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今天不方便,不扫您的兴。” “说笑话,你能有什么事儿啊,嗯?” 殷姚眉头一皱,已是不耐至极,“借过。” 沈丰年乐了,纠缠道,“小姚……” 一波献媚,心中却不免鄙夷。 他敢这么缠着,自是知道,今夕不同往日嘛。 还道自己是从前呢?那天晚上多少双眼睛可都见证了,政迟虽然从前在众人面前爱抬着他,但真恼了,不也该教训还是教训。 左不过也就这点分量。 人都从西苑被赶出来了,也没见有什么背景,这会儿自己还拎不清。 不识抬举。 沈丰年说得口干舌燥,胳膊悄悄地搭在殷姚肩膀上。 只见殷姚默了半晌,突然把脸抬了起来。 能看见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自下往上盯人的时候,眼尾勾起来,轮廓像猫。 从前跟在政迟身后,总是一副乖顺安静的模样,说话的语调也柔和,温吞吞的,像是没什么脾气。 “沈总这是给脸不要?” 沈丰年正盯着殷姚微挑轻红的眼角,心里那隐晦心思都快写脸上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没反应过来,“什么?” 只见那张漂亮的脸似笑非笑,凉凉地揶揄道,“没听清吗?我骂您呢。” 这还是殷姚今天头一次正眼看他,表情讥诮,气质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说您年纪也不小,算起来比我妈还大半轮不少。”殷姚语气还是那么柔缓,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说什么体己话,“您也是身份贵重的,人要脸树要皮,何苦在我这像条狗似的作践自己。” 察觉到肩上搭的那条胳膊发僵,殷姚笑了一声,垮了肩膀离远两三步,叹他,“少抽点烟,还能活几年啊。” 沈丰年胳膊还悬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殷姚。 殷姚也瞪了回去,噗嗤笑出声来,“怎么,吓着您了?” 也不是没想过把人惹烦了甩脸子什么的,但话说这么难听毫不留情面,他心里觉得荒唐。就算是自己平日疼的几个小的,作起来也不敢这么胆大包天。 殷姚一个被政迟玩烂的,哪来的胆子和他撕破脸。 沈丰年这两年在床上已开始力不从心,殷姚这几句倒戳中了他的痛处,脸上还是没端住,扭曲起来,诡笑道,“我这没听错吧。” 殷姚趣道,“没听错,就是让您有多远滚多远的意思。” 静了半晌,沈丰年嗤笑:“……多哄你两句,这是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连恶人都做得刻板又俗气,殷姚觉得无趣,越过人就要往后走,结果沈丰年一把扯住他,讥讽道。 “跑什么?要我说现在这婊子一年比一年好当了,出来卖的娼腰杆也能挺这么硬,说我给脸不要?嚯。” 殷姚被他扯着,耳朵里灌进那气急败坏的话,没什么波澜,反倒觉得好笑。 想起自己本也不是什么清纯做派的实在人,跟着政迟,姿态低久了,就真变成了人尽可欺的可怜虫,谁都够本事来踩他一脚。 惹得人人都忘了,他本就不是个挨欺负的善类。 连他自己都忘了。 说到底这世界上除了政迟,还没有谁能给他委屈受。 殷姚倦得很,嫌耳边吵闹,让他放开。 沈丰年哪里听得进去,他敲打不利,却反倒见殷姚姿态更高,气急败坏,只管捡那脏的难听的辱骂,一抬手,眼看要往殷姚脸上扇。 早就说这住宅区平静清幽,一声突兀地巴掌极其响亮。 “让你做人,非要做畜生。”殷姚笑了,“怎么比我还执着呢。” 沈丰年脑子里,嗡嗡作响。鼻血哗哗往下淌,嘴角也擦烂。 他怎么都没想到,殷姚这男人身下的烂货,居然敢先他一步动手。 气得他粗喘如牛,摇摇晃晃几步,一时间拿不出反应来,连旁边有人过来都没注意到。 “操?!妈的你疯了?!” 殷姚甩了甩手,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我疯了好久了。” 沈丰年半辈子没被人这般招呼面门,见殷姚盈盈地看着他,眼神却很空,死人一般,像是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不做声地站在原地,透露出一股无所顾忌的疯癫气息。 一时间到让他不敢妄动,甚至觉得背后发凉。 这毕竟是政迟的人。 他还在冷却斟酌,可殷姚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居然还不放过,追着拱火。 “沈总为什么这么生气?您不像是没挨过打的面相啊。” “眼睛都红了,怎么,您要吃了我?” “还是说。” “心脏病犯了?” 这妖精一脸的无辜相,沈丰年恼得上了头,抹把自己脸上的血,撸起袖子活动了下手腕,一边逼近殷姚,一边狠笑着骂,“欠教的贱种……” 这时候,突然听见背后有人低声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贱种?” 这声线闷沉低厚,许是不怒自威久了,自带压人一头的气势。 让他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硬是一口唾沫咽了下去。 政迟蹙了蹙眉,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沈丰年挨打的左脸,还有他攥起来的拳头,平波无澜地问。 “这是在干什么。”
