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熵秋说可是也没有看见你带谁回家啊?彭浣微微翻了个白眼说可我家也不是避难所啊!孔熵秋“哦”了一声,起床进客房里收拾行李,彭浣看不下去他那走路都在打飘的劲儿,赶紧把人给拽了回来,说:“你在我这住可以,但是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她可不觉得孔熵秋会无缘无故闹什么“离家出走”! 孔熵秋说:“就是……不是很想回去。” 彭浣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了?” 孔熵秋平淡说:“没什么,就是最近宴狄工作比较忙,不经常回家,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意思。” 彭浣气得白眼翻到天上去,心想,就不该瞎操心! 而事实上孔熵秋撒谎了,不回家一直在外把自己投身于忙碌工作中的人,其实是他。 但他不可能向彭浣道出真相,也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讲述那天晚上他所看见发生的事情。 孔熵秋的睡眠一直有问题,所以平日里他鲜少摄入咖啡因,就算是偶尔提神喝咖啡,也会选择低因。 于是当他在夜晚十点钟接到了江霖递来的那杯茶时,他的内心是犹豫的。但是他还是喝了一口,毕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不知道是不是近日里工作劳累的缘故,他很快便感到了一股困意,昏沉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是深夜,他在房间里,周围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摸了下身边,床铺是空的。 孔熵秋愣了愣,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太阳穴走到了门外。 墙壁上的夜灯亮起,似乎在为他指明方向。也就在那条道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如地狱般的场景。 “怎么了?” 身后响起的母亲的声音令他身子一震,手握紧门把带拢了房门。 “……没什么,”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我用一下洗手间。” 冲进洗手间关上了门,抱住马桶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吐了出来,到最后只剩下了苦淡的胃液和水。 孔熵秋擦干自己的嘴,凝视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面孔,恍惚地回到了卧室。 江宴狄大概是清晨时分回来的,他的动作很轻,孔熵秋却还是感知到了。他一晚没有睡着。 孔熵秋的睡眠问题似乎变得更糟糕了,不得不又开始服用安眠药。江宴狄见了关心地问,bb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压力怎么这么大。他搪塞地说是因为工作。江宴狄说,我帮你泡杯茶吧,安神的,效果很好。孔熵秋听了却全身发凉,那股呕吐犯恶心的劲儿似乎又从他的胃部涌了上来。 他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宴狄相处,并更加难以直视江霖。那个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小小怪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和他一样的恶魔,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有着他年轻时的影子。 因此当江宴狄询问他事情的时候,孔熵秋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听清,只是敷衍地点头说了一句:“嗯,好啊。”后来他才反应过来,江宴狄是要回老家,回顺宁。答应的话已经说出口,他便难以再收回,只好在内心里默默企盼,企盼,江宴狄不要遇见那个人。 江宴狄回来后对他的态度并无异样。只是进门时忘了给他一个回家的拥抱,又自行记起,朝他道歉:“奔波了一天,我先去洗个澡。”晚上他们躺在床上,江宴狄辗转反侧,他忐忑地询问怎么了?男人只是笑着说没什么,眼神却虚无地飘向了远方。 孔熵秋不知道江宴狄在想什么,只知道,那双眼睛没有在看他。 孔熵秋认识大学时期江宴狄身边所有人,那些人却未免都认识他。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注重打扮,而是专注于学习,因为从小刻苦读书,从初中起就戴着厚厚的眼镜,混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陈舒找上门来。 收到对方打来的电话时,他很意外。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孔熵秋到的时候,不难认出陈舒,对方的长相还是跟许多年前时见到过的一样,只是眼角多了一道淡淡的细纹。 “你好,好久不见。”陈舒笑着朝他打招呼道,“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陈舒。” 陈舒,这个名字孔熵秋怎么会不知道?就像知道汤姆的人都会知道杰瑞,知道舒克的人会知道贝塔,江宴狄和陈舒的名字摆放在一起,大概就是那样的特别。虽然两人大学不在同一个系,但谁都知道江宴狄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是谁。 他佯作淡定地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想来和你打声招呼。”陈舒说,“我马上要搬到这座城市了,以后估计会经常见面。” 孔熵秋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禁皱起了眉,道:“你……” “我是江哥的朋友,你应该还记得我吧?”陈舒微笑着说道,拿起桌前的咖啡杯,用搅拌棍轻轻搅拌了下杯中的液体,继续说:“那一晚谢谢你把江哥送回家。当然,如果真的送到,那就更好了。” 孔熵秋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紧张地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陈舒神情无辜地耸了下肩,说:“没什么,就像我刚刚跟你说的,只是来提前跟你打一声招呼,以及……来找回我以前失去的罢了。” 