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在此刻达到顶峰,苏沂修也逐渐融入这场有些无厘头的游戏中,他不再顾及沿途的风景,专心向上攀爬。 倒也没什么想让陈风答应的事,但胜负欲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越是接近终点,心跳得便越快,越是兴奋,不为任何东西,单纯为了“赢”本身。 他想,即使是他先到达也无所谓,陈风想提要求,也可以把机会让给他。 能见度越来越小,陈风腿酸得抬不起来却不敢放慢脚步,输液港被扯得发酸发疼,他换一只手后继续前进。 白雾中已经隐约能看到红色的青吉亭,树杈上挂着的祈愿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阶梯上,最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苏沂修脱下外套放进背包,看了眼身旁山体上刻着的海拔。 还有十米。 山顶的石碑逐渐露出全貌,最后一步踏上,视野在一瞬间变得开阔。 粗重的呼吸声淹没一切杂音,来往的游客在他眼中如虚影般掠过,苏沂修只看见一人面朝着他,与他相视一笑挥了挥手。 那人举起刚刚请来的平安牌,面色略有些苍白,但眼中的温度丝毫未减。 他走向苏沂修的面前,轻抬眼睫。 “我赢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哦~
第11章 吉岩亭 苏沂修拿过他手中的祈愿牌,与上次在寺庙里的款式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牌子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是,”苏沂修笑着望向他,“你赢了。” 一棵老树盘踞亭前,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祈愿牌,苏沂修替陈风将手中的这块悬在了其中。 流苏波动摇曳,如同他那颗有些不大安分的心。 眸光流转,最终定于身前的面孔。 “你要提什么要求?” 陈风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方才最后几米爬得有些过快了,此刻他还没顺过来气。 他看着苏沂修的眼睛,认真到有几分天真: “你以后想他的时候,来找我......” 手指在身侧不停地搓动,陈风紧张的时候就爱掐手指头,指甲掐的泛白,他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别去墓地。” 别去墓地。 苏沂修一时怔在原地。 终日的积雪伏在亭檐,在山顶上聆听过过数不清的虔诚心愿,有人来求平安,有人来求学业,有人来求姻缘。 苏沂修本想着陈风或许会索个吻,要么像寻常爱侣般要个拥抱,再不济牵个手,他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对方不贪这一时的亲昵,他要的远比这多。 陈风眼眸清澈,求他一份心意。 蓦然加快的心跳已经给出了答案,可陈风听不见,他要苏沂修亲口说好。 他曾想陈风是冬日里的篝火,唯恐灼伤自身,而如今避之不及,那火已然燎到了他的衣袖。 “有期限吗?” 苏沂修问。 那倒也不能一辈子都束着他吧,年年清明扫墓老人家来不到的时候,他还是要去的。 陈风哪里想不到,就算苏沂修口头答应了,他也没法在人身上装上监控,二十四小时都看着人家去,他要的东西,说白了不过一份诚意。 “直到你喜欢我,超过喜欢他的那一天。” 陈风抿唇轻笑,眼中的情意与渴望不加掩饰。 苏沂修伸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此刻便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行。” 话声落地,这心意便到了。 陈风觉出些累来,方才的精气神全用来吐出那几个字,此刻才发觉胸闷头晕,片刻前,快到山顶时冒出了点子,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踏上这吉岩亭,累了酸了全当不知道,卯足了劲往上爬,甫一停下时眼前直冒黑圈。 苏沂修见他脸色不好起来,陈风本就不深的唇色又淡下几分,他有些慌了神,可别是上山的时候爬出了毛病,这要晕在山上可不好整,单单下到缆车就还有二百米。 “累着了?” 陈风虚虚地点头,苏沂修便搀着他到亭子里寻了个地方坐下,递来水壶,陈风手握着水杯直打颤,苏沂修没良心地笑了,伸手帮他扶住杯底。 “就这么想赢?累成这样。” 陈风也觉得丢人,可是手不听使唤,越是想不抖,就颤得越厉害,只可惜不在乡下,不然就是筛糠的一把好手。 “想赢。” 陈风说着,查了下缆车单程的价格,八十块钱,比门票还贵。 苏沂修却掏出手机直接买了两张,此刻不是省这些钱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怕旁边这人要是一脚没踩稳一路滚到山下,搞不好直接秃噜到海里头,连个全尸都找不着。 陈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虚起来,明明从前大学跑个一千米都不喘粗气的,定是医院那一瓶一瓶的点滴磨了他的精力。 陈风心里不服,山里的狸花猫都对他竖起了尾巴,他也当那是鄙视,在心里默默给猫排了个名次,把橘猫排在它的前头。 这要是再化疗几次,那岂不是连孩童家的体力也比不过了,陈风活了二十四年,还是头一回感觉体力跟不上,回去还是得琢磨些法子,好生补补。 