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啊?......有......”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沂修隔着衣料抓起陈风的手腕,步履有些匆忙,陈风没一会就喘起了粗气,输液港处的刀口被拉扯地有些疼,他甩开了苏沂修的手。 “这么着急?”陈风的疑惑逐渐膨胀,话语间带着几分气。 苏沂修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打的车到楼下了,怕师傅等急,抱歉。” 陈风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陈风靠在车窗上休息,苏沂修则紧锁眉头,杂乱的声音萦绕耳边。 “你这种情况就别找男朋友了。” “抱歉,我有情感洁癖,你再找一个吧。” “放不下还找什么。” 无数个小人在他心里出现,指责着他的行径。 车辆在街道穿行,逐渐驶出陈风所熟悉的城区,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如同他与苏沂修的感情。 “咔哒”一声,车门打开。 陈风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仰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石匾,红漆填色的四个大字撞进眼帘: 长相公墓。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宝宝记得收藏哦
第9章 试试 灰色的石碑上,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陈风面前。 那人面容隽秀,生得一副好模样。 陈风心说。 只可惜照片是黑白色。 陈风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差不多能捋个明白,那远处的树叶子被风刮的沙沙乱响,他心里头也不安静。 苏沂修心里也没个准,怕讲着讲着陈风就给他个白眼撒腿跑了,人家还年轻,还是第一次正经谈恋爱,碰见他,怪糟心的。 他沉了心,破罐子破摔,要走就走吧,他也不贪好。 就当给人讲故事了。 苏沂修和杨衫是大学室友,杨衫活泼跳脱,苏沂修刚好相反。 但俩人莫名的合拍,界限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变得模糊,逐渐向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他们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去跑步,一起去尧青的景点打卡,坐在操场上从天文地理谈到鸡毛蒜皮。 秋日一个平常的夜晚,杨衫与一名女同学相谈甚欢,被他瞅见,心里头直发酸,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大二冬日的一个雪夜,杨衫感染了流感发起高烧,他背着杨衫跑向医务室,一时没注意脚下,跌了个跟头,头上磕破了皮,第二天早上,退烧的杨衫看着苏沂修额角干涸的血迹,问: “苏沂修,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沂修毫不犹豫地点头,少年时的感情直白热烈,杨衫笑着说: “把脸擦干净,我就做你男朋友。” 那是苏沂修第一次谈恋爱,他们去海边,去教堂,去所有恋人会去的地方,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在街头亲吻。 父母得知后死活不同意,苏沂修跟家里闹翻了天,花费了一年的时间让家人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现实。 他再也不会做任何一件如此孤注一掷不计后果的事了,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意外来临,杨衫的遗体推进火化炉,他总想着,要不然连他俩一起推进去好了,把骨灰混在一块,再也不会分开。 他们曾在海边漫步,说着影视剧中幼稚的誓言: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不想一语成谶,二十二岁,两人定下终生的那年,他与杨衫天人两隔。 “直到今天,我还是会时不时到这儿来看看。” “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但我应该告诉你。” “选择权在你手里。” 苏沂修看向陈风,后者似乎无法一下消化这么多的信息,杨絮沾了满头,陈风眼眸低垂,迟迟无言。 他动摇了。 爱人的逝去是一道无法抚平的疤痕,离去的人如同留下的人的影子伴随一生,他没有什么情感洁癖,但人心不大,他想在苏沂修心里边要个单人间。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沂修确实合他的意,成熟,稳重,自律,对待他也不可谓不认真。曾经遇到那么多对他抛出橄榄枝的男生,要么单纯喜欢他的皮囊,要么只是想和他上床,少数奔着认真谈恋爱来的,他又没喜欢上。 好不容易碰见个心动的,要让他现在放弃掉,陈风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看向苏沂修,眼神不再似原本那般炽热,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犹豫: “那你喜欢我吗?” 苏沂修没有回答,只是放在兜里的手指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蜷了蜷。 怎样算喜欢,他不大记得了。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陈风又说,“你讨厌我吗?” 这次苏沂修没再犹豫,立刻回答道:“不讨厌。” 人家给他画画,还给他求个许愿牌,没什么大毛病,条件又不错,他没了良心才讨厌。 