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岸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从他身边经过。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过去,就看着男人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 然后打开了房间大门。 沈忱:“那他妈是出去!你要出去吗!” “……”季岸都握住门把手了,闻言又松开,站在门口呆住。 沈忱:“右转!” 男人依言右转。 沈忱:“走五步!” 在他的“亲切”指导下,季岸成功走进了浴室。 果然是喝醉了吧?沈忱想。
第十八章 厕所奇遇 人喝醉之后的反应有很多种,不过大多数都是将“内心的猛兽”放出来的状态,比如沉默的人喝多了就会话痨,斯温的人喝多了变成败类……沈忱没见过季岸喝醉——毕竟他们相处的时候,还是不能喝酒的年纪——不过让他去猜的话,他会觉得季岸是喝多了就发疯的人种。 然而,猜不对季岸任何事就是沈忱的常态,季岸喝多了不仅不发疯,还变得很沉默。 男人温吞地洗完澡出来,安静地穿上衣服。然后他就站在他的行李箱边,木头人似的看着正躺在沙发上抽烟的沈忱。 沈忱立马坐起来:“不吹头发吗?” 足足过了三秒,季岸才有反应。他转头又走回浴室里,很快吹风机的噪声便传出来。 等吹风声停下,男人再度走出来,像智障一样看向沈忱。 沈忱叹了口气。 ——如果季岸是发疯那一类,那他现在肯定在乐呵乐呵地开始拍视频,记录对方的黑历史。可季岸只是像网络有延迟似的,不但没有拍的价值,还需要人指挥。 指挥,也是懒狗沈忱最讨厌的事。 “换鞋,”他烦闷地挠了挠头发,“出门。” 又是三秒后,季岸说:“到时间了吗?” “哈……?” “……” “什么?”沈忱拧巴着眉头,将烟熄灭,“什么意思?” “…………” 男人垂着眼,站姿像上课玩手机被当场逮捕后罚站教师办公室的高中生,神态像有满怀的心酸事不知该不该说的怨妇。 沈忱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对方的意图:“……怎么了?不走吗?” 再过三秒,季岸抬起头:“今晚要去见负责人。” 沈忱:“是啊!” 季岸:“要出门了。” 沈忱:“……对啊?!” 季岸:“你不要磨蹭了。” 沈忱:“???” 他气得呼吸都加速了,抿了抿嘴唇就想和季岸掰扯清楚到底是谁在磨磨蹭蹭;可男人说完,转身坐在床脚开始换鞋,延迟又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和喝醉的人计较”,沈忱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 接下来的季岸进入了醉酒模式二:除了几乎不说话,跟平时完全没什么区别。 他们走出民宿上了出租车,飞驰着往资料上所说的小酒馆奔去。沈忱问“饿不饿,要不要买点吃的垫垫”,季岸沉默;他再问“你现在脑子清醒吗”,对方依旧沉默。再话痨的人,也忍受不了这种明显的冷待,即便他知道对方是正处于离奇的醉酒状态;于是沈忱也不吭声了,他拉着脸,满心不爽地看纳内克的夜景。 如果说白天的纳内克,能勉强评价成异域风情;那晚上的纳内克就真没什么好看的了。 路灯隔三差五地不亮,没有五颜六色的LED外屏,也没几个霓虹招牌。城市就像跟着太阳一起沉下去了般,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萧条。 沈忱打心底里嫌弃这种地方,但正如季岸之前说的,他们就是来开发这里的。 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对季岸的一肚子气恼也就那么自然消退了。没过多久出租车便开进了条稍显热闹的街道——说是稍显热闹,就真的只是“稍显”,不过是街道两边的霓虹灯招牌多了些,行人也多了些。司机放缓了速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慢慢游了几分钟后,停在了他们的目的地:厄洛斯酒馆。 付了钱下车,站在酒馆的门口,沈忱望了眼招牌,下意识想掏手机拿资料再确认确认。 谁知道哑巴这时候突然医学奇迹了:“是这儿,没错。” 沈忱:“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主要是聊明天去岛上的事,”季岸自顾自地说着,好像完全没听见他的讽刺,“还有逛一下夜市,纳内克作为荒岛的必经地,吃住行都要考察清楚。” “……”沈忱不爽地啧了啧嘴,“我知道。” 他话没说完,季岸已经迈开腿踏过门槛。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沈忱连忙跟上男人的步伐。 酒馆里装着好几盏老式的吊灯,内饰和桌椅全是木制,木地板甚至都有几处开裂、翘起,乍一眼像踏进了十九世纪末的欧洲小镇,也不知是特意装潢成这样,还是这家店确实已经有很长的历史。正门进去是大厅,摆着四五张有大有小的酒桌,客人不算很少。而正厅两旁都是过道,过道通向后面的雅座区域,那里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沈忱迈开腿就打算往雅座走,季岸突然停住脚。 他都走出去几步了,才察觉到男人没跟上:“……你又干嘛?” 男人站在过道入口,想了会儿道:“我想去个厕所。” “……”沈忱忍不住翻白眼,“你他妈在民宿房间不上,都到这儿你又要去厕所……你洗澡的时候不尿尿的吗?” 季岸置若罔闻,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标识,扭头就往洗手间走:“你先去对接,我马上回来。” 沈忱:“…………” 他只好自己往里走。 