他的语调很轻描淡写,听在孔熵秋的耳里却像是一场飓风。 他握紧了拳头,咬紧嘴唇说:“……宴狄和我已经结婚了。” “哦,是吗?”陈舒转了转眼睛,“可是据我目前为止了解到的,国内还没有合法化同性婚姻,也就是说江哥在法律上的婚姻状态,还是‘单身’吧?”他看着孔熵秋愈发惨淡的脸色,笑了:“那么在这里,我对他一切的追求,都将是合法、公正。” 孔熵秋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种无力感,尽管如今他才是那个在江宴狄身边陪伴了多年的人,可是当他遇上陈舒,他总觉得自己不用去比,便已经输了。 他抿起嘴问:“你是怎么拿到的我的联系方式?” 陈舒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说:“江哥挺爱你的,会用你的生日当手机的锁屏密码。” 他打量着孔熵秋呆然的面孔,又突然出声笑道:“骗你的。我可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一天。这年头科技挺发达的不是吗?靠指纹和面容也可以解锁。” 孔熵秋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也跟着一起沉落。他颤抖着声音问:“……他都知道了多少?” “不多。我不想在江哥眼里成为一个喜欢讲别人坏话的人,那样的人设并不讨喜,不是吗?”陈舒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倒是你,你又知道多少?” 孔熵秋愣住了。 “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江鹄’,鸿鹄的鹄;女孩儿就叫‘江霖’,久旱逢甘霖的霖……”陈舒缓缓道,“有些人就连偷听也只听了一半。” 孔熵秋仿佛被一道雷给劈中定格在了原地。他有些失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身后又响起了陈舒的声音:“那天我看到你了。” 孔熵秋僵住了脚步。 “20XX年,缘晖诊所,二楼,207号诊室。” 陈舒一字一句道。 “你撞到了我,然后跑开了。”陈舒望向孔熵秋静止的背影。 孔熵秋的手指握紧又张开,留下一句“你认错了”便匆忙离开。 待孔熵秋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陈舒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咖啡,朝服务员挥手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不能喝咖啡。能帮我重新做一杯低因的吗?谢谢……”
第41章 === 彭浣实在看不下去孔熵秋整天呆在家里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洗好脸化好妆,再风风火火踏着拖鞋进客房,把孔熵秋从床上给扒了下来,命令道:“好了!你今天必须要出门,和我一起去上班!” 她把孔熵秋轰进洗手间里洗漱,催促他赶快换好衣服,还好心地用自己的遮瑕膏给孔熵秋遮住了眼底青乌的黑眼圈。 一路上,她都张着嘴在那里絮叨:“你不就想见你们家老江吗?来,来我们公司看,随便你看!你们到他的办公室里直接做起来都行!” 孔熵秋刚醒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直到彭浣提到江宴狄大脑才猛然清醒,紧张地说:“……我看我还是算了!” 彭浣瞪他一眼,说:“坐稳了!”说罢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到了办公大楼,彭浣在地下停车场里停好了车,孔熵秋从副驾驶下来,忐忑地问:“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吧?”彭浣一边锁车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好吧,正好也到午饭时间了。这附近开了一家西餐厅,我觉得还不错,我带你去瞧瞧。” 两人步行到了餐厅,一进门,服务员热情地上来迎接:“您好,请问几位?” 孔熵秋说:“两位。” 他刚要跟随服务员往前走,彭浣却突然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那不是江宴狄吗?” 顺着彭浣的视线,孔熵秋看见了江宴狄的背影,他坐在一张卡座上,与他面对的座位上坐着的是……陈舒。 彭浣皱着眉心,嘴角抿起,语气咄咄逼人地问:“我怎么感觉他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之间氛围那么奇怪呢?……我呲……你看那个人居然还碰他的手!那样,那样碰诶!有哪个大老爷们儿会那样碰人的!”彭浣夸张地表演着,随即马上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行,我得上前去看看。” 孔熵秋马上拦住了她,低头说:“算了吧……彭浣。” 彭浣不理解地瞪大了眼睛,说:“算了?为啥!我又不会说什么,如果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害怕我过去。你放心,你就站在这儿,或者到一边儿去,我一个人过去!” 面前彭浣的嘴巴滔滔不绝地一张一合,面孔在孔熵秋的眼里忽地变得模糊。 孔熵秋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背景身后的那张卡座上,陈舒的脸突然凑得离江宴狄很近,两人的脸几乎相贴在了一起,从那个角度孔熵秋看不出他们的嘴唇是否相抵,但从桌上那两只相叠着的手便足以读出两人关系的亲密。 孔熵秋的心脏瞬间剧烈地紧缩,像是被千万根针刺在同一时刻同时穿过般疼痛,心腔上仿佛被扎开了无数个小口,不停地往外流血。 他的额头早已覆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耳边响起一阵嗡嗡的杂音,就连身体摔倒在地上的疼痛也让他感到麻木。 混沌之际,他听到了彭浣的大叫,以及急促靠近的脚步声。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温暖的手掌抚上他的额头,黑暗中江宴狄焦急的声音清晰、明亮:“小秋?小秋!” 他的意识终于远去,陷入了黑暗。 再睁开眼时,孔熵秋发现自己身处于商场的收银中心,他排在队伍里,前面的人很多,后面的队很长,他混在人群中,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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