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是昏君 还没走进家门,下了车的严绥安就闻到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原先还有些郁闷不耐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他不急不缓地走到入口处,脑子里已经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萧时辰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乱的身影,于是即便手搭在冰凉的把手上,胸腔里也满是无法言说的暖意。听到玄关处有声响传出,萧时辰赶紧往一旁干净的抹布上擦了下手,脱下沾了油渍的围裙,而后笑嘻嘻地走出去,迎着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向导就是张开双臂,也不顾严绥安正弯着腰换下鞋子,就是一把把对方抱进自己的怀里,跟粘人的小狗似地蹭了蹭发鬓。严绥安向来对萧时辰这种无理取闹般的撒娇无从应对,万分纵容着让哨兵搂着自己往客厅的方向走,不厌其烦地听着萧时辰跟自己叨叨他今晚准备了哪些菜,怎么烧得这些菜,顺便还听出了对方对自己晚归的小埋怨。“辛苦了。”严绥安由衷地抬起下巴,轻轻碰了碰哨兵柔软的嘴唇,以表歉意。萧时辰也不会放过机会,叼着他的下唇瓣,压身又在口腔里和他的舌头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而后一脸吃饱喝足为严绥安拉开座位,殷勤递上碗筷让他先趁热吃,锅上还有个汤需要再等待片刻。严绥安向来对吃食没有什么忌口,口味上也从来不挑剔,骨架子虽说也不算小甚至可以和一般的哨兵媲美,但因为有一个不长肉的身体,以及在训练营一帮黑皮蛋子里格外显眼的白皮肤,没少被人嘲讽是小白脸。而萧时辰跟他反过来,大部分素菜都不爱吃,过肥的牛羊猪肉都不碰,以及杜绝一切葱姜蒜。为此许燃在刚认识他的时候见他总是皱着眉头拿筷子挑出餐食里的葱,默默在背地里给他安了一个吃不得一点苦的大少爷身份,后来被当了队长的萧时辰无意中得知,某天打牌抽到国王牌的哨兵摁着许燃的脑袋让他生吃了一碗用来下小混沌的切葱。哦,还有,这位“少爷”也不怎么碰河鲜海鲜一类,只因懒得动嘴吐骨头和动手剥壳。但今日的菜系却并没有按照萧时辰的喜好走,是很常见的三菜一汤,其中菜是两素一荤。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木耳炒山药,一份清蒸鱼再加冬瓜汤。但严绥安并不想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位置上吃饭,哪怕萧时辰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放入口中的餐食也注定是索然无味的,于是他便想起了今日与余子晖的对话,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在陆怀川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之后余子晖便出现了,一进办公室就把已经扯成一团的领带取下随意地丢到桌子上,指着角落里的一株早就枯了的绿植就是一顿痛骂,等骂够了又仰天长叹一口气,转身问严绥安是不是等久了。严绥安摇头说没等多久,陆怀川应该比他等得更久一些。余子晖听到他提起陆怀川先是迷茫地眨了眨,随后应当也是猜到了对方是为了什么原因找他,无所谓地“嗷”了一声,摆手让严绥安不用在意。之后,不出意外地,严绥安听到余子晖问起自己精神图景的事情。余子晖曾一度翻透了北方塔有关精神图景研究的所有记载,甚至越级去查看被封锁的部分资料,都没有找到能够恢复严绥安精神图景的方法,而如今,就好似一晃眼的功夫,严绥安就恢复了。虽然余子晖是打从心底地感到欣喜,但随之也产生了再度消失的后怕。只见严绥安向来冷漠,不带一点情感的眸子里闪过亮光,下一秒,一团毛茸茸的白色生物就出现在了余子晖的手边。高大雄伟的白狮在非作战模式下都是以猫的形态出现,如蓝色透明玻璃珠子的眼睛望向余子晖,踏着高贵的步子,宛如同好久不见的旧友打招呼一般,冲他微微颔首。余子晖一时间无法控制地倒吸了口气,而后竟是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白狮又垂头碰了碰他的手,而后就转身纵身一跃,跳进了自己主人的怀抱里。严绥安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精神体的毛发,主动和余子晖谈起了那日他和萧时辰在实验基地所发生的事情,即便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精神图景再现的原因,但至少目前看来身体都还没有其他情况出现。