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这件事情如果被发现了,季家人会怎么看他。 傅琴把他从小山村里带出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却以爱上季荷作为回报吗?如果被人发现他龌龊的心思,他还如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季顷贺躺在床上睁着眼不知不觉就到了天明,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正干瞪着眼盯着天花板。 算了,下周还是搬回学校宿舍住吧。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那就只能离季荷远一点了。 “哥,等我一起坐车吧。”季荷刚睡醒,顶个鸡窝头,倚在卫生间门框上揉眼。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露出一大片胸口。 “我要骑车。”季顷贺戴上帽子,控制视线不往其他地方瞟。 “大冷天的,也不怕冻……”季荷转头去了厕所,一边碎碎念一边挤牙膏。 季顷贺盯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小荷。” “干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跟你去自行车上吹风。” “没,快刷牙吧,别迟到了。” “你好奇怪。” 季家是独栋别墅,从居住区到主路上有一条十分钟左右的小路。 夏天的时候,季荷有时候会坐在他的后座,让他松开点刹车,风凉凉地吹,季荷的手抱在他的腰上,两条腿不老实地晃来晃去,嘴里乱哼的小曲都带着点夕阳味。 现在真是干什么都会想到季荷,季顷贺自嘲地笑笑。 六点的清晨路上还有些散不开的雾气,不远处隐隐约约驶来一辆车,黄色的车灯穿过白雾闪烁了两下。 前面是很长地一段下坡,而且道路很窄,通过两辆车都是很勉强的事情。季顷贺按着刹车想控制速度,但不管他怎么用力,车速都没有任何减慢的迹象。 山地车的轮胎很大,下坡俯冲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昨晚下过雨地面潮湿,阻力减小,季顷贺几乎一路冲下去,速度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甚至连左右都有点难控制。 季顷贺的脑袋一片空。 对面的车离他越来越近,喇叭声疯狂地响起,眼看着货车车头从雾气里闯出,灯光直直地射在季顷贺脸上。 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和尖锐的耳鸣声,季顷贺狠狠地滚到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痛痛痛,全身上下像有一千根针在扎,太阳穴也要炸开了一样酸痛。 季顷贺痛苦地皱起眉头,想伸手揉一揉脑袋,但这一抬手才发现,骨头如有千斤重般拾不起来,青紫的皮肤上面还插满了管子。 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 有人尖叫起来,接着一群白大褂围了过来,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球。他们走来走去,在他身上安装又拆卸了一些仪器。 滴滴滴,呼吸机好吵。 “顷贺!”是傅琴和季付谦的声音。 季顷贺感觉有人紧紧握着他的手。 往上看,季荷一张小脸哭得满脸通红。一群人抓着他想把他带出房间,季荷扒着床沿不肯走。 花猫,别哭了。 季顷贺很想帮他擦眼泪,但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地抬起手,在几厘米高的地方又垂了下去,在季荷被拉到门外的时候,他又彻底陷入昏迷。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少天,等季顷贺再睁开眼的时候季荷正拿毛巾在给他擦脸。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季荷,清润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颌尖了一圈,婴儿肥都没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季荷拿毛巾的手颤了颤,愣愣地说了一句:“哥,你醒了?” 太久没说话,季顷贺努力了半天,嗓子里发出了个模糊的“嗯”。 “妈,哥醒了!”季荷缓过神来,一溜烟跑到门外,巨大的嗓门在走廊里回响,不一会傅琴就拉着季付谦赶来了。 “感觉怎么样?脑袋疼不疼?”傅琴捂着嘴问,声音充满哭腔。季付谦半抱着她,原本一头利落的黑发竟也长出了几根白丝。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季荷趴在他的脸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季顷贺没反应,季荷着急地指了指自己忙说道:“我呀,我是你弟弟,你再想想,我叫什么?” 季顷贺盯着他,张开干涸的嘴唇,磨出几个字,“你是……” “我是?”季荷紧张地越来越近。 “爱哭鬼。”季顷贺的食指撑在他的额头上戳了戳。 季荷怔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气得掐了一下季顷贺的手臂,无语道:“哇,亏我还担心你,我真的是!撞死你算了!” “嘶……”季顷贺皱着眉,嘴里发出忍耐的吸气声。 “对不起,对不起。” 季荷按摩了半天,抬头一看季顷贺嘴角的笑,他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他转头向傅琴告状:“妈!这个人真的活该,就该让老天收了他。” “好了,顷贺你别逗你弟弟了,我先送他去回家休息,你先好好睡一觉。” 季荷摇摇头,说道:“妈,我想陪陪我哥。” 傅琴握住他的肩,把他往外推劝道:“你已经陪了很多天了,你也得休息一下,我可不想两个儿子都躺在病床上。” 季荷瞥着嘴,一步三回头地往回望,季顷贺朝他扬扬手,让他安心回家。 季荷走后没多久医生又来检查了一遍他的情况,和季付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听了他们的对话季顷贺才知道原来当时自己被汽车整个撞飞出去。幸亏司机没有逃逸,立马打了急救电话,他才捡回一条命。三天进了两次手术室,短暂醒过来以后又因为脑出血昏迷,回到ICU住了一周才脱离危险。 而后的几天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水果和花篮摆满了床头。有和季顷贺同班的同学,也有一些人他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比如,眼前这位女生就是其中一个。