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般都是阴着来。 殷时嬿知道这事以后倒没说什么,后续的事她处理的很利落,那几个动手打人的学生已经被劝退,校长和家长也陪着给那女生道了歉。 那时候殷姚腿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捡水果吃,对着他哥撒娇,真真假假地喊痛,殷城到底是心疼,气得大骂他没脑子,“转了性了?那女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上人家了?啊?轮到你个一米八不到的愣头青冲上去丢人现眼!腿还被人打折了,你就这点手段?” “她都哭了啊,老师也不管。”殷姚满不在意地挑了块草莓,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忍他好久了,不上去揍两拳我憋得慌。” 说完,又嘿嘿笑了笑,缠着他哥,厚着脸皮说饿了。 说不想吃草莓了想吃樱桃,这会儿就想,让殷城去给他带那个内供5号。 “求你了哥,我特别想吃,特别特别想。你看我名字就知道了,我觉得我上辈子就是个樱桃。” 殷城又好气又好笑,“还要不要脸?” “哥————” “行行行把你那嘴闭上,躺好了。”殷城怕他乱动,一掌轻轻拍在殷姚圆咕隆咚的脑袋上,恶狠狠地揉了一把那软乎乎的毛,咬牙切齿,“真是欠了你的。” 十六岁的殷姚在病床上撒泼打滚,就为了要甜樱桃吃,烦的人要死,哪里像个受伤的病人。 二十六岁的殷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终于有了一个病患该有的样子,虚弱,沉默,无精打采。 房间里气氛让人窒息,殷姚有些不自在,他想说点什么,见殷城带了水果来,就好奇地问,“什么好吃的?” 殷城看了他一眼,拿了个碗起身,去卫生间把买的樱桃洗了。 红红紫紫的,堆在碗里,果皮油亮,淋满了水珠,看上去鲜甜极了。 他买得是殷姚最爱吃的那种,肉质饱满,一口下去果汁漫在嘴里,满口都是熟透的浆果香。 殷姚果真是喜欢,一连吃了半碗。 “这个真的很好吃,没想到会这么甜。”殷姚惊奇道,用手拿了一颗放在眼前反复观察。 “好吃也给我慢点吃,你现在胃不好,到时候又得拉肚子。” 殷姚点点头,又问,“说起来这是什么水果啊?还以为是葡萄,我还想哪来这么大的籽……” “你说什么?”殷城眉头一皱,没听明白殷姚在说什么。 殷姚稀奇地观察手心里的小圆果。 “又甜又香的。”殷姚对着他哥笑了笑,“这叫什么呀?” 叫见殷城半天不说话,殷姚抬起头,发现他哥眉心紧蹙,正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殷姚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茫然地又喊了一声。 “哥?” “你到底在说什么。” 殷姚一愣,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果,突然反应过来,后背发凉。 赶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装作是在开玩笑,“在开玩笑,哥你太严肃了,一进来就板着脸,想逗你一下。樱桃不错,特别甜。” 虽如此,殷姚刚刚问询的神态太自然了,殷城疑虑半晌,上下打量他一圈,“还以为你被那混账欺负傻了。” “……怎么会。” “对了。”殷城似乎有些疑虑,吞了吞,才缓缓问道,“政药,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声音很稳,听不出意图。 “政药?”殷姚摇摇头,“政迟很少和我说生意上的事。” 殷城问,“什么都没说吗。” 又一问,殷姚便有些疑惑,想了想,“没有。怎么了,政药出什么事了吗?” 等了半天,殷城也没有说下去,垂下眼,“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似乎是见殷姚还要追问,他神色和缓了些,将话题调开,“说起来,妈最近……” 一句话没说完,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门一开,进来一个西装革履戴眼镜的中年人。 这人殷城认识,是政迟身边跟了十多年的下属,算是心腹,极得政迟的信任。 名叫陈韩峰,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保养的还算精神,看着和和气气的,却是个人面蛇心的厉害人物。 “嚯。”陈韩峰看到殷城有些意外,笑着打了个招呼,“殷总也在。” 殷城抱着胳膊,也没看他,只点了下头。 陈韩峰没在意,他个人是理解的,人家弟弟还在病床上蔫着,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给出什么好脸色。 “陈叔。”殷姚见是他来,放下手里的樱桃,“我今晚上就能出院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您躺好您躺好,刚退烧,小心再感冒了。”陈韩峰眼神斜了斜,看了殷城一眼。“出院这事不急……” 殷城看殷姚状态还可以,此时也不愿再待下去,捡了衣服打算离开。 走时他看了殷姚一眼,想问,但到底还是没说,只留一声深叹,让殷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和他联系,不要瞒着家里。 “妈身体很好,最近不在国内。” 殷姚想了想日子,惊喜道,“她今年也参加了?” “嗯。”殷城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意,“不用担心。” “真好……” “自己好好保重。” 殷姚心里宽慰,乖巧地点了点头。 陈韩锋笑着候在一旁,擦身而过的时候,殷城站住脚。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对陈韩峰说,“陈总最近忙坏了吧。” “愁得头发花白。”