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城见状只干巴巴地说,“……别为难我弟弟。” “为难……”政迟未得来殷姚一个脸色,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专心道,“你一早知道他活着,见到你母亲这副模样,还能瞒得住,也是孝子。” 被戳中痛处,也正是他心虚的地方,殷城难堪道,“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看来你对她撒的谎不少。”政迟说,“我能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连母亲都能哄骗,兄弟自然不在话下。” 殷城一僵,咬牙道,“政董怕是没什么立场说这话吧,如今我家里这四散的模样,不都是拜您所赐?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当初就算倾家荡产也不会……” 政迟轻笑道,“一开始,即便知道越遥的存在,也照样把他推到我身边的,不是你吗。” 原本怒目而视的殷城噤了声,他先是眼睛一瞪,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刷白一片,下意识向殷姚望去。 殷姚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或许消化出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没有。 殷城似乎泄了气,辩解得颇为无力,“姚姚,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 确实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正是发家阶段,四处碰壁,受局势影响,周转链不上,市场几进饱和。那个晚宴是他固执要带殷姚去的,和在场所有人都一样,他迫切需要搭上政药的线,带他的企业捱过眼前的危机,孤注一掷。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段时间殷时嬿禁足殷姚的原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政迟和越遥闹的惊天动地无人不知的幕剧。 他其实没想毁了殷姚一生。 只是一时的自私,他想殷姚那是个爱玩的性子,不会扎进去的。 虽然即便扎进去了,他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也不过是情伤,苦痛几年能怎么样。 “哥。”殷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晃,似乎又觉得好笑,“你知道?” 一双双眼睛盯着,殷城嘴张了张,又再合上,侧过脸,不去看殷姚。 他表情有些挣扎,但到最后又归于平静,“……就当哥对不住你。” 说得没太多负担,反而像松了口气。 那看上去,像是卸下什么伪装。 他一直是较为功利的人,大抵是知道在此时此刻境地下,殷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看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再加上政迟的态度,恐怕还如往常一般,是个无足轻重的宠物罢了。 既然都是政白两方博弈的棋子,何苦在这种时刻惺惺相惜。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殷城的语气有些漠然,“好哥哥做烦了。”又淡道,“说到底,妈最疼你,从小到大我被逼着照顾你不少事,也没指望你回报什么,”他顿了顿,“明明不是亲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上心。” 他抬起头,仔细观察着殷姚的神色,扯了扯嘴角,“看来是已经知道了。也好,我承认,确实有自己私心,没考虑什么后果。但你执拗却怪不到我身上,”殷城轻描淡写道,“要怨我也可以,但也得明白,家里这么多年没对不起你任何事,一笔一笔论起来,算两清。” “哥。”殷姚轻轻地问,“是你,替政驭往国内运的毒,是吗。” 殷城抬眼看他,没想到殷姚会问这个。 还以为这娇生惯养任性妄为的弟弟,会哭哭啼啼地控诉质问,问他怎么毁了自己一辈子。 他不由得有些狐疑,发现许久不见,殷姚好像确实,变了一些。 殷城并未回应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殷姚,只对政迟沉声道,“政董,我来投诚也是为了自保。具体如何,您既然清楚,我也不多赘述。政驭现在失联有段日子了,跟着白燮临生死未卜,我手里的证据够您翻案的。我要的也不多,算不上勒索,您既然愿意见我,就说明有自己的考量,万事可商量。” 殷姚听他这么说,垂下眼,“哥……” 殷城却有些不耐烦,“姚姚,我和政董谈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又蹙着眉,指责道,“你给家里添的麻烦还嫌不够多。” 说到底他也是怨的,虽然是他做的第一个推手,但要不是殷姚自己把不住心,也不会搞成如今这样,是咎由自取。 殷姚听见这句,脸白了白,许久,轻轻道,“说得对,我确实对不起家里。” “你知道就行了,也不枉费……” “但是,关于这些事,”殷姚说,“不是哥,自己要参与进这些纷争之中的吗。” 是啊,这一切,说到底,和殷姚没什么关系,是他借着殷姚牵线搭桥,联着政驭做了不少违法违心的事,吃了不少饼。 但谁能不心动呢?要是政迟下去了,换上这人当家,给的就不只是那一亩三分小恩小惠,许诺说以后航线大头全交于他辅佐,一但赌成,身家地位不只一个阶级的跨度。 殷城一愣,脸色有些难堪,“你是说我不自量力?”他上下打量殷姚,忍不住好笑道,“你?” 殷姚没想到他会变得如此之快,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哑然在一旁,由着长久未见的长兄,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眼神里夹杂着无意识的鄙夷和轻视。 政迟见状,心中倒有些后悔。 他没想到殷姚会自己出来,但看着他,却又无法做声指责,于是起了身,抚着殷姚的头发,低声问,“怎么出来了,朗九呢。” “……” 殷姚并不抗拒政迟的身体接触,但这次却身体一颤,似是想躲,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回过神来,对政迟面无表情地说,“用不着斥责他,是我自己想出来。” 