坐在他对面的人绞着手指,良久,才有开口问他现在和萧时辰算什么关系。朋友,搭档还是......是恋人。严绥安回他。余子晖头一回见严绥安如此大大方方地跟他讲述他与别人的关系,换作以前,严绥安大概只会说是有交情的人来一笔带过。确定就是他了吗。不同陆怀川带着揣测的口吻,余子晖是真真切切出自家人的身份,眉间展露出担忧,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朝他半摊,补充解释说确定想要和他终身在一起了吗。如果确定了,之后必不可少的就是精神链接,一旦链接形成,这对哨兵和向导就算是终身捆绑在一起了。哪怕日后有一方变心,都是没有任何退路可走的。除非另一方死去,除非活下来的那一方能够挺过链接断裂的疼痛。余子晖承认,萧时辰是个不错的哨兵,他也知道那日来到他房间以及之后暗中寻找他的人就是这个对严绥安怀有一片赤诚的哨兵。他不否认萧时辰对严绥安的好,但他只会站在严绥安的角度想萧时辰的这份好是否永远适合严绥安。毕竟每一份感情都具有期限。余子晖见过太多的血淋淋的例子了。严绥安也明确清楚余子晖的担忧,平日里都无表情的面容破了冰,他没有给余子晖一个准确的答复,但却留下了个令自己满意的回应。他说他不后悔。等萧时辰为自己盛完饭坐下的时候,严绥安也未动筷,单手拖着下巴刷着终端上网民的言论,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萧时辰也不打扰他,默默无闻地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还夹了几筷子的菜放在对方碗里的米饭上。“你要回南方塔了吗。”半响,严绥安收起自己的终端,拾起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他。在临走之前,余子晖也跟他提到了南方塔附近探查到齐穹可能行踪的迹象,有侦察队发现近日有一处红灯区有人失踪的消息,且流氓地痞活动貌似开始活跃起来,地下好几家秘密赌场甚至都直接开到明面上来了。总之,即便不是真的齐穹,也不排除他残余的旧部在自发聚集起来。彼时齐穹带领谋反,也有不少非觉醒者的普通人选择追随他,打着响当当的旗号一路烧杀抢夺,最后齐穹被捕,人民中央也借机整顿了一番,但碍于很多人实际只是趁机发国难财的成分,只是定了一小部分形迹最恶劣的人的罪,其余也只是关了一阵子后不得不放出。南方塔此消息一放出,也算是放在明面上问中心塔要人了,要的就是他们那位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放着好好的首席位置不做偏偏跑去中心塔凑热闹的萧时辰。其实萧时辰自来到中心塔后就没少收到来自南方塔上级们的问候,只不过都暂且还算是“温柔”地规劝,但如今齐穹的出现,连开场白都不打一下,直接打电话喊他滚回来了。萧时辰还真不信,南方塔少了他一个人就不能转了。这么一想来,郑轶怕不是早就想把这个位置甩给他了,只是没找到理由罢了。不过,他今日去找郑轶,对方倒也没有询问过他是否要回去。“你想我回去吗。”萧时辰抽了张纸,眼里满是笑意,递给严绥安。严绥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心伸手去接,但转眼整只手就被哨兵握住,不打一声招呼地在食指上落下虔诚地一吻。“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严绥安回答得理智,即便南方塔只是给出通知,但如果萧时辰迟迟不回,大概会直接下达通牒,勒令对方返回。哨兵依旧对着他笑,但看向他的目光却多了一层缠绵悱恻,桌子底下若有若无地勾着他的小腿,把那张任谁看了都会晃神的俊脸贴在严绥安的掌心,用暧昧不清地口吻地说道:“你能决定,阿严。”“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回去。”当初选择接受首席向导的身份,萧时辰也有自己的考量。有了这一层身份在,他在南方塔的权限会更大一些,行动相对来说虽然存在一定的受限,不过都可以轻松解决。而眼下,他最珍视的,最渴望得到的都已经被满足,这一个身份对他来说便也是毫无意义了。“我是昏君,我只为美人停留。”说罢,又亲了亲向导的掌心。严绥安脸颊难得爬上红,多少是被突如其来的调戏给哑了声。过了许久,才涩着嗓子回了句“胡闹。”萧时辰见他羞涩,笑得更加不怀好意,抓着严绥安的手不让他收回去:“我从不胡闹你阿严。”“至少在床以外的地方,我全由你差遣。”“口无遮拦。”严绥安骂他。萧时辰收下,无辜地眨巴那双好看的眸子:“我说得都是实话。”“我只听你的话。”