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摸醒的殷姚睡眼朦胧地看着政迟,识清那张脸,便解开自己的衣服,懒洋洋地伸出手,似乎要他抱着。 政迟并未将他抱过去,眼中溢出痛苦,是因为他知道殷姚下一句要说什么。 “怎么了,政迟。”殷姚说,“不是来做这个的吗。” 政迟的沉默没让他适可而止,而是火上浇油地继续,“在顾念什么,忘了吗?我是你养的男……” 这时候政迟会让他安静,不然殷姚能轻飘飘地说出更多剜心话出来。 那些话从前政迟自己或许说过,或许没有,但每一句都无法反驳;于是听在耳朵里,总是叫人恼羞成怒,又心生胆怯,于是只撑着床沿,沉默不语地吻他。 动势并不如何粗暴,却在呼吸时迸发出极其浓烈的情绪,因一再压抑克制而浓烈无比。 政迟是权掌自由的,是禁锢着他的;殷姚是被关起来的,被他控制着的。 可为什么,每每到冲突的时候,却反倒像是殷姚牵握着锁链和钥匙。政迟恼怒地吻他,亲吻时却总觉得卑微,像祈盼或在哀求,求他打开自己的笼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想要录影带,拿去。我给你。”政迟将额头抵在殷姚的颈窝,庞大的身体撑不住了似的,半跪在床下。 殷姚轻轻抚摸着政迟的后颈,“这一点都不值得啊。” “殷姚。”政迟垂着头,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低吼一般脱力地喊他的名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没有人教诲他该如何做,即便低下了头,全然不顾地去找补,像个莽撞无序的蝇虫。 该怎么给自己开脱,该怎么做。 殷姚什么都不要了。 他还是柔软的,手掌冰凉,和以前一样喜欢贴着政迟的身体汲暖,予取予求地张开双臂。 一切都随他所愿,也正因如此他无尽痛苦。 殷姚不想要,是因为他如今再想捧给他的东西,早就已经廉价得一文不值。 他没有要政迟去找殷时嬿,比起不信任,更像是不再在政迟身上寄托任何希冀。 政迟想起从前,殷姚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总带着那些渴求和希望。 小心翼翼地,乖巧又顺从。 一次又一次,被他肆无忌惮地伤害着,那时候他也是这么痛苦吗。 他也是这么痛苦的。 最痛苦的时候,殷姚依旧由自己肆意索取着,凑过来,对他说什么都不要,但是能不能说一句我爱你,骗他的也好。 那时候,他骗殷姚了吗。 骗了的。 “殷姚。”政迟将额头抵在殷姚的腿上,像对着圣像告解的犯人,“如果我现在承认自己骗了你,你可以不那么痛苦吗。” “你觉得我在痛苦吗。” “我骗了你。” “嗯。” 政迟抓住殷姚抚顺他后颈的手,对着他的掌心,低声说着迟来的三个字。 其实那三个字和世界上所有毫无重量的承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它没有任何价值,谁都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三个字,对任何人,任何事。 殷姚听在耳朵里,像被蚊子啄出一处不起眼的伤口,手指一碾,消了肿,也就看不到了。 殷姚的沉默让政迟难能惶惑地抬起头,发现他没有嗤笑,也没有在难过,表情很淡,麻木地俯视着他,眼神中有些怜悯。 那眼神,和母亲极像。 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恨,不悲不喜。 政迟浑身的血像灌了冰,僵硬地矗在原处,握着殷姚已不再冰冷的手,准备迎来自己不愿接受,却必须接受的事实。 他不再恨他,也不再爱他。 在被自己彻底消耗殆尽前,殷姚放弃了。 - 见朗九在原地迟疑不动,殷姚便也不再理会,随手拉住身旁抱着文书的人,懒懒问,“政迟在哪。” “殷先生?您怎么出来了。”那人不安地向上看看,“政董在书房。” 殷姚松开他,道了谢便上楼去。 他急忙把殷姚叫住,“您等等!今天政董要见个很重要的人,上面人很多,您还是不要去了……这,朗九呢?怎么放您一个人出来了,很不安全的。” 殷姚笑着问,“人很多所以我不能去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他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似乎确实很忙,但殷姚在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您还是回去吧,要不我来护送您。” “不用,谢谢,你忙你的。”殷姚不与他争论,“我也有事要找他。” “殷先生!” “姚姚?” 殷姚还未踏上一级楼梯,听见熟悉的声音,突然僵住,不敢置信地转过身,低头看着楼下风尘仆仆的男人。 那人手里还拿着电话,见状将通话挂掉,与此同时,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也停止了。 他三步做两步,匆忙跑上来,握着殷姚的手,颇有些激动地,“姚姚,是你吗?!你怎么,瘦成这样……” 殷姚愣愣地由他握着,良久,才不敢置信地轻声喊道,“哥?” ---- 今天晚上应该还有 国庆这几天在外地有些忙,下周会比较稳定的hhh