政迟只心疼道,“先回去吧。”语气不免有些强势,“在与不在都差不多,我没想让你参与冲突,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家里人。” 殷姚没有说话。 政迟软了语气,低声哄着,“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嗯?谈完事,就叫他下去找你,到时候想说什么就说……姚姚。” 殷城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逐渐表情开始有些古怪。 殷姚似乎有些不耐烦,大抵是并不想离开;而政迟,却极具耐心地、小心翼翼地,甚至于低声下气地……讨好着他弟弟。 甚至于周围下属,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政董?” 政迟还在那边想方设法地劝殷姚回去,闻声一顿,一双眼睛不咸不淡地看过来,哪还有那半分温言软语的模样。 见殷姚挪开视线,政迟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想留就留。你身体不好,不要动气。” 殷城这下是真有些愕然,“政董?” 政迟将殷姚置到位置上坐着,叫人拿了披在身上的软毯,一番安顿后,也未用正眼看他,只叹道,“殷总有些不知分寸了。” # if&特典
第60章 他也不是头一回被背叛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殷城被缴了胳膊架着,阴鸷道,“政董,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到这一步有什么恩怨放不下的,一致对外不行吗?要真论起来,是您警惕性太差!这一切本来和我家就没什么关系,姚……我妈为了他,整的现在下落不明,好端端的快家破人亡了你说责任在谁?!嘶,放开!” 政迟并未理会他,而是对一旁人叮嘱着,“去拿杯水。温热的。” “是。” 政迟问殷姚,“你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虽然老实接过那杯温水,却还是缄默着,一言不发。 政迟叹了口气,见也将另一位晾够了,便淡淡道,“是我让你走的毒吗。” “装什么大义!做生意到这份上的有谁是一清二白。” “殷总是误会我了。”政迟看着他,不悲不喜道,“要说清白,确实算不上。但这些东西,政药晚清时都未曾碰过一毫,如今更不可能。你当我为什么要把白燮临死卡在关外,尽成那两败俱伤的买卖?按你说的,是了,”他笑了笑,“谁会和钱过不去。” 殷城听得荒唐,看他那模样,却又不像是在说什么虚伪的堂子话,呵道,“所以说政董把我骗过来,是用不上我了?杀鸡儆猴的?” “不是。”政迟说,“你手里政驭亲签的公文是假的。” “……什么?” “真的那份,政月已经讨来了。还有那些个对白燮临不利的‘证据’。你真以为他能容你带着那一身炮弹大大方方来见我?”他叹了口气,“有姓付的在,你连海关都过不来。” 殷城一顿,脸上原本的冷笑有些凝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听进去的,他收敛了笑意,渐渐地发了一会儿怔,突地脸色难看起来。 他眼神左右晃动着,似是有些不愿信,又觉得难堪,“姓白的分明说……” “真是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政迟顿了顿,又觉得好笑,“也是,切磋这些年,他那口甜嗓子是很会唬人的,要不怎么骗的一个个,死心塌地……” “那我就该在家里等死,这么说还是您救了我呢,您图什么?嗯?” 却没想政迟眉眼松了松,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悲凉。 殷城给他瞧的背后发毛,这股难言的怆意自然与他没什么关系,只能是—— “救了你,是为了殷姚。” 也说得没有多郑重,却叫殷城一愣。“为了他?” 为了殷姚? 他突然涌上一股气,一时间给人裹挟的羞恼也忘在脑后,身体上竟不知道疼了。 这段时间受政驭掣肘,替他做事反倒竹篮打水,什么都没捞到反而惹一身腥臊。 为了殷姚。 什么都是为了殷姚。 殷时嬿为了他,姓政的为了他,一个两个都为了他。 “不是为了他,我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 见殷城的脸色,殷姚突然出声道,“别说了。” 殷城顿了顿,望向他的方向。 他倒是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弟弟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没现在病气重,看着总感觉还留有些天真。 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想必是受了些挫折,由不得他天真下去。 殷城莫名的,感到有些畅快。 “哥。”殷姚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说,“……对不起。” 殷城看着他,有些疑惑,这句对不起荡在屋子里,又轻又重,矛盾至极。 “对不起?你对不起谁。是我还是妈。”殷城的疑惑一点点消失了,他胸口起伏着,看着低下头的殷姚,像是撕开一个可以宣泄的口子,咬牙切齿道,“你该对不起的不是我吧?嗯?看看这什么情况,你坐在凳子上而我跪在地上,你和我说对不起?” “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家里帮你兜着,总做那没本事硬去做的事,你以为是谁给你的底气?” “说到底,你不姓殷,”殷城恨恨道,“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吃的喝的玩的没缺过你,妈永远都偏心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依着你的喜好,一个收养来的你凭什么?就算我动机不纯,但不知轻重硬要撞上去的是你自己!活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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