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比犹豫了片刻,才领悟到他的意思,也伸出手和他重重一握:“没问题!” 沈忱小声对季岸说了句“他口头禅好像是没问题”,卢比朝他们潇洒地一挥手,领着他们俩从酒馆的后门走了出去。 穿过一条黑漆漆的曲折小巷,跟国内差不多的夜市出现在他们面前。街道两旁全是各色摊贩,多数是吃的,少数是喝的,极少数是卖些小玩意儿。中间只留了约莫两米宽的走道,哪怕人流量并不大,这路也显得熙熙攘攘很热闹。 卢比走在前,他们俩并排走在后。 沈忱嗅着各色食物的香味,东张西望地欣赏着夜市:“还挺不错,比我想象中的热闹哎。……你怎么样,酒醒了吗?” “我没喝醉,”男人的口吻平静如水,“我很清醒。” “你这么说,那你肯定是喝醉了。”沈忱笑着道,“你要没喝醉,你刚才绝对会拿资料本出来,当着别人面对比长相吧?” “你说得对,”闻言,季岸就伸手进了裤口袋,摸了好几下又说,“但我没带资料本。” 沈忱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引得卢比回过头,像是担忧他们在着急似的,突然开始解释:“BOSS……老板?……” “那叫领导,”沈忱纠正道,“领,导。” “OK,OK,”卢比学着他的发音,“领导,十点有空,很快。” “不着急,”街上的食物香气一直萦绕在鼻间,沈忱摸了摸胃,“我们要不然先吃点宵夜?……你饿不饿?” 男人点点头:“可以。” “宵夜?”卢比扭过头,看着他们重复了一遍。 “对,宵夜。”沈忱说,“找个店吧?” 卢比一边点着头,一边思考,几秒后才道:“没问题,我带你们去。” 路过炸串摊,卢比脚步不停;路过糖水摊,卢比看都不看;路过香喷喷的烤肉串摊,沈忱馋得唾液疯狂分泌,但卢比仍旧脚步不停。 他耐不住地往旁边靠了靠,小声跟季岸说:“我好饿,早知道随便找个摊吃算了……” 男人身上仍有轻微的酒味,但说话时完全听不出醉:“我不饿。” “你当然不饿啊,”怕被卢比听见,沈忱压着嗓子道,“你吃了蛋糕,我下午就喝了杯咖啡!” “我总觉得……”季岸自顾自地起了个头又没声了。 “嗯?” “不太对劲儿。”男人说。 “什么不对劲儿,”沈忱看着各色小吃,走得很艰难,“不饿才不对劲儿。” 季岸微微皱着眉,倒也没继续往下说。 “……我要饿晕了,”他揉了揉饿得有些抽抽的胃,“他到底打算带我们去吃什么……” 言谈间他们已经走出那条小摊小贩汇聚成的小吃街,走到了一条稍显宽敞些的马路,两旁换成了有门面有招牌的小排档,还摆着露天的桌椅,颇有国内的风采。沈忱以为卢比肯定是想进这种门面店吃,显得更郑重些;但他猜错了,卢比领着他们又走出了排档街。 “等等,”沈忱有些忍不住了,“等等,卢比,就在这附近吃不行吗?” 也不知卢比听懂没听懂,总之他回头应了声:“快到了快到了!” 沈忱:“……” 虽然负责接待他们的人看起来很随便,这点沈忱觉得很好,他一点也不喜欢办公室里那套章程;但他要再饿个十来分钟,可能就要昏厥了。 卢比对他的饥饿浑然不知,再领着他们走过半条街,转头拐进了条灯光暧昧的街。 同样是沿街开着好多店铺,景色和气氛却和小吃街相去甚远,每家店里都透出玫红紫蓝的光,不少穿着暴露的当地女人在店门口或站或坐,抽着烟聊着天,光面的美甲在暧昧的光线中闪着诡异的光。 毫无疑问,这是纳内克的红灯区。 见到他们三个走来,有女人妖娆地招着手,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N国语言。她们毫无疑问是在揽客,且还把季岸和沈忱这两个难得一见的中国面孔当做目标。 沈忱被这架势吓得往季岸身边缩了缩,生怕被女人的手碰到:“!” 季岸倒是完全不虚,好像经常来这种地方已经见怪不怪似的淡定。 “到了,”就在这时,卢比在某家店面前停下,转过身朝他们笑,“宵夜。” “你是不是误会了,”沈忱连忙道,“我说的宵夜,就是普通的宵夜。” 卢比仍然没懂,再指了指那家店:“宵夜,我常来。”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种‘宵夜’……” 沈忱试图解释明白,可语言系统却好像死机了般,根本找不出外国人能听懂的简单词汇来形容他的意图。他张嘴半晌也没能说出更多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季岸。 季岸和他对视一眼,接着道:“他饿了。” “对对对,我饿了。” 卢比这才恍然大悟:“吃饭?” 沈忱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吃饭。” 卢比:“没问题!” * 他们又折返了小吃街,就坐在街边小摊上吃纳内克风格的什锦炒饭。 卢比去买喝的了,留他们两个等着炒饭上桌。沈忱望着摊主炒饭的姿势,小声说:“……纳内克什么风格啊,民风这么淳朴……” 夜风很凉,吹得季岸清醒了些:“你指什么?” “卢比啊,”沈忱的视线挪回男人脸上,“哇,直接招待我们去红灯区,纳内克习俗?” “可能别的考察人员要求过?”季岸说,“也不止我们一家在考虑这个项目。” “啧啧啧,脏死了这些人。” 沈忱露出嫌恶的表情,第一份炒饭在这时候上了桌。他也不跟季岸客气,把盘子往自己这边一扒拉,拿起不锈钢的餐勺便开始大口地吃:“……意外的好吃!” 他再没闲工夫聊天,专心地吃起宵夜来。 季岸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脑子里零零散散许多不对劲儿,却怎么也拼不起来。 拼不起来也是眼前这个饿死鬼的错,他可是朋友的婚宴上都能滴酒不沾的人。那点啤酒不至于让他喝成烂泥,但却可以让他思维变得缓慢。在加上这周围的吵吵闹闹,他想静下心来想想也做不到。 