陈风勾唇颔首,这三个字对了他的意,眼神中的温度又缓缓上升。 既然不讨厌,那不妨试一试。 他陈风也不赖,他若捧着一颗真心来,不怕换不回半颗真心去。 “我知道了,”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苏沂修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神情里带着些茫然。 他接受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期冀,苏沂修试探着开口:“所以呢?” 一颗心脏不安分的跳动,他竟有些紧张。 “我说知道了,”陈风深吸一口气抬了抬眼说:“我考虑一下吧。” 一片杨絮擦过肩头落下,苏沂修心又沉了回去。 到底是他想多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考虑一下,不过是人们惯用的拒绝的话术。 但还未等他作出反应,清朗的声音和风入耳。 “我考虑好了。” “我想试试。” 阳光投进陈风的眼眸,将本就色浅的瞳孔映得金黄,这双眼睛的主人正专注的看着他,苏沂修轻笑着颔首道: “好。” 人生中总是会出现无法言说的微妙时刻,就如同现在,苏沂修站立在墓前,手边是他曾经的爱人,而他面前,是想要来爱他的人。 夜落细雨,滴答半宿。 第二天的早上八点,陈风如往常一样给苏沂修发去问候的信息,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那场在杨衫墓前的坦白同寒暄一般寻常。 陈风不过第一次正经恋爱,他不信邪,他偏就要找自己喜欢的。 管他跟谁好过呢。 昨天晚上陈风思考人生硬是半夜没睡着,第二天八点半顶着两个肿眼泡,在陈青的“友好帮助”下,才准时来到了医院。 陈风带的东西很齐全,面包,香肠,酸奶,他越吃越来劲,没看见对面大叔越来越差的脸色。 “小伙子,你别吃了,我闻见味儿就恶心......” 陈风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失妥当,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吃了......” 第四瓶挂上来,点滴进入输液港的导管流入全身,陈风才开始真切体会到化疗的威力。 反胃的感觉愈发凶猛,好像有人攥着他的胃,还在里边点了火。 难受得紧,他喝了几口凉水,试图把那感觉压下去。 陈青看着皱起眉头的陈风,凑上前问: “怎么回事?不舒服?” 陈风闭着眼点点头,陈青看了一眼挂在输液瓶旁的药物清单,已经快要结束了。 “还有两瓶就挂完了,上次医院开的止吐药还有,你要不吃一个?” 陈风摇摇头,现在的反应还不算大,一盒药花好些钱,不如省着点回家吃。 清炖鱼汤,山药粥,蛋花面,陈青搜索着化疗患者适合的饮食,决定再提升提升自己的厨艺。 窗外的天从阴蒙蒙的青灰变成深蓝,最后一滴点滴挂完,还要做完胃镜和腹部CT才能出院。 陈风一看见胃镜两个字就要打退堂鼓,陈青硬拽着他的胳膊才把他塞进去。 从检查室出来时又顶着一张棺材脸,陈风默默祈祷现代医学赶紧发展,早日搞个能把胃镜取代的检查方式。 “明天下午来打升白针。” “不想打。” 别看升白针的针管细,扎进去比疫苗针疼的多,上次打完陈风捂着肚子站不起来,跟陈青控诉护士的技术不好。 “你那个护士姐姐不是扎得挺好,我要找她去打。” 次日下午,陈风如愿地等到了梁和来给他打针,可药物推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向陈青投来了绝望的眼神。 看来不是技术问题,谁打都一个样。 “疼疼疼疼......” 梁和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推液的速度放到最慢。 “我哥他比较细皮嫩肉,麻烦你了啊姐姐。” 陈青目送着梁和回到护士站,没注意到陈风坐在椅子上幽怨的眼神。 “眼珠子都跟着人家跑了,”陈风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都不知道扶你哥一把。” 刚回家的时候陈风几乎是睡了一个整天,卧室变成了猪圈,吃了就是睡,睡醒就是吃,手机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陈风统统提不起精神。 等到第二天中午,终于睡过来精神的他打开手机,看着微信里三十多条信息和陈青的十八个未接电话脑袋一麻。 出什么事了这是。 还没等他看苏沂修发来的二十多条信息,陈青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陈风!”陈青的怒吼如雷贯耳,陈风赶忙把手机拿远了点,即便这样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你他妈的到底要睡到几点!你睡死好了!” “咋啦?” “你小老婆找你呢,都找到我店里来了。” 陈风心头一惊。 苏沂修去找他了? “我说你熬通宵画画去了,你别说漏嘴,死猪。” 陈风被骂精神了,赶忙打开微信给苏沂修回拨了个语音电话。 苏沂修昨天一整天手机都很安静,起初还未察觉哪里不对,只当陈风工作繁忙。 直到晚上回家后,手机推送了一条同城新闻。 一个公交站台附近发生了车祸,伤者为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苏沂修大致浏览了新闻内容,车祸就发生在陈青纹身店的前一个站台。 心中的平静被打破,他给陈风打去了几个电话,可当时陈风正关着静音睡得正香,什么都没听见。 时针指向十一,苏沂修心道不好。 平时陈风再忙都不会超过晚上十点还不回他信息,今日过于反常,必定是碰见了意外。 电话几乎是一秒接通,苏沂修的声音有几分急切: “陈风?” “是我。” “昨天怎么回事?” “啊......”陈风想起陈青交代的话,“前天晚上熬夜通宵赶了几个单子,昨天补觉呢。” 陈风话语中掺杂着几分刚睡醒时的沙哑,听起来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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