苏沂修平日里看他身板虽不大但也不是干瘦,该有的地方也都有,想必这攀峰道还是极其磨人体力的,他自觉在观景道走的也不慢,陈风还能赶在他前头,定是花了大力气。 小腿肚子直打转,苏沂修又搀着陈风坐上缆车,方才废了吃奶的劲爬上去,也没好好看看上头的风景,这缆车一会就下了几十米,陈风勾着脑袋向外张望,阴了半天在这个时候放了晴,真是不赶巧。 阳光洒在山上的积雪上,像一块块发光的奶油,山群也一个个露出脸来,远处的海也不再蒙着一层灰色的滤镜,陈风掏出手机来,拍了拍苏沂修的肩膀。 “拍张照片。” 苏沂修笑着配合,虚虚揽着陈风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哥俩好。 等着陈风喜滋滋地把照片存好,打算再照几张的时候,缆车已经到了站。 八十块没坐尽兴,陈风想着,要是他有钱了,肯定要多坐几个来回,坐到过瘾为止。 坐上下山的班车,这趟青吉山之旅算是进入了尾声,陈风靠在座椅上没一会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三分钟不到脖子一歪就靠在了窗户玻璃上,山路弯多,脑袋在玻璃上磕得“咚”“咚”响,苏沂修实在看不下去,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给他垫在一旁。 陈风一路睡到家,全靠别人带路,上了地铁睡,换乘了公交接着睡,直到六七点苏沂修把人送到陈青的纹身店,看着他进了休息室才放心离开,陈青怪不好意思,谢谢从二楼说到一楼,苏沂修一走立马换了副嘴脸。 “陈风!” 那人不应,好像叫的不是他的名。 “回家睡去,给你冻感冒!” 休息室的条件不比家里,这儿暖气也没开,被褥也不厚,陈风化疗忌感冒,那药水会消耗人的免疫力,病了要比寻常人麻烦得多。 陈青在旁边喊着,他不应,非逼人上手段,被子一掀开,上腿上狠掐两下,陈风才终于回过了神。 强制开机了半个小时,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洗个热水澡假发一摘,顶着个水煮蛋就钻进了被窝里,什么东西全都不管,饿也不管,睡了半小时脑袋上直钻风,又单独把冷帽拿出来戴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 苏沂修晚上发了三四条信息问他到没到家,陈风睡得像死猪,没开静音都没听见,苏沂修估摸着这是睡着了,寻思明天再问问。 他看陈风下山后那虚样儿,老怕人出什么毛病,别再有个低血糖啥的给倒腾进医院里去了,那脸色白得看起来都有点不健康,苏沂修心里直膈应。 陈风刚睁开眼,这一觉睡得不过瘾,他看了一眼手机,苏沂修发来信息问他到没到家,感觉如何,陈风半梦半醒地打字,想打个困死了,“困”还没打上去,单把后边俩字发过去,手机往旁边一撂,翻个身接着睡了。 苏沂修看着那俩字头皮发麻,死了?!什么叫死了?!怎么就死了?!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可怎么和陈青交代,和他爷爷奶奶交代,说我跟你孙子出去爬山,给人爬死了? 他赶忙给陈风拨过去一个视频电话,陈风本想挂断,一看是苏沂修打来的又吓一精神,伸手摸了一把脑袋发现还没戴上假发,把摄像头切换成后置接通,光速地拿出假发。 “陈风?” “哎,我在呢!” 陈风从没戴的这么快过,手指头都快打结了,帽子一扣,才把摄像头转过来。 苏沂修看着完好无损的陈风长舒一口气,陈风心里也觉着奇怪,这不过一个晚上没见,怎么好像他被绑架了似的。 他将视频放成小框,看了眼聊天记录才心中了然,连连道歉。 “少打个字......真不好意思......” 苏沂修的背景是人行道,旁边还有过路的车辆,应该是在外头。 “我还说去纹身店找你。” 苏沂修看陈风还在不停打哈欠,活脱脱一副没睡醒的样,问道: “好点没?” 陈风点点头,说: “好多了,就是困。” “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店里去。” 陈风一听,还有店,也打起些兴致。 “什么店?我好像还没问过你是干什么的。” 陈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人的性格去的,见面几次苏沂修出手也算大方,他基本没花过几个钱,也就没在意苏沂修的经济状况。 苏沂修在手机那头故作神秘,自己的职业算不上高大上,也比较冷门,但要说赚钱,倒也能赚些。 “下次告诉你,你先休息。” 走到店里还要些时候,苏沂修想着干说不成,得把东西放人眼前才算解释清楚。 挂断了电话,陈风也没了睡意,翻看起昨天拍下的照片来,拍的时候没感觉,今天一查倒是拍了四五十张,他挑挑拣拣几个角度还算好的,打算画进画册里。 小程序上又有人找他约单,陈风还想着能好好歇一天,但是钱到手边哪有不要的道理,他跟人商量好价格和时间,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跑自己的小画室里头干活去了。 回到店里的时候,张百桥已经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的工作台上,见苏沂修推门进来,张百桥抬头,神情一下变得古怪,好像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什么表情?” 张百桥凑到苏沂修脸前,他这兄弟一张冰山脸板了五年多,今天竟有几分要开化的意思,说笑也不笑,但就是看着像个活人了。 莫非是爱情的力量? 看来那小兄弟有几分本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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