最后季岸只能专心地看沈忱吃饭。 他忽地问:“你谈恋爱了吗?” “?”沈忱茫然地抬头,囫囵吞掉嘴里的炒饭,说,“没有,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是没在谈,还是没谈过?” “没谈过啊,”沈忱说,“怎么,富二代必须是花花公子?” 季岸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沈忱:“什么玩意儿啊。” 季岸:“难怪你刚才的反应像个处男。” 沈忱:“……处男怎么你了啊?” 季岸:“没事,有点好笑。” “好笑吗?我觉得很难笑……”沈忱话未说完,第二份饭和卢比同时进入他们的视野。 卢比提了两瓶饮料过来:“特产,甜的,酒。” “谢谢。”沈忱接下来,嗅了嗅味道,又尝了尝,居然是水果味的酒。 季岸则摆了摆手:“谢谢,我不喝酒。” 卢比也不勉强——他大概跟他们待在一起也不是很自在——便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喝起来:“吃完过去,很近。”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栋亮着灯的小楼:“领导,在那里。” 沈忱吃得很急,一口饭一口酒的:“我很快,很快吃完。” “不急,”卢比说,“领导要我招待好,以后要长期合作,大家是朋友。你们过来很远,见完领导,我安排你们玩,纳内克晚上,好玩。” ——难怪会直接带他们去红灯区,看样子其他的考察人员玩得还挺花。 投资建设旅游城市是超大型项目,里面可捞油水的地方也很多;看卢比这副“懂行”的模样,估摸着除了他和季岸,来的没几个正经人。 吃饱喝足,卢比领着他们往那栋小楼走。 这栋楼和小吃街离得很近,但周围却连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唯独小楼入口立着灯牌,看起来像是营业性场所。 “在上面,”卢比率先走进楼道,“来吧。” 楼道里倒是装了灯,楼梯又陡又窄,两边的墙壁上有不少乱涂乱画,看起来有点骇人;迎面穿下来的风冷得厉害,沈忱一边上楼,一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声音压得极低,怕被卢比听见,朝身后季岸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儿。”男人说。 登完最后一层阶梯,是一个长拐角。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黑色的皮夹克,站在那儿抽烟。 卢比和他们打了招呼,说了句什么后,接着示意他们跟上。 沈忱在那两个壮汉的注视下往前走,浓重的烟味混杂着熏香的味道从他们前进的方向漫过来。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等着季岸走到他身边。男人一贯的平静成了他现在的强心剂。他悄悄拽了拽季岸的手,喃喃说:“……不至于这么社会吧……” “我也觉得。”季岸说,“你真的确定他是负责人吗?” “卢比?不是他还有谁会在那个酒馆里等两个华人啊,他甚至知道是两个人……” 他们悄悄说着,在走道的尽头,卢比推开了一扇门。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办公桌和台球桌的神秘搭配——好些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站在里面抽烟,有的抽烟,有的打牌,有的打台球。 而办公桌后面,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抽雪茄。 办公桌上有盏白色台灯,男人像是在看账本或者其他什么本。听见卢比带人进来的动静,他抬起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看向他们:“Welcome to Nonexistent(欢迎来到纳内克希斯坦特)!” 卢比还尽职尽责地翻译:“领导说,欢迎。” 沈忱汗毛都立起来了。 中年男人又说了句什么,卢比翻译道:“货,拿出来看,看后再说价格。” 沈忱看向季岸:“什么货?” 季岸看向卢比:“什么货?” 卢比看向领导:“%@#@…?”
第二十章 英雄登场! 卢比的话一说出来,乌烟瘴气的台球室里,不管是在打牌的、打台球的,还是抽烟的、聊天的,所有人都在一刹那看向他们。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们如同被嵌在空气里的两具木乃伊,全身僵硬。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天花板上嵌着的白灯时不时地闪烁。每张脸都很惨白,只不过最惨白的是他们。 沈忱不敢看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也不敢看周围的彪形大汉。他无处安放的视线左右乱飞了几下,最后落在了办公桌下,那里有根废灯管露出来一截,他便干脆盯着灯管看。 中年男人,也就是卢比的“领导”——沈忱现在知道卢比为什么称呼他为BOSS了——面无表情,但目光凶恶,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朝卢比又说了几句,卢比再度看向他们:“货,货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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