第10章 “我回家啊……” 一般来说,住这儿的户主回家都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的,像单元门口这种地方,很少有人来往。 摸不清政迟心思,又是自己事先招惹,沈丰年有些尴尬,但刚挨了打,总得顾及面子问题,于是清了清嗓子,表情不自然地矗在原地。 政迟看了他一眼,过去整了下殷姚的衣服,语气有些无奈,“无法无天。” 殷姚乖怔地给他摆弄着,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天气热,人容易上火。” 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副模猫似的乖巧模样。 政迟失笑,“行了,上去吧。” 殷姚本来就累,听话地走了。 沈丰年咳嗽了一声,政迟这才把注意转过去。 “不能太惯着,政先生。”沈丰年有些难堪,一面畏惧,一面咽不下这口气,不甘道,“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蹬鼻子上脸,作威作福,得罪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不是给您徒添烦恼……” 政迟说,“沈总大概是知道我的脾性,这么多年,就好一个面子,也不爱听旁的教条。” 沈丰年脑子没转过来,鼻腔腥热,那血没凝好,又流了下来,却顾不上擦,“啊?我这……” 政迟蹙了蹙眉,对身后跟着的人说,“韩峰,找个人给看看,有没有打出什么毛病来。该赔该治,不用再来问我。” 说罢,不愿多滞留,进了楼里,只留下一个拎着公文包的陈韩峰,乐呵呵地瞅愣在原地满脸是血的沈丰年。 “……” 陈韩峰上前给沈丰年递了包纸,“看这搞得,赶紧擦擦。唉……丰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 “我就知道会出这种事儿。”陈韩峰叹了口气,“也是我们的错,这小姚给惯得,一看就是没把您放眼里。不论该不该,总不得先动手啊?法治社会,打人毕竟还是不对的。” “……” 沈丰年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配合那一张血呼啦啦的脸。 这意思算是说得很明白了。 “话又说回来了,人家乐意惯着,我们这些下边的也不好多说几嘴……” “行行,你不用说了。”沈丰年彻底泄了气,到这会儿早就心透凉,也怪不得谁,最怪的就是自己蠢笨,一时不稳,做了那急色鬼,弄巧成拙,“这事难堪,还请政先生高抬贵手,改天我登门给那二位赔礼道歉,脸上这,哈,就当我该挨的教训。” “那倒不必,还是得去医院看看。”陈韩峰脸上挂着善笑,拍了拍沈丰年的肩,真心实意地劝告,“谨言慎行啊,下次指不定又伤着哪儿了呢。自己东西总给别人惦记着,谁心里能舒坦,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 殷姚在床上没趴一会儿,政迟从身后抱了过来。 男人气息一向是热的,唇间呼出的温度烫人发痛。 “威风够了?” 殷姚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发现政迟今天似乎很疲惫。 这也难怪,周五向来都是应酬缠身的日子。 想了想,殷姚把身体放软,给他抱着搂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嚒,想打就打了。” “……不生气吗。” “只是你也太冲动。沈丰年无所谓,但他岳丈是澳海的股东,保不齐这人找老婆吹枕头风,徒添莫须有的麻烦。” “他对我有心思。”殷姚抿了抿嘴,“说的话也难听。” 政迟问,“他说什么?” “就那些。他说……”殷姚顿了顿,垂下眼,轻轻道,“他说我是男娼,是你养的婊子。你觉得呢?” 殷姚很软,身体软,头发也软,细嫩的发丝垂掉下来,一小簇搔在男人的手上,绵绵的痒。 政迟把握着殷姚柔软的脖子,正在细细抚弄那颗乳肤上惹眼的红痣,听见殷姚问,一时间未置可否。 久了,才谐道,“这么说也合适。” 殷姚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将发丝撩到耳后。 政迟喜欢弄他那颗红痣,也爱摸他的皮肉。 男人的手掌很厚实,少年时曾痴练过火器,留下来几处不太好消的茧,食指内外、左手心都有,日子好过之后富贵了几年,却还留着用手的习惯。 他的颈部被政迟的虎口托起,像只被扼死的白鹅,又像只窒息的灰雁,殷姚轻轻喘了下,转过身抱着政迟的肩,仰着脖子和他接吻。 不哭也不反抗。 今日不像那哀哀怨怨的猫儿,反倒像只百灵鸟,唱得谄媚动听。 殷姚五脏六腑被挤得难受,大汗淋漓地辗转,以往该求饶的时候,今天却情深义重地扑上去,要什么给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得不可思议。 “抬头。”政迟要看他的脸,逼他仰起头,额上的汗落在殷姚发间,温温凉凉地一激灵。 殷姚的眼神又空又飘,人也像甜风中臌胀的气球,政迟要他落下他就落下,要他浮在空中,他就从那无根的泥地中变成一缕白雾,腾腾上升。 政迟问他,他就回答。 “最近为什么这么听话。” 殷姚喘着气,眼角泌出生理性的泪,让他的笑容看起来病态又破碎。 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政迟的手掌,断断续续地回应,“现在这样……你不喜欢吗……我听话,不喜欢吗?” 政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掐住了殷姚的脖子,低声笑道,“喜欢,怎么不喜欢。” 殷姚意乱情迷地回应,行为愈发的荒谬无状,直到政迟也跟着带走了理智,狂性被惹起来,撕裂了殷姚身上的每一道旧伤,伤口流出血,混杂着腥气。
90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