说,你告诉你妈,我也不会离婚。 廖远停感到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我不会离婚。廖华恩重复,同时我能向你保证,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我会立马和她断掉。 廖华恩走到廖远停身边,拍拍他的肩,就是这个家闹的天翻地覆,我在这儿,就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为了你,不会和我离婚。 那一天是怎么走出廖华恩书房的,廖远停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出来后,苏婧恰好切完水果,温柔地笑着地喊他过来尝的时候,他感到反胃。 他好像在那一刻,重新认识他的父亲,重新审视这个家庭。 他曾经以廖华恩的身份感到自豪。 但突然有一天,他就变成了放纵廖华恩对婚姻不忠,出轨偷情的理由。 他不会成为这样的人,这是廖远停第一次对自己立下要求,在他还不知道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想成为哪种人。
第43章 怎么查下去这个问题窦静云问过廖远停,他说你有想过查到哪种地步吗?查出来以后呢?廖远停还真想过。 那就是查到查不动为止。 既然他有这个背景和身份,那肯定是要利用到极致。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苏婧。 最细女人心,苏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远停,你是不是恋爱了。 廖远停都惊讶了。 他哪儿表现出来了吗? 他的神情告诉了苏婧答案,她说:“你卖了车,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应当是缺钱,我怕你惹麻烦,问了李单。” 廖远停啧了一声,这该死的李单。 “你不要怪他。”苏婧说,“他不敢不和我讲。” 这倒也是。 廖远停抿抿唇,不想骗她,干脆也承认了,“是。” 苏婧的眼睛都亮了:“哪里的呀?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这经典的几连问让廖远停有些无措,他的脸有些红,一种向他人介绍自己另一伴的害羞席卷他,对面还是一手养大他的女人,他的母亲,她包容他所有缺点。 “是个……男孩儿。”廖远停说,“彭怀村的,叫刘学,比我小几岁,暂时没有工作。” 苏婧瞪大眼:“男、男孩儿?”她的嘴唇抖了抖:“啊……你,你喜欢男孩儿啊?” 廖远停点点头,苏婧久久没有回过神,一副被惊讶了的模样,喃喃道:“我怎么,我怎么才知道……” 廖远停沉默,苏婧也沉默,好半天才说;“男孩儿,男孩儿也好,只要人好,对你好,就……就可以。”她勉强笑笑,说:“有照片吗?” 廖远停有的,但他摇摇头。 苏婧有些遗憾:“什么时候带妈见见呀。” “等稳定下来。”廖远停说。 苏婧便欣慰地笑笑:“好,妈等着。” 回到彭怀村,廖远停深思熟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能和刘学持续冷战啊,那晚上睡觉还抱什么?想来想去,他把李单叫来了。 李单眼睁睁,错了,是耳睁睁听到他问:“怎么哄人。” 怎么哄人我操,李单想怎么哄人,你竟然问我怎么哄人,他倒是得会啊,他说:“呃,买些……礼物?” “什么礼物。” “嘶……”李单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万一说了的刘学不喜欢,那他还活不活了? “不行。” 他还没说,廖远停就反驳了。刘学明明说他对他的好是自己强加给他的,不想让自己给他花钱,他还给他花钱,这不纯属找骂呢吗,他瞪着李单,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操,李单莫名其妙,他说什么了? 他挥挥手,又把李单赶走。 自己坐在村室二楼,看着窗外下落的夕阳,非常像刘学的画法,橘红色的颜料大面积涂鸦,没有规律,但非常漂亮,思及此,他拉开抽屉,想看看刘学还没恢复时的大作,却看到了一张从未看到过的画。 是一片蓝天白云,是青青草地,是两个小人站在中间手牵手,一个稍微高一些,一个稍微低一些,两个人都笑着,中间一个大爱心,无比简单的一张画,却瞬间让廖远停天塌地陷。 画的最下方,写着:刘学送给廖远停的情书。 廖远停想,他和我说什么来着?我对他的好是强加给他的?好,我改。他将那封情书小心翼翼地放起来,准备回头找个相框框进去放床头,不就是吵架吗,小问题,他现在就回去向刘学认错,希望他不要再生气了,以后他不会再逼着他吃药,也不让他出门了,他可以干一切他喜欢做的事。 平心而论廖远停的确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刘学明明已经对他有亏欠,所以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的,却忍受不了他的强势和坏脾气?这是不对的,于是刘学也做好了准备,等他回家就和他道歉,希望他原谅自己咬他的那几口……如果他不原谅的话可以选择咬回来。 为了让道歉显得更庄重,廖远停特地去买了一束花,非常漂亮的红玫瑰,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刘学思前想后,还偷偷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廖远停可能会喜欢的搔首弄姿的坏姿势,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对方这缕东风。 