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藏之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又逼近几厘米,哑声问:“真的……没有话要和我说么?” 鸦羽一样的睫毛眨了又眨,陈芒被陆藏之的气场逼得手脚发软,他就这么被他压在门上,片刻后,轻声说:“没有。” 那两个字过于轻,以至于尾音都被心跳撞得发颤。 “……好。”陆藏之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仍旧热切地注视着陈芒。 上天啊,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嘴硬又害羞的人。 他松开陈芒的肩膀,转而抚上了他的面庞,拇指的摩挲里带着满到溢出来的亲昵。 陈芒下意识要拿开他的手,等真的握上去以后,又马上因为过电一样的肌肤接触而松开,选择放弃。 他看见陆藏之目光下移一寸,眼神微变,然后舔了一下唇缝。 他们这个距离,说是呼吸交缠也不为过。 陆藏之问:“你喝醉了么?” “没有。”陈芒回答。 “我还以为……你刚才在饭桌上喝醉了,所以不跟大家喝酒。” 陈芒平静地说:“只是保存理智,避免发生意外而已。如果你喝醉了,还有我。” 如果你喝醉了,还有我。 陆藏之一怔,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毕竟像他这么单纯善良……喔,对,他只是单纯,不是傻。 这种叫人依靠的语气……是啊,他才不是什么小孩子,一个人挣钱,一个人长大。 不过总的来说……你没醉,挺可惜的。当然,我也没醉,这更可惜。 陆藏之叹了口气。“放心吧,我没喝醉。不会出意外的。” 他垂下眸子,彻底松开了对陈芒的钳制,泄了力,低头抵在人肩膀,语气也软下来:“陈芒……” 柔软的发丝扫过颈侧,陈芒喉结一滚。“嗯。” “你喝醉过吗?” “没有。我不喝酒。” “哦。” “陈芒……” “嗯。” “你初中成绩特别好吧。” “还可以。” “最高呢?年级排名。” “不记得了。前十?前五?” “哦……” “陈芒。” “嗯。” “你学习这么好,有没有很多人喜欢你?” “…………她们不敢接近我的。” “那你早恋过么?” “…………………………” 你说呢? “嗯?” “当然没有。” 但是现在可能,是在早恋了。 陆藏之没头没尾地问了很多问题,陈芒都一一回答。 最后,陆藏之抬起头,用下巴蹭蹭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陈芒。” “嗯。” “可不可以抱着我。” 音质低哑。 空气安静片刻,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下一秒,少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他心头一动,猛地把人按进怀里,珍视地拥着,抱着,与他胸膛紧贴,心跳同频,不肯放手。 陈芒不熟练地环着他的腰、背,对这汹涌的情绪感到些许茫然,却本能地去接收和释放。黑暗剥夺了视线,其他感官就格外灵敏,他触摸着健康的肌理,听到了呼吸,听到了心跳,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和自己衣服上的一样,又不同。 不同之处,是荷尔蒙才能形容。 这一次的拥抱,没有安慰,没有安抚,没有附带一切外加条件,那就…… 只剩下爱了。 ----
第63章 学爱 ======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的车,两人从乌兰布统坐了五个小时车回到北京,到家已经快四点了。 “饿不饿?” 陆藏之卸了背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好像连精神意识都被摊开了,放松得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先点上,然后咱俩把澡洗了,洗完刚好吃饭。” 陈芒蹲在鞋柜旁换鞋,还没来得及答话,注意到什么,皱了下眉,又扭头观察起房间的其他布置。 惊人的洞察力反复提醒他,这间屋子有些许不同。 “陈芒?” “哦,牛肉面吧。”陈芒眨眨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好。” 陆藏之点过外卖,起身扒了外套直接拐进卫生间:“我先洗了,你歇一会儿。” 前脚刚迈进门槛,下一秒,他定住了,眸色一凛—— 这里有第四个人生活的痕迹。 陈芒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跟上来,尽管只有些微差异,还是一目了然。 盥洗池梳子的位置,琉璃台抹布的摆放,还有牙膏、肥皂、洗衣液、晾衣架…… 陆藏之跟父亲生活太久了,他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被小女人打理过的姿态。 他忽然想起昨天没约上的返程车。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陆藏之二话不说冲进两人的卧室,翻桌子掀被子,没有借宿痕迹,又立马闯入主卧,一把拉开衣柜柜门—— 里面塞着一床被子。 “……” 一口银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甚至转身的时候他还撞在了陈芒肩上。 气压低得要死,陆藏之大步流星踏进厨房里,来到橱柜跟前就是嘁哩咔嚓一通翻,让他翻出来一包此前从来没有人吃的、已开封的补品红枣。 肉眼可见少年虽然冷静依旧,但已经愤怒到能随时杀个活人。 他那么爱戴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前不久还教导过他,可是—— “我妈才走了不到两年。” 