他就是严绥安身后的那条猎犬,脖子上的锁链是他亲手放到严绥安手里的,严绥安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就严绥安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二话不说地给他摘下来。严绥安浅探口气,骤然一转手腕,擒住萧时辰的下巴,桌子底下被挑逗的腿也反将一军,抬起来踩在对方作为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你得回去,萧时辰。”语气郑重,不带任何玩笑成分,严绥安很快地捕捉到了哨兵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安抚地用拇指蹭蹭对方的脸,却转眼反被对方含住食指,在骨节前报复他狠心似地咬了一口。严绥安甚至不用猜都知道,那里肯定留下了对方的牙印。他不得不挪脚三浅一深地踩了几下,换回对方的两句沾满情欲,却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听我说完。”严绥安放低声音,哄着眼前逐渐毛躁的哨兵。“不听。”萧时辰耍着脾气,把严绥安剩余的两根手指一起含进去,像是当作磨牙棒一样泄恨地挨个咬过去。“我没说就让你一个人回去。”向导无奈的声音打住了哨兵的轻咬,哨兵愣愣地看向对面。“我会跟你一起回南方塔。”
第三十二章 混蛋与混球 萧时辰不能胡闹,但是他可以。严绥安想。但要以什么的样的借口,什么样的理由离开中心塔,这确实是个令人有些头疼的问题。他最先想到的是找蒋觅寻求帮助,但最近对方似乎很忙,曾给他发过的几条消息都经常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于是严绥安不得不在另寻他人。于是,第二日,在即将收拾完毕要离开办公室的郑轶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碰--”声,是他的木门又被人野蛮地推开了。为什么他认识的人里面总有一些人没有敲门的好习惯。郑轶感到心累。看见来者是严绥安,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只是又坐了旋转椅上,抬手也示意严绥安随意坐。“你决定好了?”听到郑轶这般问他,刚坐下的严绥安鼻翼缩了缩,展露出一丝微妙的烦闷。不怪郑轶,只是他自己有些敏感,觉得最近总有人这样问他,不管是余子晖,还是眼前的郑轶,又或者是昨晚临睡前的萧时辰。严绥安不认为自己是个做事会反复纠结犹豫的人,但偏偏相熟的人在这件事情上都要和他反复再确认一遍,好像他还是什么需要人额外照看的顽皮小孩,在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否定的滋味。郑轶见他不语,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放在了膝盖上,问严绥安怎么了。严绥安回过神,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对方也不是过多八卦的性子,淡淡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自顾自地往下说:“如果你决定好跟萧时辰一起回南方塔的话,你们后天后就可以出发了。”郑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带有指纹锁的小抽屉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终端设备放在桌面上,递给严绥安的同时向他介绍:“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身份,是由我指派陪同南方塔首席哨兵回去的下属,我也为你在南方塔管辖区域附近置办了住宅,不必一同跟随。”“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跟着他回去。”郑轶的这些准备绝对不是短短一日之内就能够置办好的,更何况南方塔消息也是前两日才刚刚汇报至此。而且嘴上口口声声打着“如果”的幌子,但基本已经将他认定。严绥安抬眸,冷峻的面容不带任何情绪,好似一座被人细心打造的精美雕塑,唯有那双眸子,流露出属于人才有的光彩。反倒是郑轶微歪着头,对他说出口的话,不解地嗯了一声。他缓缓开口:“南方塔的消息是经我之手后汇报给了中央塔。”“萧时辰几日前就和我说自己会回南方塔,但昨日找上我,问我要个新身份,我想应该是你要一同走,你现在又要来找我......”