第59章 还轮不到你说话 殷姚对白燮临说,“那盘录影带如果真那么重要,政迟不会轻易给我,就算他愿意,政月也不会答应的。白先生,我没做过这种事,只是个被家里惯坏的白眼狼,恐怕起不到太多用处。” “你用处很大,”他笑道, “不要妄自菲薄。” 殷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吧。您还有其他想让我做的事,不如一次性说完。我没怎么经历过这些场合,说话藏一半露一半太累了。”他又笑了笑,“就像我说的,我被家里惯坏了。” 既如此,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我确实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录像带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但你说的没错,政月是个麻烦。所以我想,不如干脆利落斩草除根。至于怎么除……这件事,应该只有你能办到。” “……” “猜对了。”白燮临笑眯眯地说,“我要你杀了他。” 殷姚看着他,表情没多大变化,竟叫人一时半会猜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也有难处呢。中国是一块人人有份的巨型蛋糕,我要的也不多,政迟一而再再而三地私自主张,这很不上道。”他声音很柔和,却隐隐听得出不快,“因为他我损失了太多,错手两次,我开始觉得厌烦了,包括你哥哥……我是说,亲哥哥。” “我帮你杀了政迟,你就一定能放过我母亲?” “你把我看得也太吝啬了。”白燮临和善地笑着说,“我还会尽我所能,救出你亲生母亲,这也是我一开始同殷女士承诺的事。” 殷姚觉得这人还真的是很有意思,明明实在威胁你,却好像成了一场交易,不能说明码标价,也算是稳赚不赔。 他悠悠道,“这事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我想,就算你不做任何手脚,直截了当地问他要命,他都会给你的。” 殷姚只当他说笑,“您未免将我想的太重要。” “我说了,不要妄自菲薄。”白燮临坦然道,“作为仇敌,我不会为他说什么,但看来我得先让你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你也看到新闻了,政迟现在回国就要面临审讯。如果再不出一个结果、或是付矜垣和他死磕到最后,定罪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现在扛着的压力不算小,不仅来自外部,还有家里人。那两盘录像带里的内容,足以让我身败名裂,但他却迟迟不拿出来,说明他有所忌惮。” “忌惮?” “他忌惮殷时嬿,换言之,就是忌惮你。他知道一旦这么做,我会杀了你母亲,包括你。”白燮临笑着说,“我确实会这么做。或许手段会更残酷一些,毕竟是报复,总要让他知道痛。” 殷姚淡淡道,“白先生真是爱憎分明。” “我希望你也如此。你不会有所动容的,对吧。最近我学到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嘛。” 殷姚不置可否,他想知道殷时嬿的近况,白燮临并没有告诉他,临行前他说,“你身上有定位和监听系统,包括你使用的软件,社交账号。抱歉,我知道这不好,可我总是多疑。殷时嬿对我的话似乎并未全信,我不能让他联系到你,而且,我想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言下之意,也是在说,殷时嬿的死活,由他决定。 “我受过的威胁不少,”殷姚笑道,“您是最直白的一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了。” “恨有什么重要的,我从来不恨任何人。”白燮临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恍惚,“……或许也恨过吧,但这不重要。爱才是重要的,你很爱你的母亲,这对我也很重要。” “我有个要求。”殷姚说。 白燮临真诚地看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要你帮我联系一个人,就现在,让他尽最快速度来德国见我。” 他开心地点头,“当然可以,谁呀。” “严琛。” 白燮临眯起眼,“严琛?” 殷姚笑了笑,“严上将的小儿子,您想必是认识的。” - “政董。” 殷城一进门,还有些诧异。 这满屋子的人,个个都背着枪械严阵以待,齐刷刷盯过来,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惶恐。 他脸色一沉,警戒地左右看看,“您这是要做什么。” “坐。” 殷城却不肯坐下,冷笑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您可别同我开这种玩笑。” 政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看得殷城心中一沉。 这位近日愁事缠身,日子显然过得并不舒坦,据说也有日子没合眼了,却没想人坐在那不声不响,慑力毫不见减,反倒有种抑久了的胁迫感,叫人胆颤。 他手指了指,便有人将他按在椅子上。 “干什么!”殷城一额的汗,“政董这是要来硬的?姚姚要是……” “姚姚?”政迟面容松动了些许,良久,露出一个笑,看着却未叫人松一口气,反倒紧张。“看来我猜的没错。”他对殷城道,“白燮临骗了殷时嬿,但是没骗到你。” “……” 政迟饶有兴趣道,“怎么,一早就知道了?还是说,”他顿了顿,目光深远地望向门外,仿佛知道门后面有谁在听着,“已经见到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门后的殷姚听到。 政迟叹了口气,“姚姚,进来。” 殷姚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敲了敲门,就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手底下人待他便恭敬很多,殷姚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看着殷城,并没有理会政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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