我妈才走了不到两年,你这么快就能找到新欢,那你们此前那么多年琴瑟和鸣又成了什么?! 陆致远!!! “陆藏之……” “……” 陆藏之没作答,只有冰棱一般的眼神刺向陈芒,把对方到嘴边的话尽数冻了回去。 他在抖。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先找到那个臭老太太把她杀了,了解夙愿,然后再杀了父亲的新欢,最后自己也死了算了。 “……藏之,先核对事实。”陈芒在他肩膀拍了拍,那一贯冷淡的声线似乎真的能够浇灭些许怒火。 陆藏之点点头,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嘟—— 嘟—— “喂?藏之。”电话里传来陆致远的声音。 陆藏之锁着眉头,沉声道:“家里有别人来过?” “哦,你说这个……我现在在出诊,很忙,晚上到家和你细说。” “你……” 嘟嘟。 “……” 陈芒看见陆藏之状似平静地收起手机,实则青筋都要爆起来了,他气势汹汹回到卧室,门板撞在墙上咣当一下。 写字台抽屉里有一堆小刀,粗鲁的翻动声叮咣乱响,他挑了那把他觉得最漂亮的,有黄蓝宝石猫眼的小刀,收入裤子口袋。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他夺门而出。 陈芒本不该插手好友的家事,可陆藏之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他只好跟上。 . 中日医院。 陆藏之一冲上三楼,绕过外科分诊台,就看见诊室门口人流如织,患者进进出出,也有其他医生护士匆匆经过。 “藏之来啦!你爸爸还在忙呢。”一位护士姐姐和他打过招呼,快步走了。 过一会儿,另外一位医生招呼他一句,也走了。 “……” 他不好打扰父亲给人看病,干脆沉着脸改道去了办公室。 门没锁,他拧动门把手咔哒一声,撞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身形羸弱,正坐在父亲的座位上,闻声望向他。 “你是……” “陆藏之!”他自报家门,“就是你在我家住了两天?”如果不是陈芒拉了一把,陆藏之已经冲上前拍桌了。 女人虚弱地垂下视线,点点头:“噢……你就是藏之,对。你爸爸收留我住了两天,应该是怕你不高兴,毕竟,我身份不好看……所以就让你们……” “他知道这事儿我介意,他就不能不做吗?明明我妈才走了不到两年!” “抱歉……是我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陈芒偏头看了眼办公桌后的女人,面色苍白,楚楚可怜。陆藏之还在大发雷霆,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都往这边看,大概是其他医生转告了陆藏之来访的消息,陆致远姗姗来迟。 “藏之!” 他拽着儿子往外走,“我们出去说,别打扰阿姨休息。” 陆藏之一把拍开他!“出去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你前阵子到底是怎么教我的?还是说,你已经虚伪到这种程度了!?” “陆藏之,你冷静一点和我出来说。” “我很冷静!!” 事态愈演愈烈,陈芒把生气的人挤出办公室,咣当,反手带上门,推着他后背跟上陆致远。 陆藏之凶相毕露,被这么推搡着一时竟也没了脾气,好像只要那个人的掌心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就能有安抚意味。 一直走到拐角,无人注意到他们,陆致远才叹了口气。 “你记得你二叔吗?前两年我还带你参加了他的婚礼。” “记得。”陆藏之说。 陆致远点点头,“去年他背地里谈了个情人,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阿姨,现在你二婶急火攻心,想方设法在打击报复她。” “……他是我二叔的情人?” “是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还怀了你二叔的孩子,前阵子刚流产,体虚得不行,这个时候要是再被你二婶怎么样,恐怕一辈子都得落下病根。” “哦……” “所以我才答应你二叔,把她接来避避风头,你明白吗?错的是你二叔,无论发生什么,责任都应该由男人担着,两个女人都是无辜的。” “……我知道了。” “待会儿去给阿姨道个歉,我回去忙了。还有患者等着我。” 陆致远离开以后,陆藏之仍然站在原地久久不去,视线茫然地定在虚空一点。 这是陈芒第一次看见他眼眶泛红的样子。 “藏之……” 他偏过头不说话。 陆藏之,如果今天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你会怎么做呢? 也会心疼? 然后会抱我吗? 你一定会紧紧抱住我的。 陆藏之眨眨眼,已然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消化好了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笑:“我们——” “?!”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被少年拥入怀中,力道生硬而真诚。 他眼睛都睁大了,不可思议地回抱住这副躯体,陈芒真真切切地在自己怀中。 这一次他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他用爱浇灌的花,开了。 这一次,陆藏之终于肯吐露一句100%的真话。他说:“我差点以为,我要挤不进爸爸的新家庭了。那我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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