说到这里,郑轶恍惚间也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背靠垫子,右腿翘到左腿上,轻声露出一点玩味的笑。严绥安不耐地避开郑轶明明也被耍骗却一副看戏的目光,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他昨日回去,萧时辰并未跟他说自己出门找过郑轶,还同他委屈撒娇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十分无聊。骗子。严绥安在心底狠狠剐了萧时辰一眼。“他昨日找你,还问了什么。”严绥安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晚八点狗血档家庭伦理剧的女主角,不甘心地硬着头皮逼问自己丈夫的狐朋狗友,问自己丈夫这几日不回家的行踪和原因。郑轶似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原先嘴角上扬的弧度被拉扯了下来,撇过头去,拿起一边早已凉透了茶杯,抿了一口。哦,苦了。严绥安看见郑轶细不可微地皱了一下眉。郑轶又移回视线,见向导还是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只能放下杯子,老老实实地说:“他来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准确点来说,是萧时辰那个逼崽子仗着他理亏跟他“胡搅蛮缠”。等屋内跟他汇报的人走了,对方就吊儿郎当的,跟个混蛋二世祖似的没皮没脸地坐在他面前,装着嬉皮笑脸地问当年为什么不告诉他严绥安被找回来的事情。其实这个问题并不算太难回答,一来是余子晖不想让别人知道有关发生在严绥安身上的事情,二来是严绥安当时的那个状态确实并不适合见任何人,包括萧时辰。郑轶不知道严绥安已经基本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告知了萧时辰,但他多少能从萧时辰这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口吻猜到严绥安的一些作为,也因此顺势以他的角度说了当年严绥安醒来后发生的事情。严绥安醒来后精神一度处于疯癫和萎靡两种状态,通常情况下都会很安静地如同常人一样坐在床上,或者在房间里随处走动,沟通交流也是正常的,有问有答,但是一旦入了夜,严绥安就会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子,嘴里还止不住呢喃着些什么,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哪怕是余子晖上前都会被他如同撒泼打滚似地往外推,然后从里反锁,没过多久就能听到房间里撕心裂肺地叫疼声。迫于无奈,郑轶把门锁给拆了,给严绥安所待的房间就留了一张床和天花板一盏灯,墙壁也都再额外贴了一层软膜,地板上自然也铺了软垫,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严绥安自我摧残,每每等到屋内没了声响进去,都会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严绥安,头部手腕腿部都是被撞出的淤青。在最初,郑轶的确想过一招,跟余子晖提议以萧时辰的身份喊严绥安,只是没想到那一句“阿严”会换来对方更加狂躁的反应,缩在角落里的人突然扑向他,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袖,力度大得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衣服撕碎,宽大的袖摆垂下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一双挂着乌青,满眼都是红血丝的向导声声近似卑微地哀求,哀求着郑轶,哀求他幻想中的萧时辰带他走。不止是他,还有在场的余子晖一时间都傻了眼,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严绥安,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想到严绥安有一日会这样低声下气,宛如丧家之犬一样求人。不应该,太不应该了。就在余子晖崩溃地想要去抱住严绥安,严绥安又猛然推开他。郑轶被推得猝不及防,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身子。等他被余子晖扶住,就见严绥安已经手脚并用地跑回了房间角落,走三步就会狠狠跌倒在地上,却像是完全不怕疼地,固执地往角落里钻,甚至还把脸藏了起来,不让别人看他,抱着脑袋低声说着不要,不要。