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还没有将唇贴上来,只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挑逗一般: “又忽然不想亲了,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正说着,外卖电话却到了,苏沂修去拿来了馄饨,是要先解开塑料袋的...他刚才没有亲上来?把陈风扶到了轮椅上...可是感觉到热了,给他摆好了碗筷放在跟前...他为何说不想亲了,是我哪里又做得不好,伤了人家的心? 陈风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要去哪里? 陈风吹了吹勺子里的馄饨。 他家住在二楼,要如何下去? 陈风往碗里加了点醋。 好像只能背下去了。 陈风把馄饨送进了嘴里。 粉色的,软软的。 这念头蹦进了他的脑袋里,手指又不自觉地攥紧了些,苏沂修转过身去,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起身坐在了沙发上。 “你饿不饿,陈青这丫头没点你的。” “啊......没事......” 话音刚落,门被叩响,陈风勾唇一笑,似是计谋得了逞,望着苏沂修说道: “但是我点了。” 苏沂修接过外卖,是不是该给陈风说声谢谢?太客套了,他什么时候点的,我怎么没看见?他为什么给我点了午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我该坐到餐桌那里吃?还是去客厅? 乱了套了,这人真是会扰人心智。 稀里糊涂吃完了饭,连馄饨什么味都没品出来,风在屋里逛了一圈,脑子便也跟着跑了。 陈风住这小区叫四平社区,往东直走拐个弯就到了海边,他收拾好了东西,示意苏沂修准备出门。 先是把轮椅送到了楼下,陈风双手扶着栏杆,一条腿往下蹦跶,等下楼那人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蹦了五六个台阶。 诶?这也能下来啊。 “我还想背你来着,那你慢点。” 苏沂修说着走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陈风心道早知就站在门前等着了,这下可亏的要死,眼看着要下到了一楼半,陈风不甘心,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半夜坐起来都要后悔。 “不行,”他停下脚步握住苏沂修的手腕,“你背我。”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第16章 海骨寺 陈风如愿趴在了苏沂修的背上,双手极其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虽没敢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但跃跃欲试。 只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还没下定决心,苏沂修就已经把他扶到了轮椅上,车轱辘已经转了起来,陈风还回味着那不到一分钟的温暖,苏沂修的肩膀宽,胳膊上捏起来也有肌肉,此刻只恨自己怎么不住在三楼四楼五楼,偏偏住在二楼,还没探索完就到了底。 他们走在大路旁的人行道,陈风在搜索附近适合闲逛的地点,好不容易折腾下了楼,便宜也没占够,自是要多耽误他些时间讨点甜头。 正浏览着,陈风眼前一亮,心中一动,他方才是瞅见了自己喜欢的字眼,寺。 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老人家信这,年年都要去,听说这个庙管财运,要记在本子上,听说那个庙管姻缘,要给两个孙儿各求一个,陈风自小就跟着磕头上香,长大以后,也便跟着信了。 直走便到了海边,不过那海是一片野海,拉了安全条,不能靠近,但若是向左多行几步,便到了扇桥岛公园,从岸边人工修葺了一条栈道延申向海,最末连接一处扇形小岛,秋日里的粉黛乱子草极其好看,陈风默默打开备忘录将之加入九月的行程。 他今日虽不去那岛上,但要去扇桥岛旁边的海骨寺。 这寺庙他记得曾路过一次,当时跟着大学同学来海边蹲守日出,从五点蹲到了六点半,日出没蹲到,他们出门没看天气预报,那是个阴天。 陈风大老远就看见了海边的小吃摊,那个推着三轮卖烤肠的大哥给车子重新粉了漆,可烤肠还是一样的香,陈风想让苏沂修去买两串来吃,却见那人双手搭在轮椅后的扶手上,面无表情地望向海面。 偶尔驶过的货轮,从不停歇的海风推起白浪,海边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坐在沙滩上,还未到夏日,海水冰凉,孩童蹲在远离海岸的一小块土地,试图用铲子挖出宝藏。 恍惚间两个身影出现在礁石上,浪花撞在石壁,水沫打湿脸颊,苏沂修扶着那人的手,望着退潮的海,金色的巨轮逐渐掩入地平线,光芒一点点消散,最终汇聚在身边那人的眼中,碎成一片片星。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如今跨越六七年的光景,海风将他的头发吹乱,声音糅杂在风中,恍惚中竟已经想不起那人的声色,不知是谁拽了拽他的衣袖,温热的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背,苏沂修眼神空洞地低下了头,那声音又变得清晰了,这次他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 “买两根烤肠吧,我想吃。” 再抬起头,沙滩上那两个虚影不知去了哪里,包装精致的小吃摊映入眼帘,橘色的车棚上画满了卡通小人,十分抢眼,他终于是回过了神来,车轱辘再次转动,压过人行道,停在摊位旁。 自从杨衫离世后,苏沂修鲜少来海边,偶尔开车路过,也不愿多看一眼,或许是海水过于咸涩,无论车窗关得多么严实,他都能闻得见。 “香吗?他家的烤肠特别好吃,我每次来都要买上七八根。” “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带给宿舍里的儿子们......” 陈风说完便笑了起来,烤肠上的酱料沾在了嘴边,他仰起脸,问苏沂修要了些纸巾。 旁边三两个孩童正在堆城堡,后边的大人催促他们回家,苏沂修将陈风扶到寺庙附近的长椅上,坐在他的身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各自吃着手里的烤肠。 苏沂修的脑子里仿佛有个放电影的老头,一旦寻到了时机,便悄悄转动手柄,胶卷一遍一遍放映,净是些让人伤心的片段。 陈风瞧见了他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丝酸涩,这人不吭声的时候,脑子里便没什么好事,于是他三两口把烤肠吃完,握住了苏沂修垂在身旁的手。 “你在想什么?” “没有......” “你想他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陈风的语气似是疑问但又不容否认,苏沂修在他的目光下无处可躲,眼神越是飘忽,掩耳盗铃的铃声便越响,他低头看着那人,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像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他祸害别人做什么,忘不掉还耽误别人做什么,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怎么这么好的人就落在了他手上。 “我......” 温热的鼻息落在脸侧,陈风扣住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那吻中带着不甘,带着嫉妒,带着难以掩饰的占有欲,再望向苏沂修时眼神却又变得温和。 “别想他。” “我们去寺庙里求个姻缘牌,怎么样?” 他看了眼天边,太阳的轮廓轻触海平面,明亮的黄,是云彩,也是海上的波光,海风渐凉,人们路过,交谈,嬉笑,他听不见,那是与他无关的喧嚣,陈风只望着他,缓缓开口: “太阳快要落下了,你该多看看我。” 海浪翻滚着褪去,哗哗的响声在进入寺庙之后变得朦胧,取而代之的是檐角下的风铃,清脆之声庄严宁静,陈风如愿地请来了姻缘牌,看着苏沂修将其悬于枝头,他偏不要亲自动手,名字他要苏沂修写,绳子也要由他亲自来系,这儿有他的伤心事,陈风偏要给他创造些新的记忆。 他要苏沂修下次来到这里时,首先想起的人是他。 再走出寺庙时,太阳已经没入海中大半,海边风急,陈风穿得略显单薄,苏沂修将外套脱下,盖在了他的腿上。 他好似犯了什么错,惹得陈风恼了,恼得要占据他的心神,索他的吻,还要他去求姻缘,实在是过了分了,可他像中了邪,陈风一看向他,那眼神里如同下了蛊,他就全都照做了,海风没将他吹得清醒,反而越发混乱,杨衫会知道吗?杨衫会来责怪他吗?可到最后又顾不得这些,陈风开心了,他便愿意做了,这像什么话,多大的人了为何没了头脑,以往摆出的情深如此的样子,为何今日全都没了? 他沉思,反问,疑惑,却没能得出个答案。 一阵急切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陈风接起电话,打开了免提。 “哥,我今天晚上还要直播......” 陈风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他要是一只猫,此刻必定是炸了毛。 “你搞什么?你哥我就剩一条腿了,你还想......” “我不在那播了,我换地方成不成......” 陈风顺顺气,搞不懂陈青到底在整什么,怎么还迷上了直播。 “你换哪去?” “我去扇桥广场。” 陈风立刻伸手扶住了轮椅,示意苏沂修停下。 他的左手边就是扇桥广场。 “哥,我今天约了梁和姐来看的,这儿很安全的......” “你已经到了吗?” “到了,我已经在摆东西了。” 真是年龄大了翅膀硬了,陈风讲不过她,愤愤地说了句“随便”。 广场边约莫三四个人在开着音响唱歌,陈风定睛看了看,在广场边缘的一个地方看见了陈青的身影,他让苏沂修绕着圈把轮椅向那边推近了些,借着“扇桥广场”四个大字的招牌的遮挡,停在了陈青身后的视觉盲区。 陈风回过头问苏沂修: “你今天还有事吗?” “目前没有。” “那陪我在这听一会怎么样?” 苏沂修点了点头,陈风满意地转过了脸。 陈青在给吉他调音,她挑选了个人少的地方,不是为了吸引多少观众,她今天甚至没有打开手机,她要的听众只有一个。 医院轮休的梁和换上了便服,在五分钟后来到了陈青的旁边,短暂交谈后寻了个台阶坐下。 陈风捉奸一般勾着脖子看,梁和摸了陈青的脑袋,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梁和看着陈风笑了笑,他又拍了一张,苏沂修不明就里,终于忍不住俯下身来问: “你拍这个做什么?” “回来让她拿钱买我拍的照片。” 苏沂修好歹也有些经验,越看陈青的眼神越不对劲。 “你妹妹她......” “喜欢女的。” 苏沂修了然,原来他们兄妹俩是一个类型。 陈青终于调整好了设备,清了清嗓子,望着梁和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些羞涩。 左手按弦,右手拨弦,连接了音响的吉他发出悦耳的旋律,话筒搁在嘴边,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短暂的前奏过后,陈青缓缓开口,身体跟随着旋律轻轻摇晃: “远行的蒲公英......” “飞扬的柳絮......” “冬日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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