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摇了摇头,岳寒松便冲三人挥了挥手,“甭管他,你们去就行。” 几个人一溜烟就跑远了,好不容易来次城里都挺兴奋的,王川觉得奇怪,问元明:“你怎么不去玩,听你哥谈生意可没意思了。” 元明没理王川,还记着他支走自己那事呢,他扯了扯岳寒松的手,小声说:“我不想进去,我自己在这条街上玩玩,不出去。” “也行,反正这里你来过两次了,认识路,就是别中暑了。”岳寒松摸了摸元明的脸,不是很热,然后从口袋里把钱袋子拿出来递给他,“觉得热了就回来找我,想要什么就买,装哑巴少说话,别让人欺负了。” “知道了。”元明接过钱袋抓在手里,然后轻轻推了岳寒松一下,“你去吧。” 岳寒松和王川从粮行大门进去,伙计带着他们往后院去了,元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屋里,转身往街头走。 街头那里有几个年纪比他小点的小孩在玩,元明买了一包糖,拿着去找到了那几个小孩,把他们里边最大的那个叫了出来。 元明冲几个人晃了晃手里的糖,对男孩说:“这糖给你们吃,但你帮我去传个话行吗?” 糖不便宜,几个孩子看见了都馋得很,传个话当然不在话下,男孩立马就同意了,“哥哥您尽管吩咐吧,我绝对给您办妥。” 元明笑了笑,把糖递给那几个孩子,拉着男孩往后走了两步,弯腰低声道:“你知道元府在哪吧,离这里很近的,你去侧门敲门,说你是元清少爷的弟弟,找他有事。” “我知道元府,可我没见过元家的少爷。” “没关系,你就告诉他,林月昭在这条街上,然后你带他来找就行了,明白了吗?” 男孩使劲点了点头,“明白了,可是元府最近乱成了一团您不知道吗,恐怕很难见得到里头的人,要是没人怎么办?” “什么,”元明愣住了,“什么乱成一团,出什么事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还有人不知道,立马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元府的管家还有元老爷的二姨太前几天夜里突然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害的,元老爷因为这事吓得不轻,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现在直接病倒了,什么事都落在新管家身上,忙得不可开交。” 男孩说完后,元明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是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置信,男孩见他不说话,有点担心地看了看他,元明怔忪许久,最后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说,谁死了?”
第27章 男孩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元明根本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快到耳边都能听见心跳声,他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抬了抬手,男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哥哥你没事吧?” 元明弯下腰,手扶着膝盖,大颗汗珠在头上滴了下来,他哑声道:“我没事。” 说完元明站直了,把男孩拉到自己面前,“既然这样了,那就不用你去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就当不知道。” 男孩点了点头,元明这才松开手,放他去玩了。 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人发晕,元明扶着路边的墙关了好一会儿手才不发抖了,他看了看刚才那家粮行,粮食还没运进去,应该是还没谈好,元明从路边买了个斗笠戴上,走出这条街,往元府去了。 元府是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还有两个跨院,大得很,元明轻车熟路地走到宅门口,敲了敲门,还在府里的时候前院的下人就没怎么见过他,更不要说现在的元明,更没人认得出来了。 开门的是个下人,元明低着头,说:“永安街上有家商铺被人砸了,我来告诉元管家一声,得请他去看看。” 商铺被人砸了不是小事,门口的下人无论信不信都要去告诉管家,由管家定夺,那人关上门去请管家,元明走到门旁,等了没多久,门就开了。 “哟,你怎么躲这来了,元管家,就是他来说的。” 元清从门后走出来,看了元明一眼,转头对下人说:“你回去吧。” 门被关上了,元清立马走过去拉着元明走到对面的胡同里,“你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胆。” 元明摘了斗笠,这才看清元清的脸,距离上次见面明明没多久,元清却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变了个模样,原本就瘦的人现在脸颊都凹了进去,肩膀连长衫都撑不起来,有些松垮地穿在身上,元明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先落下来了。 “你爹为什么会死?” 元清给他擦眼泪的手顿住了,好半天才说:“你都知道了。” “什么,”元明一下没反应过来,“你想瞒着我吗?” “我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元清眼睛里也含泪,紧紧皱着眉不愿意哭出来,“那次见你,我看得出来你很开心,好不容易过上喜欢的日子,我就想算了,你不回来了也好,你没做成的事我替你做。” “反正我欠你一条命,就当还你了。” “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吗,”元明出声打断他,“你都干了什么?” 