余子晖当时并不能在严绥安身边久待,北方塔内部一片暗流涌动,战争结束后原首领也临近退位,许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首领的位置,更何况南北塔之间距离甚远,让他更加无法频繁来往。而郑轶也并非闲人,南方塔内部人员职位也开始进行了新老交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需要忙碌整顿手下,制定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在严绥安意识清醒的时候,郑轶曾与他商量是否需要人来照顾,但被这个消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向导拒绝了。因此,更多的时候是严绥安一个人独自待在南方塔外的一处私宅里。到了晚上,郑轶给他设置的定时光就会打开,整个屋子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亮堂,不至于让严绥安一个人太难度过一整个黑夜。大约是过了一个月之久,等郑轶再去抽空看望对方,严绥安的状态莫名已经调整了许多,至少身子骨看上去会比之前刚找回时硬朗了一些,甚至跟他坦言自己晚上不会再发生那样的情况了。郑轶也不是那种强求人的性子,因为知道萧时辰也寻找他,但碍于之前的事情,于是拐弯抹角地问他是否要与他人联系,毕竟刚从死里逃生回来的人都会有自己想见的人。严绥安愣了一下,点头说想联系一下余子晖。就只有余子晖吗。郑轶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不死心地再问一句,还很没有教养地直勾勾地盯着严绥安的眸子,像是想从里面看透出些什么。但那双眸子实在是太干净,太清澈,不带有任何杂念。郑轶只听见眼前的向导轻轻嗯了一声,末了,又跟了一句麻烦了。这也是他后续隐瞒着萧时辰的理由,纵然他曾记恨过萧时辰,记恨他身上流着的那一半属于他父亲的血液,但同样也会因为另一半他母亲的血液而释怀。他为他唯一的亲人感到不值。郑轶的私心在那一刻被无限放大,他看着眼前那张严绥安清隽的脸,想起另一张同样冷清的脸。那是一张和他自己眉宇间有几分相像女性向导的脸。他那可怜的姐姐,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唯一能给他温暖的姐姐,被一个混蛋哨兵骗走的姐姐,最终郁郁寡欢割腕自杀的姐姐。所以,他也不会允许萧时辰的恋人是个这样冷漠无情的人。他故意给余子晖泄露了萧时辰的信息,希望萧时辰能够在撞了一次又一次的南墙之后知道悔改,知道放弃。但他也并没有想到,萧时辰遗传了他母亲固执的性子,哪怕是撞了南墙后也不知回头,好像就这样不要命地撞下去,这堵在眼前的墙就会坍塌。所以最后郑轶实在是受不了萧时辰最后那副死样子,选择了放手。而就现在来看,他也不知道他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一步错,步步错,他的诞生对于他的原有家庭来说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你觉得我做错了吗。”严绥安收下桌子上的终端时听到对面的哨兵这么问他。这个问题实在不像是郑轶会问出来,他想。“你觉得你做错了吗。”郑轶听到眼前的年轻向导反问他。此刻的中心塔副总指挥官像是因为一道小小的计算题而难住的孩童,摇头,说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天生学东西的速度总是比一般人快,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夸他聪明,说他做得很对很好,没人说他做得错过。不对,有一个人,有一个向导,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心肠歹毒,是混蛋,是畜生。想到这,郑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声,又自顾自地地答:“我怎么可能犯错。”“我也不能犯错。”严绥安没懂他的话,但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懂。他现在需要懂得,只有萧时辰一个人。这个混球,要背着他干什么事情。作者有话说:修文的时候发现2号发文的时候忘记祝一句国庆快乐(在最后一天补一句姗姗来迟的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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