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触碰,犹如在烈日炎炎下沙漠中行走的人遇到了水源的润泽,用力汲取着彼此。 意乱情迷间,陆思扬突然想起,方律好像根本没有解释,酒吧门口的男人到底是谁。 可面对方律汹涌的攻势,他又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沉浸在浓烈的快|感中。 耳边是方律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游乐园里欢快的音乐,刮擦着他的耳膜。 眼前是五彩变幻的光线,映照在陆思扬的眼中,失焦的视线渐渐被星星点点的光斑占领。 …… 不知道摩天轮转了多少圈,方律总算停了下来。 陆思扬靠坐在方律的大腿,额头抵在对方的颈窝,累到连手指都不想动。 方律亲吻着他光洁的后颈,视线触及到他后背上,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眼神一怔。 随即,眸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眉宇间忽然生出淡淡的懊恼与冷然,扶在陆思扬腰间的手,不自觉得紧了紧。 陡然加重的力道,让陆思扬感觉到胸腔阵阵发紧,他轻哼一声,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 方律回过神来,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脸上的冷意瞬间收了回去。 “累不累?”方律刻意放轻的声音像初夏的晚风,让他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我抱你下去。” 陆思扬只觉眼皮沉沉,根本睁不开。 朦朦胧胧,他恍惚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方律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里,动作间,充满了温柔的意味。 摩天轮转到最低点,方律抱着他,从座舱中走出来。 陆思扬脑袋靠在方律的肩头,抬眼便是被灯光照亮的夜空。 无数条光柱冲入夜幕,仿佛纯黑的缎带间铺洒了闪烁的星河。 他听着对方轻柔的呼吸声,感受着方律胸口处心脏的跳动,沉沉地睡了过去。 * 窗外,依稀听到鸟雀叽喳叫声。 太阳光隔着薄薄的窗纱,钻进了房间。 陆思扬睁开眼,沐浴在温暖而又耀眼的阳光中,胸腔里生出舒适满足的畅快。 这似乎是长久以来,第一次起床时有这样的满足感。 他侧过头,看向空荡荡的身旁。 要不是枕头上的凹陷,以及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他甚至会以为,昨夜的所有,只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心底莫名生出的,名为感动的情绪,让他有些羞于面对。 他分明对方律十分不齿,却总是一次次为对方破例。 陆思扬抬起胳膊挡在额间,短促地笑了一声。 荒谬,还真是荒谬。 可他知道,自己跟方律之间,似乎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哐啷—— 哗啦—— 一阵锅碗瓢盆跌落的声响,从半掩的卧室门缝中钻进来。 陆思扬腾地坐起来,动作太快,以至于从后腰直至腿跟,牵扯出一连串的酸痛。 心里暗骂一句,禽兽不如的方律,抓过床头的睡衣披在身上往楼下走去。 还没进厨房,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电饭煲倒扣在地上,汤粥洒了满地,旁边还有个打碎的瓷碗。 方律背对着门口,站在水槽边,水龙头大开,不知在洗什么。 陆思扬咂咂嘴,踮着脚踩过惨不忍睹的地面:“方老板大清早,来给我拆厨房?你——” 凑过来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才发现,方律在水龙头下冲的竟是自己的手,手背上红肿了一大片。 陆思扬面色一变,皱起了眉头:“烫到了?” “没事。”方律拧好水龙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想给你做个早饭,不小心打翻了粥。” “什么没事,”陆思扬抓过方律的手腕,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这叫没事嘛!” 不由分说拉着方律走到茶几下的药箱,扒拉出一管湿润烧伤膏,命令道:“坐下。” 方律依言乖乖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举着胳膊,看着陆思扬蹲在身旁给涂药膏。 就听他边涂边说:“你都多大的人了,盛粥都能打翻,冒冒失失……” 方律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转瞬恢复了清明。 陆思扬半蹲在方律面前,从这个角度,方律只能看到陆思扬毛茸茸的脑袋。 陆思扬穿着浅灰色的睡衣,脚上是一双毛绒拖鞋。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头发蓬松翘起,头顶还有一缕直直上戳着,随着他擦拭药膏的动作,那缕头发一上一下轻轻颤动。 这过分居家的装扮,比平时那个倨傲毒舌的陆总,完全是两副模样。 看着他拧眉认真的侧脸,方律突然欺身靠过来,上半身压在他的肩膀上,故意拉长的语气像是带了几分撒娇意味:“好疼啊——” 陆思扬将药膏收好,推开方律站起身,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 他抱着双臂,语气嘲弄:“但凡你的表情能装得像一点,我都会信。” 方律站起来,搂住陆思扬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满脸可怜兮兮:“我受伤了,不能碰水不能做饭不能自己洗澡了,你要负责。” 陆思扬嘴角抽了抽,抓着方律的胳膊将人从身上扯开:“我看你烫的是手腕,伤的是脑子吧。” 