陈韩峰眉毛耷拉下来,苦道,“政药出这么大事儿,上下一起招呼,别说我,上头那位都好几宿没合眼了 殷城说,“公司大,官司多,程序也多,正常的。” “是啊,忙。你看这不,一时间没顾好二少爷……我们心里也有愧啊。” “行了。”殷城嗤笑,“是哪家子上赶着我们心里清楚。”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陈韩峰闭着嘴笑而不语。 “哥?”殷姚从病床上冒出个脑袋,“怎么了,在说什么呢。” 殷城也不多话,安抚了殷姚两句,带着深意和陈韩峰握了握手,干脆地走了。 “陈叔,公司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殷姚在手机上搜索政药集团相关词条,但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只有些总结汇报与新闻条例,要么就是广告。 “能有什么事。”陈韩峰几句含糊过去,吃了两颗樱桃,对病床上的殷姚说,“真不错。今年还没到时候,哪儿找来这么大个头的5号,要说殷总对弟弟还是……” 见问不出来,殷姚也不执着,无论什么事,都轮不到他来操心,只垂下眼,拒绝多余的寒暄,“这样。” 手机里有林医生发来的消息,千叮咛万嘱咐,说他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喝酒。 殷姚认真回了谢。 “陈叔,没事的话,我现在就想出院。” “现在就出?您还有液体没输完呢。” “我想回西苑。”殷姚说,“在家里输也是一样的……” 他不想待在医院里,让他有种疯了之后被关起来的错觉。 陈韩峰听见,也不再拐弯抹角,喉咙一清,委婉地说,“是这样……您以后,不能再住西苑了。” “什么?” 殷姚抬起头,神情有些茫然,像是没听清。
第7章 我们也算认识。 政迟回来的时候,殷姚坐在沙发上,脸色还是不太好。 看见他回来,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 “东西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好了。”政迟看了他一眼,脱下大衣递给帮佣。“明后天就可以直接搬,去了还有什么要配置的,直接说。” 殷姚听见,整个人像被打了一拳,他见政迟要上楼去,连忙站起来拉住他,急迫地问,“为什么?怎么突然……你为什么这样?” 政迟身材高大,殷姚没扯动,又执着地抓着不放。他转过身来,见殷姚身体摇晃,扶住了他的腰,“身体还没好,不要这么激动。” 殷姚充耳未闻,反倒是声音更高,抖着唇,“我没事,先说你为什么突然要送我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韩峰带来的消息,是政迟让他离开西苑,一个人去江边住。 在医院待了两天,东西都收拾好了。 第一反应,是政迟要赶他走。 被抛弃的恐慌让他还没听完就翻身下床,一碗樱桃打翻,酒红色的果子滚得满地都是。 陈韩峰预料到了这么个情况,安抚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也不是马上就要搬,晚上出院了还是会回西苑,到时候您直接和政先生沟通就行。 殷姚哪里能等到晚上出院,陈韩峰无法,只好哄着挂完水,再一路将这位送了回去。 殷姚在沙发上等政迟,从日落到深夜,晚饭也没有心情吃,他不明白为什么政迟要把自己送走,越想越焦虑,越想越混乱,记忆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好多东西。 一会儿是自己在喝酒,一会儿是他被政迟弄得乱七八糟还要扑上去疯疯癫癫的要继续,这些片段就像被混乱编织的珠钏,前因后果没有一丝连得上贯。 又想政迟不要他了,他还能去哪里。 殷姚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政迟要把他送走,为什么突然这样。 如果是为了之前的事。 几盆花而已,就……就这么难以原谅? 殷姚殷姚抓着自己的胳膊,慌乱道,“你、你要分开,是吗,因为我乱动东西,你要把我扔在那边,你还在生气……” 政迟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才缓缓说,“不送你走,难不成留着你把越遥的东西扔干净?” 殷姚僵住了,他抬头看政迟,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些玩笑意味。 但是没有,政迟目光平和,声音也平和。 殷姚心中一震,眼中泛红,苦涩道,“我不会再乱动他的东西了。我真的不会……” “我该怎么信?” “……” 政迟笑着托起殷姚的脸,用了些力气,居高临下道,“没两天,你一点一点的把他照片烧了,想扔的都扔了,我想找都来不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放心你待在西苑。” “不会的……我不会……” “总是哭。”他擦掉殷姚的泪,“你也就这张脸长得像他,一哭连脸都不像了。” “政迟……” 轻拭殷姚红肿的眼角,男人淡道,“最后一点用处都没了,那我还留着你干什么。” 殷姚的瞳孔微微散开,抓着他袖子的手懈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政迟抚摸着殷姚的脸,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殷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当初就算知道越遥的存在,他还是愿意毫无尊严地留在自己身边,甚至为了取悦他去模仿越遥的一举一动。 他满意于殷姚的知趣乖觉,所以一直对他很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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