负责人的电话他倒是提前存上了,但手机一掏出来,沈忱就发现了问题——这里完全没信号。在“出去打电话”和“直接进去找人”之间,沈忱没有犹豫,直接选择后者。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人拿着手机迎面走向他。 棕色皮肤,卷毛,个子比沈忱矮那么一点,看着偏瘦,穿着花衬衣。 跟照片上的负责人好像长得是差不多。沈忱这么想着,在和对方即将擦肩时出声试探道:“……你好?” 负责人会一点中文,如果是这个人,那就肯定会对中文有所反应。沈忱的思路是这样的。 对方在听见这声“你好”时,脚步一顿,连忙抬起头:“你好?” 沈忱长得一张典型的中国人面孔,对方看见他的脸后就立刻喜上眉梢:“你一个人?应该两个人?” 这蹩脚的语法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沟通,一听见对方知道自己是两个人,沈忱更加确认了:“对,两个人,他去厕所了,马上来。” 负责人笑着点了点头,摸出一包烟来,热情地递给沈忱:“还以为没到,提早了,好。” 沈忱也没客气,接过烟道了声谢:“……早吗?”刚才他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六了。 “早,”负责人又替他点火,“我刚才,来这里。” “我们也刚刚才到,”经过这两天,沈忱已经差不多习惯了翻译机级别的中文,立马就能领悟对方的意思,“我同事马上就过来,稍等一下。” “没问题,BOSS还在……”负责人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用词,“开会?BOSS还在开会。” “那最好了,”沈忱道,“听说这附近有不错的夜市,我们想先去看看。” “没问题。” * 季岸昏昏沉沉,走进洗手间。 酒馆的洗手间是男女混用的,没有小便池。他走进去,三个关着门的隔间矗立在他眼前。大约是酒精荼毒了他的脑子,他竟然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沈忱叽叽歪歪说的“三门问题”。 这三个隔间,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哪个有人、哪个没人。如果能一发选中没人的隔间,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男人顶着尿意,摸出烟来点上。 “呼……”他长长的叹出口烟雾,接着走向靠右那一间。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门板时,他突然调转了方向,转而推向了中间的门。门没锁,里面没有人。 男人不禁有些得意,叼着烟进去,微微垂着眼解皮带。 就在这时,右边的隔间传来嗯嗯啊啊的喘息声。 ——如果他没有听错,那好像是男人的喘息声,或者一个声音很像男人的女人的喘息声。 季岸默默放水,隔壁的喘息声刻意压着,却完全没能压住,持续不断地溢出来。接着,一声中文冒出来:“你快、快点,人还在、在,等我们……”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急什么,还有半个小时呢。” “等、等会儿被人听见……” “这是N国,没人懂中文,”那人说,“叫爸爸。” “爸爸……” “乖。” 随着对话,隔壁的动静变本加厉。 第一,是两个男人;第二,这里有人懂中文。季岸在心里想着,开始系裤子。 在异国他乡的洗手间里偶遇别人野战已经很离奇了;还是两个男人,这更离奇;这两个人还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离奇中的离奇。 正当季岸要推门出去时,隔壁的人又说:“……东、东西,别弄到东西上了……” “给他们之前擦掉不就得了,你还有精力在乎东西?看样子爸爸不够用力是吗?……” 季岸干咳了声,假装打电话的样子,道:“……我在洗手间,马上,马上就过来。” 隔壁的声音瞬时停了。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仿佛对他给隔壁带来的尴尬与紧张无比满意似的,无声笑着推开隔间门。他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擦干、烘干,这期间在隔间里鏖战的小情侣一点声音都没敢发,显然在等着他离开。 季岸没再继续找乐子,转头出了洗手间,往先前沈忱的方向走去。
第十九章 什么货 “这次,合作愉快,”男人走过去时,就听见口音浓重的中文,“下次再来。” 说话的人是个典型的N国面孔,过道处光线昏暗,季岸也看不真切他的五官。但他看得清沈忱,沈忱正一边抽烟,一边应声着“肯定愉快,到时候我们还要长期合作”。 男人揉了揉鼻根,试图让脑子再清醒些。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你好,季岸。” 沈忱这才想起来说:“喔对,我叫沈忱,叫我沈就行。” 负责人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叫我,卢比。” “卢比……”沈忱扭头看向同伴,“他叫卢比来着?” “好像不叫。”季岸说。 负责人的中文没好到那种程度,对他们俩的话半懂不懂,靠猜测得补充了一句:“朋友,都叫我卢比。” N国人的名字都长得离谱,负责人全名叫什么沈忱完全没记住;换成“卢比”这种双音节词就好多了,他连忙伸出手,和负责人示意友好:“OK,卢比,那我同事也过来了,今晚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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