元清低声道:“元正霖病倒是因为我一直偷偷给他饮食里下药,那天晚上我本来想放够剂量一了百了,你爹和萧姨娘都死了你也能回来了,但是被我爹发现了,只来得及救下元正霖,他那么多疑,我爹怕我被发现,再加上他向来一根筋,我做这事他本就觉得对不起元家,后来他让厨房送了碗粥,在里面下了药,给元正霖吃之前说他要试一下,就那样死在了我和你爹面前,如果不是这样,你爹也不会信任我让我接手府里的事。” “元正霖对我爹有恩,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这样,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后面的话元明没听清,只听得见嗡嗡的耳鸣声,吵得他头晕,眼前的元清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再看过去已经变成了十三岁的的样子,十三岁的元清远没有现在稳重,为了给元明出气,在刚搬进元府的萧姨娘的厢房里放了把火,每把萧姨娘烧死,倒是刚怀上的孩子没了,元正霖大发雷霆,是元明替元清揽了下来,就是那次,元正霖打了他一顿,把元明从屋里踢出去的时候元明摔断了腿。 元清一直忘不了这件事,腿摔断后元正霖不许让大夫来给他看,元清偷偷找了大夫来看了一次,固定好后留下了点药,元明养了整整一年走路才不坡了,但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元清不光是自责,他也知道,要是元正霖知道是他做得,一定会直接把他打死。 想到这,元明如梦初醒,猛地抬起头看向元清,元清被他吓了一跳,止住了话头,两个人背靠墙对视着,像被人丢下的小动物。 日头渐下,岳寒松从粮行出来,元明正窝在板车上,抱着腿埋着头,好像是睡着了,岳寒松看见后赶紧跑过去,怕他中暑。 “睡着了吗,元明?”岳寒松扶着元明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元明眼神清明,没睡着,“怎么坐这晒着,不是让你进去找我吗。” “刚坐下。”元明低声道。 岳寒松摸了摸元明的额头,一手汗,说:“你脸色不太好,怎么脸这么白,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是有点累。”元明坐直了冲他笑了一下,“谁让你这么久都不出来。” 岳寒松也笑,摸了摸他的脖子,“这不完成了吗,我们去吃饭,然后回去你好好休息,坐这车就是容易累。” 元明吃得不多,最快吃完了,岳寒松见状也说吃饱了,想带他出去走走买点东西。 “刚才自己没买东西啊,没有喜欢的吗?” “买了块糖吃。”元明讨好地冲他笑笑,把钱袋给他了。 “这么懂事,”岳寒松接过来扔了两下,又递给他,“看看想买点什么,下次来又得有几个月以后了。” 元明轻轻嗯了一声,扭头看着前边的路,不看岳寒松了,然后握住了岳寒松的手。 岳寒松把他的手拢进手掌,打趣道:“怎么了,怕丢了啊?” “对啊,”元明说,“豫州这么大,丢了你可找不着我了。” “说点吉利话吧咱们,”岳寒松捏了捏他的手,“快中秋了,给你做月饼吃。” 过了一会儿,元明低声说:“好。” 几个人回到村里直接去了村长家,村里人都在那等着分钱,赶着天黑了回家做饭,元明没去,半路下车回家了。 家里的兔子还有一一许凤兰帮忙喂了,元明一进门一一就冲了过去扑到他身上好一顿蹭,元明抱着它在树底下玩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没劲儿,想睡觉,把一一哄回窝后进里屋躺下了。 天一擦黑,许凤兰就来叫元明去他家吃饭,她知道岳寒松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元明吃不上饭,走到门口发现灯都没点,还以为元明也跟着去村长家了,又看了两眼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许凤兰边进院边叫了元明一声,没人回应,许凤兰进里屋一看,元明躺在炕沿上,一只胳膊垂下去,没个睡相,许凤兰看他这样可乐,上前拍了拍他,“元明起来了,跟婶子吃饭去。” 元明很快就睁开眼了,还没清醒过来,“晚上了吗?” “天都黑了,走,吃饭去,你哥今晚没空管你。” 说完许凤兰就往外走了,还顺手收拾了一下桌子,忍不住教训两句:“你看看你俩,屋里都不收拾好就出门了,乱得跟狗窝似的,元明啊,你这个药还喝不喝……” 屋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打断了许凤兰的唠叨,许凤兰放下药碗,奇怪地走回里屋,第一眼没看见元明,第二眼才看见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连气儿都没了。 天黑路难走,不过临近中秋,最近几晚月亮都格外亮,把路都照亮了,所以岳寒松和王川带着王大夫回来得也快,元明还没醒,刚才许凤兰好不容易才把他挪到炕上去,此时急得直转圈,过一会儿就要摸摸元明还喘不喘气。 “娘!”王川还没进屋就喊了一声,“元明怎么了到底?” 许凤兰看见大夫来了,赶紧让开地方让王大夫过来,“可算回来了,快,来看看元明。” “刚才我来叫他吃饭,他正趴着睡觉呢,醒了以后刚走了两步一下就晕倒了,现在还没醒,我摸了摸也没发烧啊。” 岳寒松站在一旁看王大夫摸脉,还能抽空安慰许凤兰:“您别急,他本来生病就没好,没事的。” “是没事,”王大夫收回手,“身体没什么问题,是心病啊。” 这下岳寒松愣住了,“什么心病?” “伤心惊惧,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风寒没好又累着了,其实就是身子想休息所以晕倒了,不用吃药,吃了也没用。”王大夫提起药箱,从里边拿了包黄芪给岳寒松,“放上枸杞红枣,每天给他熬水喝,好好补补身体,“有点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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