她扎着麻花辫,手里拿着一束花,低头看着鞋面迟迟不说话,校服袖子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 季顷贺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说话,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请问你是?” 女孩抬起头,她的脸唰地红了起来,答道:“蒋文文,叫我文文就行,我和季荷一个班的。” “好的,文文,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季顷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听季荷说学长你受伤了,我们都很担心,我就来看看你。”女孩抿着嘴,越讲声音越低,看上去对自己的理由也不太自信。 季顷贺接过她的花,“谢谢你,文文,我已经好多了。” “学长,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的,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季荷平时在学校麻烦你多照顾。” “好……好的。”蒋文文点点头,小跑着就离开了。不一会,门外就响起几个女生嬉闹调笑的声音。 听着她们充满青春气的声音,季顷贺又开始想念季荷,不知道季荷在学校里有没有好好学习,不知道季荷有没有好好吃饭。这样想着想着,他又睡着了。 休养期间,季顷贺精神很差,一天一半时间都在睡觉,即使睁着眼头脑也常常是昏沉的。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病房里昏暗一片,没有人开灯,床前坐了一团黑影,一动不动。 看到季顷贺睁眼,黑影开心地眨眨眼,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张口问道: “喜欢我的礼物吗?”
第19章 【十八】 季顷贺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打开床前灯,澄黄的灯光“啪”地打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是你做的?” “我可没说过这话。”陈煜用手挡了一下灯光,嘴上扬着轻浮的笑容,语气不急不缓说道,“刹车片本身就很容易磨损,要记得及时清理和更换哦。” 季顷贺坐在床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脚上打石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伸出手往前朝陈煜扑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有得罪过你吗?” 陈煜轻飘飘地往后一退。 “嗯……我想想哈。”他扶着额头,蹙了蹙眉,思考良久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答道:“没有!” 季顷贺一时无语,“你到底……” “其实……”陈煜打断他的话,走近一步低下头,冰冷地嘴唇贴在季顷贺的耳廓上,“那天我醒着。” 听到这话,季顷贺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挤压,他拽住陈煜的手腕,咬着牙问道:“你想要什么?” 陈煜大笑起来,不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坐在床上,他摸着季顷贺的脸说道:“我真该把你这表情录下来。顷贺哥,你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比我还清楚自己有多恶心吧?” “滚,别叫我哥。”季顷贺撇开陈煜的手,厌恶地擦过他刚刚触碰的地方。“你这样做总有目的吧?是因为季荷?你喜欢他?” “我喜不喜欢他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你这个哥哥更有资格喜欢他。”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陈煜用手拨了拨被季顷贺弄乱的头发,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离季荷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他。“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哥你这么聪明这么就不懂呢?”陈煜皱着眉,“今天你可以躺在这,明天傅阿姨就可以,再过一天季叔叔也可以,如果我心情不好,季荷也不会好过的。” “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陈煜眉眼弯了弯,他把手机递到季顷贺面前,“你报呀。” 季顷贺刚要伸手抓住手机,陈煜又灵活地把手机藏着身后。 “但是哥,我还是未成年,你猜我会被关几年?一年,半年,还是几个月?”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就像一只猎豹在盯着沉睡的猎物,“你放心,等我出来的时候,你,还有你最爱的爸爸妈妈,我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到时候等你最爱季荷千疮百孔的时候,他又能依靠谁?” 季顷贺一把扯住陈煜的衣领,带着风的拳头在离对方脸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的下颌紧绷着,眼里是燃不尽的怒火。 陈煜摸了摸他拳头上凸起的骨节着,慢悠悠地说道:“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你还有一整个季家。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想得远,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对吧?” “……” 等陈煜离开时,季顷贺瞬间瘫在床上,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淋湿。一股恶寒从从皮肤渗透到骨头里,他的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甚至连季荷进门他都没发现。 “哥?你怎么了?伤口疼吗?”季荷握住他颤抖的拳头,摊开手心满是深神扎进的指甲印,“我帮你叫医生。” 季荷站起来就要按铃。 “不。”季顷贺握住他的手。 “你哪里难受告诉我?”季荷担心地摸着他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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