说完,也不等方律说话,径自进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传来收拾东西的叮当声响,方律背过身,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平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涂满药膏的红肿手背,眼底的情绪厚重得让人无法猜透。 陆思扬收拾着厨房的杂乱,在接连打碎了三个盘子后,他长叹一声,终于放弃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总,活了二十多年,似乎还没进过厨房几次,平时吃饭都是在公司解决,偶尔假期会有老宅的佣人过来。 打电话叫人送来了早饭,两人便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方律用左手笨拙地捏着汤勺盛粥,陆思扬撇撇嘴,抽了张纸巾将淋到桌子上的粥擦干净,一把抓过了方律面前的碗。 将盛满粥的碗递回去,却见方律撑着下巴,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第十一章 逃避 对上方律满是笑意的眼睛,陆思扬耳垂一热,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不耐烦道:“还真是笨手笨脚。” 说完,掩饰般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陆思扬平时的饭量不小,可今天早上却没什么胃口,吃完鸡丝面,碗里的粥只喝了两口就撂下了汤勺。 他擦了擦嘴巴,拿起手机看消息,余光却瞥到方律端过了他的汤碗,将里面剩余的粥全部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而后,方律端起碗,一滴不剩得将粥喝了个干净。 陆思扬滑动手机屏幕的指尖蓦地颤了颤,他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陆思扬抓起手机,随口说了句:“走了。” 方律点点头:“好。” 今天特意没有开他拉风的跑车,打电话叫了司机来接。 他穿好外套,连眼神都没给方律,直接出了门。 大跨步上了车,迅速关上了车门。 方律跟了出来,靠在门框上,跟他摆了摆手。 陆思扬飞快地扭过头,蹙眉浏览着微信对话框里张助理的业务汇报,恍若未觉。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似乎用这种方式,就会营造出一种自己因为匆忙出门忘记将人赶走,而不是他特意让人留下的假象。 一整天,陆思扬都心不在焉,就连开会时候,业务部经理的报告接连错了好几处,他都没听出来。 他一改往日加班到天黑的习惯,五点一到,直接坐专用电梯来了地下停车场。 下班路上,总是不自觉得看着窗外出神。 直到司机将车停在别墅门外,陆思扬才回过神来,收起了脸上的恍惚,露出一贯的淡漠倨傲。 他走到厅门外,正要抬手按密码,下一秒,门果然从里面开了。 方律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三件套,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些许内敛沉稳。 陆思扬视线在方律脚上扫了一眼,是一双他没见过的纯白色家居拖鞋。 陆思扬挑了挑眉,问道:“你出门了?” “去了趟商场,”方律耸耸肩,表情无辜,“你的家居服和拖鞋,尺码太小,我根本穿不上。” 陆思扬下意识道:“谁让你穿了,我——” 话还没说完,便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律也没有追问,只解开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玄幻的衣架上,转身进了厨房。 动作娴熟得,好像这就是方律自己的家。 陆思扬脱下鞋子,放进鞋柜,弯腰时,鼻尖蹭过了方律的西装外套。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儿,飘了过来。 他装作无意般,贴着方律的外套擦过,香味儿比刚才更加浓烈。 陆思扬低头关上鞋柜的门,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哗啦—— 磁盘破碎的声音,打断了陆思扬的思绪。 他快步走进厨房,果然—— 方律站在料理台前,地上又多了几个盘子的尸体。 “手滑,”方律挠了挠鼻梁,笑容十分坦然,“熟能生巧,多试几次就好了。” “算了吧,”陆思扬冷眼斜睨着地上的碎片,语气凉嗖嗖道,“万一你再手滑,厨房都要被拆了。” “那可不行,”方律按开料理台上的电饭煲盖,扬起嘴角,“我要是不做饭,我宝贝儿吃什么。” “你少乱叫。”陆思扬翻了个白眼,探身朝电饭煲里望去,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目光不由一愣。 只见电饭煲里,蒸了满满的白米饭,米饭上还摆着一圈用胡萝卜歪歪扭扭刻成的爱心。 “怎么样,”方律靠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邀功一样问道,“好不好看?” 不过是一锅普普通通的白米饭……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心里这么想,陆思扬开口却又变成了别别扭扭的夸赞。 “嗯……还不错……” 方律贴上来,温热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那有没有奖励?” 陆思扬按住对方正要掀他衣服下摆的手,斥道:“受伤了还不老实!” 当然,这顿饭到最后,一如既往的又吃到了床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是两个人彼此约定俗成的心照不宣,方律就这么赖在了陆思扬的家里。 而陆思扬,面上厌烦得很,可就像忘了这回事儿一样,嘴上绝口不提将方律赶出去的事。 心里总想着,毕竟是为了给他做饭才烫到了手,等……等方律的手好了,就让他走。 对,就是这样。 陆思扬为自己找着借口,努力不去想这借口是多么蹩脚。 不过方律还真是说到做到,每天在厨房里研究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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