但那是一辆目的过于明显的车。巨大的冲击感扑面而来,一瞬间廖远停感觉自己被挤的粉碎,噼里啪啦漫天的玻璃碎片,汽车零件在耳边炸开,剧烈的疼痛麻痹神经,耳边出现炮火纷飞般的耳鸣,他一张嘴,血流下,眼前一片模糊,有黄的,黑的,暗的,明的,亮的,什么都看不清,夹杂混乱在一起,幻灯片似的,好疼,他试图挣扎,却感受不到肢体,仿佛被什么切断了,他垂着头,想着刘学,慢慢闭上眼。 刘学激动、忐忑、害羞的在家等着,右眼皮却跳了跳,他从下午等到天擦黑,再等到晚上,都没见廖远停的影子。 他第一次拨通了廖远停的电话,却是无法接通。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在家等着,心里有股不安席卷他,他怕极了这样的感觉,和要知道奶奶出事时一模一样。 不会吧,不可能的,廖远停能出什么事,他那么强大,谁都惹不起他,也不敢惹他的。 他焦急地在家走来走去,啃着指甲,心乱如麻。 没多久,就有人回来了,是李单。 刘学连忙问他怎么会事,李单脸色苍白,眼底微红,艰难地说;“书记……出车祸了。” 一直疯狂无处着落的心慌情绪就像玻璃花瓶,突然就掉在地上,重重地砸下来四分五裂。 医院亮着灯,苏婧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擦眼泪,廖华恩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双手插兜,静默的宛如一座雕像。 刘学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看着抢救室三个刺眼的大字,宛如麻木痴傻般呆呆地望着,清澈明亮的眼里蓄满了泪,顺着眼角滑下,他面无表情,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哭。 苏婧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一瞬间就知道了他是谁,心里更加难受,偏过头擦泪。 抢救室的红灯映着地面,所有人都怕它灭,又怕他不灭。
第44章 李单说,他是和书记一起去的村里,但回来的时候,书记和他分道扬镳了。 他去买了花,给刘学道歉的花。 刘学靠墙坐着,一直盯着闪烁的红灯,突然,有护士推门出来,身上染着血,扫了一眼问:“谁是廖远停的家属。” 苏婧连忙起身:“我。” 护士看着她说:“伤者情况不容乐观,签病危通知书吧。” 苏婧瞬间软了身子,跌落回长椅,痛哭起来。 刘学眼里的泪像碎玻璃,哽咽着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意思呀?” 护士言简意赅道:“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刘学的胸腔不停后缩,感觉自己像干瘪的气球,被抽走所有的空气。不要再抽了,不要再抽了,他发出一声奇怪的咕哝,急喘着张嘴呼吸,像反胃又像窒息。 高度紧绷的情绪崩断,耳朵清楚的听到话语过滤给大脑,以至所能承受的痛苦悲伤到达边缘。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九死一生,是廖远停会死。 廖远停会死。廖远停怎么会死呢?他不会死,他那么厉害,那么年轻,那么强壮,谁死他都不会死。 刘学泪流满面,嘴巴长的很大,却发不出声音。他指尖泛白。感到冷,脸上很快就爬满了小红点,陡然生出一种虚无的极端情绪:他很恨我吧。 是吗,他肯定是很恨我才会这么对我吧。 是惩罚吗?还是报复?因为他说他对自己的好是强加的吗,所以他要这样对我吗? 廖远停,如果廖远停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等结果,刘学身边却坐了一个人。 苏婧。 她看着刘学,声音沙哑地问:“你是刘学吗?” 刘学点点头,苏婧很苍白地笑笑:“我是远停的妈妈。” 刘学怔了一秒,连忙说:“阿姨好,阿姨好。” 苏婧轻轻拍拍他的胳膊,递给他纸巾,像是无声的安慰。 天泛起鱼肚白,亮的红灯都不显了。陆陆续续的嘈杂声开始,又是新的一天了。 忽然,那盏亮了一夜的灯啪的就灭了。 刘学的心提到嗓子眼,堵的他说不上话。哭了一夜的眼红肿胀痛,甚至都看不清面容。门被推开,护士们推着病床车快速奔跑,他们来不及追赶,连忙拦住后面的医生,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医生做了一夜的手术,腰都直不起来,他喘息着摘掉手术装备,安慰地笑:“活了,终于救活了。” 刘学后退一步,苍白的面容满是红疹,很轻地笑了下,缓慢地眨两下眼,腿一折,就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廖远停在重症病房昏迷,而司机肇事逃逸。苏婧让廖华恩尽快抓住凶手,廖华恩只问,在医院走廊的人是谁,苏婧说是远停的对象。 廖华恩说:“糊涂!” 他气的手抖,几乎一夜白头。 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苏婧不想和他说这些,返回病房看廖远停,看到刘学在那儿寸步不离地守着,心里宽慰但也难过。 “远停……其实跟我受了不少苦。” 她坐到刘学身边,语句缓慢,像在回忆,“他很懂事,从小就是。” “他爸爸不常在家,家里就我和他,但我那个时候,身体不太好,生他时难产,差点没活下来,后来又产后抑郁,一直想自杀,他就三天两头的救我,和医院的医生都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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